离筱瞬间愣住。这是幻觉吗？
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把头侧了侧，略微拉开点距离。
他这样说话，暧昧到几乎明确了。
但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我听刘叔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听了这话，李忱然坐正了。“刘叔不是乱讲话的人，他一定是听了什么人的话。”
离筱点头，说是听到刘叔和梅思懿的通话才知道的。
李忱然了然，一定是林丰妈妈传出来的。笑说：“那些都是谣言，我没有在拍拖。”
离筱发现，两人说了几回合的话，自己的手还是被他紧紧握着。
“难不成，你有人在拍拖？”
带着这样的疑问声，离筱顿觉手被攥得更紧。不过她不想把手缩回来。整个手背被包裹着，暖暖的感觉很安心。像是那天在楼道里，虽然昏暗，但他能给她一个安定的心情。
她摇摇头。“我没有对象。上次喝酒的，只是集团里的领导。”
“是嘛？”他扬了扬眉，“我听蔡小君说，你不仅有对象，你的对象还和我还很熟？”
离筱听了结舌。看了他一眼，立刻站起来。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急切地想把理由说得好听点。但最后还是老实地把当时心里想的说出来。
“我担心奶奶，毕竟奶奶还在蔡医生的医院里。”她看得出蔡小君喜欢李忱然，她不想与蔡医生形成对立。
“你觉得蔡小君钟意我？”李忱然笑着看她，眼神里没有疑惑和责备，只有一股安慰。
他给她的感觉总是这样，只要见了面，语带春风，温柔拂面，就像能看透她一样，发出的回应都是令人安心的。其实在蔡小君面前，离筱就打算放弃对他的执念了。毕竟祖母的健康，不能和她的感情有同等的重量。
“嗯。蔡医生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很明显，她很钟意你。”
他问说了什么。离筱说曾经给蔡小君送了伞。
“噢，那个啊。”李忱然把离筱拉过来，他坐着，她站着。他只得仰起头看她，“那时候，我正下了课。她找好几个朋友送伞，我就和一起下课的同学去了。她怎么独独只记得我送了？别人就没功劳吗？”
这话让离筱笑了。他反而问她笑什么。
“你是在解释吗？”
李忱然点头。“我不想让你误会。”
“那你对周围的人，都那么好吗？”离筱低着头，看自己的手绞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对‘好’的定义是怎么样。”他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了一下。“但我从来没有为了吃一顿饭见一个人，花十来个小时的路程。”
离筱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原本打算放弃的执念，此刻想伸手抓住。再加上他能令她安定的心情，她想释放确定的动作。暗中吸了口气，许是这个念头在光天化日之下太过出格，之前她也只敢在黑暗中悄悄进行。
她太紧张，胸脯起伏了一阵，快速地眨眨眼。在她眨第三下时，眼前突然出现了闪烁的星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慌乱地摸着自己的包，在眼睛完全黑了前，她要吃点糖。
一股熟悉的晕眩，她在失去意识时知道低血糖又来了。继而像是落入了深渊，但很快有股力量托住了她。
她被拥在怀里，嘴里被塞进了一颗糖。舌头刮到了糖的一角，是她时常带出来的方糖。
须臾，眼睛里的星星褪去，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
“是低血糖了吗？”他看她的眼神不再涣散，粗略地判断了一下。
“嗯。”她恢复神志后，懊恼自己的身体状况来的太不是时候。
八年前，在她听到林桐向李忱然表白被拒后。她就假设过，如果她在临城读完高中，会不会和李忱然表白？在后来的思念中，她想她会的。
只是后续一系列的阴差阳错，两人一直没有交集。
此刻，她被八年前的自己所感染。自私地不再想将来会怎么样。即使接下来她要去扬州，即使他会突然联系不上，她也要为着八年前的自己勇敢一回。
极力地，她把眼神专注到面前的人，轻抬手，触碰到他的下巴。胡茬有点扎，她轻挠两下，痒到了指尖。
也痒到了心口。
-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
说完，离筱的瞳仁炯炯发亮。这句话从被糖甜过的喉咙滚过，发出的音还有些颤。
“怎么，你不愿意？”她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急的，还是刚刚的低血糖导致的。一阵风过，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我愿意。”他把她抱紧了，扶着她的后脑搁在他的肩膀上。“我当然愿意。”
先前的，之后的。就算离筱在大学里有了段刻骨铭心的爱恋，那又怎么样？此时的李忱然，无比确定，那些顾虑统统不要去想。现在只是收紧了怀抱，不让她又跑走。
这时。小区里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铃声。似乎是幼儿园暑假班的小朋友们放学了。
李忱然知道这个休息亭不久就会变成幼儿们的游乐场，实在是不宜久留。把怀里的人扶正。轻声问她好点了没。
离筱点头。
“那你坐一下，我去开车。带你去吃点东西。”他说着，把她的手放在水果纸箱上，打量了一下，又觉不妥，把她的包拿走。
“我会等你的。”离筱被他的举动弄笑了。不过也由着他背着她的包，那个挎包小小的，被他背着显得很滑稽。
他回头也朝离筱笑。
“等着啊。”说完，他便走进阳光里。
四五点的阳光已是西斜。把他的人影拉成长长一道。他快步走着，落日黄把他的头发照得金灿，和海平面一样泛着粼光。
离筱嘴里的方糖完全溶化了。她吞咽了几下，满嘴的甜。
这十年间，也不知吃了多少盒方糖。
而最甜就是这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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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忱然把离筱带到一家小巷子里，巷子的中间有一家面店。
铺面看着有点老。招牌都剥落了一半的漆。
他点了两碗鲜虾云吞面。
“这里的云吞，是老板自己配的馅儿，特别鲜。”他似乎很内行，抽了筷子递过来。
面很快就上来，一碗有六个大云吞。离筱吃了三个，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云吞好大啊。”
这家店确实实诚，馅儿里面有整只海虾。
“你吃不进了？”他看她碗里还浮着三只云吞，竹升面也只吃了两筷。
离筱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怕他又想起她的如牛食量，解释说，“我大学里就瘦了，胃就小很多。”
他端量了她几眼，叹了口气。“浪费食物可不好。”他之前只以为她工作太忙，得了胃炎，目前看来是节食太过。又看了她的手臂和脖子，不可查地摇摇头。
“以后点小碗。”离筱很努力地夹了一筷面，但实在是已经饱了。硬吃又要胃痛。
“这里没有小碗，都这量。”李忱然把自己的吃完了，端过离筱的面。“要光盘哦。”伸筷子前，又问了声，“可以吃吗？”
离筱啊了声，想到自己也确实太浪费，有人替她珍惜粮食，她还有什么意见？就赶紧点头。
他牵嘴笑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面。
快到饭点，店里的人也多起来。小店只有六张桌，有些人会来拼桌。里面挤挤挨挨，显得嘈杂又闷热。有浑身是汗的男人碰到了离筱的手臂，她下意识地缩了缩。
李忱然快速地吃完了，带她出了面店。又问她晚上还有没有事。
她摇头说没事。
“那去刘叔店里，买点药。你脚好些了吗？”
离筱说站久了还是会痛，也一起去买点药。
两人一起进了跌打店。
这会儿正好有一波人在做理疗。刘叔忙得很。眼镜掉到了鼻尖，余光见到李忱然和一个女生进门，倒没看清离筱的脸。
“带女朋友来啦？”刘叔低头打着算盘。
李忱然回头看了眼离筱，伸出手，掌心向上。
离筱看了眼周围，熙熙攘攘的，也没人顾及他们。就把四根手指放了上去。不想被紧紧地捉住，还在刘叔面前特地晃了晃。
“哟。”刘叔扶着眼镜抬头。“是你啊。”这话是朝离筱说的。
离筱喊了句刘叔。
他听了点头，又低头开药。
李忱然付了两笔钱。然后拿了方子去药房拿药。
阿金抱着几袋纱布卷，从理疗室出来，见到离筱，客气地打了个招呼。
离筱倒有些扭捏，还好李忱然进里面去了，没让阿金见到牵手那幕。
-
李忱然出来提了两袋药，也不递给离筱，就自己拿着。和刘叔告别后，就牵她的手往外走。
“诶！”
两人听到声音，同时回头。离筱见是阿金。这也是躲无可躲的事。之前她还犹豫，现在无法也只好直视对方。
“你。”阿金指着离筱，“上回的治疗费，给我舅舅了吗？”
离筱见她是说这个，赶忙松了李忱然的手，从包里找出一张二十现金的递过去。
阿金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了几圈，接了钱，扁扁嘴往店里走了。
离筱见危机解除，赶着想走，却见李忱然还大喇喇地杵着。
“走吧。”她拉了他的衣角，督促着。
“治疗费不是十五吗？”
原来他在等找钱。离筱牵了牵嘴角，拉起他的手。
她可不想呆在这无硝烟的战场。
-
李忱然让离筱站在街口等他，他去把车开过来。
离筱直立在路牌下。这个位置还能看到正骨跌打店的招牌。阿金今天穿着亮黄的T恤。她进进出出店门，离筱恍神时都可以看到一点。
她恍惚想起阿金当初免那单治疗费时，她眼神里充满了怜悯和同情，似是感同身受。
她们都在暗恋李忱然。贸然间知道暗恋的人有了对象，不甘和酸涩都会涌进心头和脸面，再从眼里倾泻出来。
阿金很勇敢，会直言对抗。而当时的离筱，选择了沉默。从眼里倾斜出来的东西被她咽回到肚子里。苦涩的味道。
阿金像是她的位面。有勇气但失败了。
而离筱是沉默地得到了。
她很幸运。
转角的黑车驶来，她朝他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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