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女生,穿着板正的西服,脸上酷酷地没有表情。
贝仪一进门,就看见这个全身被黑色裹挟的瘦弱少年,正依靠在沙发的角落里,见到她也只是随意地一抬下巴,算是打了招呼。
贝仪:“你好。”
“请您稍等片刻,先生有事耽搁了。”
女生说得客气恭敬,却连腰都不弯,故意仰着头看他。
因为他正是贝仪最讨厌的那种人——粗鲁的混混,无礼的流氓,带来危险的犯罪分子。
看着她说话行礼时脸上没有一丝变化,这大概就是莫易慈口中那个出面交易“长得挺好看但总是冷着脸的”小姑娘。
“没事没事。”少年放下茶杯憨憨地笑了笑,“不用管我,我自己玩会儿。”
贝仪微微皱眉,转身准备离开了,但又像是想起什么,关门的手一顿。
“客人。”贝仪重新来到他的面前。
“若您真心希望与先生达成合作,我觉得很有必要让您知晓一下季公馆中的规矩。”
“规矩?”阿西挑眉。
难道昨天发信息让阿莫传话把人叫过来,就是是为了立规矩?
“是的。”
贝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不许靠近先生三米以内。
不许和先生待在同一个密闭的空间。
不许直接触碰先生刚刚直接接触过的任何东西。”
什么破规矩?昨天还对他又压在地上又是吐一脸烟的,今天就不能靠近了?
阿西显然不会被这些给镇住,勾唇问道:“是季先生让你跟我说的吗?”
贝仪目不斜视直直地立在那里,没有回答。
阿西见状,自顾自说道:“看来不是。”
“请您好自为之。”
贝仪不屑回答,留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这里的女主人……”阿西吊儿郎当地一笑,“你这是喜欢季先生,见不到我们亲近,所以吃醋了?”
贝仪怒火中烧,猛地转身,瞪着那个出言不逊的人,不敢相信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竟然有人如此调侃她从小就敬仰崇拜的人!!
先生神圣不可玷污!
“你!”
良好的教养让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却说不出来话,对着沙发上那抹慵懒又不怀好意的笑,小姑娘的脸涨得通红。
这‘毒|贩’简直不知好歹,还得寸进尺!
这时,那扇沙发背后的小门开了。
一个高及门框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季先生今天穿了一件银灰色的衬衣,配着深灰色的背带裤,出现在门后的瞬间让人不由得有些恍惚,仿佛民国时期留洋归来的少爷。
看见女生的那一刻,季方儒似乎有些惊讶,收回了正要迈出去的脚,站在原地远远地对她说道,“阿岩正在寻你,快些去吧。”
她羞得全身都红了,绷着脸远远地行了个礼,快速地从正门离开。
季方儒这才走过来,颇为关切地问阿西:“冷吗?”
“还好,烦老板您记挂。”
阿西还是油腔滑调的,只是比那天少了几分惶恐。
当然,这都是夏夜晚演出来的。
先生并没有诟病他不正经的姿态,而是伸过手,轻轻附在他放在沙发上的手背上,将另一只手中的物什稳稳地递过来。
“刚填的汤婆子,暖暖罢。”
来不及躲闪,炙热的温度在手背的皮肤下陡然绽开,侵进了夏夜晚的心里,
刚刚没有被热茶改善的冰凉瞬间消失殆尽。
烫的他一激灵。
夏夜晚回过神来时,季方儒已经收回了手,双腿交叠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中。
季方儒今日没有绑发,只是将额前微长的部分别在耳后,侧头看他时,会有几丝碎发从侧脸滑过,然后懒懒地垂下。
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就像从窗户外撒进来午后的暖阳,满是和煦。
季方儒启唇道:“公馆靠近山林,气温凉得也格外快些。上次见阿西受不住,就想着还是室内碰面更适合。”
季先生自然地拿起阿西面前的茶杯,将冷掉的茶水倒进茶盘里,重新续上热的。
“附近的山是安山吗?”阿西问。
“便是安山,此处风景好,是很多旅人的首选。”季先生道,“不过可惜,如若阿西受得住夜间山风寒凉,露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自安山而上,一路沿着三阳峰游玩到祖山,露营一夜,次日脚步快些,天黑前到达紫木山山脚下,那里有班车直达市区。”
安山?露营?
不知怎的,夏夜晚突然想到了孙喜亮。
阿西露出惊讶的表情:“竟然有班车,三阳峰是什么著名景点吗?”
“非也。” 季先生缓缓摇了摇头,解释道。
“紫木山脚下有一处大型药厂,员工每日需往返市区,故而交通便利。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人选择天黑之前从紫木山上下来不曾过夜的原因,药厂所在,污染确实较其他处重些。”
“还是您厉害!”阿西奉承道,下一秒语气陡然一转,“看来您喜欢露营?”
“……”
季方儒沉默半晌,笑着反问道。
“上次的柿子还可口吗?”
阿西回笑:“当然!您亲自种的哪有不好吃的道理?”然后不等对方质疑,“看来您不喜欢露营。”
季方儒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即使他真的喜欢露营,也不应该对一个只见了一次面的毒|贩说。
如果他对露营不感兴趣,那提起紫木山的一切就是话中有话了。
寥寥几语,本是温馨的氛围急转直下,空气中连漂浮的尘埃似乎都带上了对峙的意味。
说者不无心,听者也有意。
阿西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上面的热气,浅笑道:
“思博药厂……
起源于上个世纪末,传承百年,虽历经波折却也未曾真正衰败。50年代末更是发展壮大,成为第一批走向世界的戎国企业。
78年社会开放,思博药业回归戎国,并凭借对各种绝症重症药物的成果在世界成为了权威的存在。
思博药厂总部正是立在元江下游,紫木山脚下。”
“也就是……”
“您刚才提到的那个药厂。”
“官方资料显示,一位叫贝岩的先生是思博的实际控股人……”
“哎呀!”
阿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小地惊呼了一下,装作天真地瞪着大眼睛看向季方儒,“真巧,竟然和您的管家叫一个名字。”
季方儒抿了一口茶,缓缓启唇道:“阿西……似乎与上次不同了。”
阿西笑得眯起了双眸,道:“先生也是。”
茶水的热气蜿蜒而上,又在空气中消散。
安静半晌,阿西再次开口道:“新货……您可还满意啊?”
季方儒放下交叠的双腿,身子缓缓向他倾斜。
夏夜晚不喜欢和男人离这么近,下意识地往后退。
可他现在是阿西,阿西不会这么做。
眼神躲闪不过须臾,却还是被近在咫尺的人捕捉到。
季方儒的脸上露出笑容,声音低得好像是在耳边**:“当然……满意。”
阿西装傻,继而扯出一个灿烂的看不见眼珠的微笑:“很好,那小的可以回去和巧儿姐交差了。”
“何必如此麻烦。”季方儒似乎在欣赏着他强撑下的不自在,琥珀色的眸子中虹膜翕动,仿若某种潜伏的野兽正兴奋地盯着他的猎物。
“这位老板,咱有话直说,我读书少,可别框我。”夏夜晚后背直冒冷汗,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刚才的姐姐才讲的规矩,我是不是应该离您远点?”
视线在并不大的交流空间里碰撞出雷电。
“不必在意那些。”
终于,季方儒大发慈悲地靠回了沙发里,继续喝着他的茶。
“思博想要‘胶囊’的制药权。”
阿西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您开玩笑呢吧?”
“我我我,我就是一个小喽啰,您要不跟巧儿姐说……”
男人将手肘轻轻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打量着少年诚惶诚恐的模样,宛如是在观看一场独角戏。
“阿西服食‘胶囊’已三年有余?” 他问。
“对啊。” 少年答。
“那阿西可知... ‘胶囊’在市面上流通还未到三年。”
“啊?是吗?”少年不肯定也不否定。
“这样先于大家接触成品的人如何是许巧的下属。”
“阿西来自‘胶囊’的源头,总公司?总部?对不起,不了解贵组织内部的称呼。但...”季方儒笑了笑,“小友漂洋过海而来,可是要在大陆上挑选新制药工厂?”
便如百货商场里受女人追捧的名牌服饰一般,下季新品还未上市,就有人提前穿出来,说这人不是内部人员,大家都不信。
“不知……思博是否有幸分羹一杯?”
“季先生好手段。”阿西痞气地笑笑,并不打算做进一步的辩解,“可您要的是制药资格?制药配方?不会……还想取代我们吧?”
“不敢。无论是制药资格亦或是配方,思博来者不拒。”季方儒长相温和,笑着说话时更显得无害亲近,
“钱可共取之。”
“呵,季先生。”阿西忍不住笑出声来,“上次见面还在劝我别再沾胶囊,这次真是转了一个180度的大弯。您这是……要与阿西共堕地狱了吗?”
“阿西放心。” 季方儒双眸注视着他,“所谓取之有道,沉潭则不深陷。”
“思博有意合作长久,千秋万载,共享其成。”
季方儒浑身散发着危险又温柔的气息,声音低沉得仿佛是在蛊惑,缓缓说道:
“阿西,可是要保重身体。”
……
当穆晴吃上老板刚拿回来的嘎嘣脆黄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太阳在天边留下最后一抹火烧的痕迹,大半个身子已经埋进了地平线。
“吧唧吧唧……”
穆晴咀嚼食物的声音吸引着莫易慈,诱得她也拿了一根刚洗完的黄瓜直接生啃了起来。
“哇老板,你这次拿回来的比上次的涩柿子好吃多了!”
莫易慈不禁赞赏道。
听见她们这样说,正在看资料的夏夜晚没憋住咳了两声。
想起了离开季公馆时的情形。
“这是今日刚摘下的黄瓜,上次的柿子阿西未尝到。这回的黄瓜不错,阿西可定要品尝一番,究竟是何滋味。”
阿西眨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先生这是说的哪的话?柿子真的很好吃。”
季方儒将用油纸包好的礼物递出:
“还是十月初,刚摘下的柿子涩口得很,可与好吃二字相差甚远。”
“阿西莫要再欺我,今后可是要携手并进的人了。”
当时夏夜晚回复的笑容之假,现在想起来脸都疼。
以关怀之名送难吃的东西,最后才得意地揭露他根本没吃,这人不会是在报复他让下属难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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