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站在季公馆的大门口,抬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行走后熟悉的的窒息感涌上喉头。
他用手握拳抵住口罩,眼睛却看向第一次来就注意到的门铃。
正要伸手按时,大门打开了。
一辆黑色的“虎头奔”缓缓驶出。
上次看见这辆车还是在电视里,那时穆晴直勾勾地盯着它,大呼好帅。也不知道是在说车还是在说人。
车子停到了他身旁,灰蒙蒙的玻璃窗落下。
驾驶位上竟然坐着季方儒。
“久等了,阿西。” 墨镜从眼睛抬到头顶,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由下而上,笑着看他,稳重中竟多了些放荡不羁地感觉。
“哟,季先生,像您这样的人物竟然亲自开车?”
“这车真酷!”
今天阿西没有再穿他那件宽大的黑色风衣,而是换了身棉绒的棒球卫衣,戴了顶针织毛线帽。应该是为了符合酷酷的人设,衣领上还挂着一副装饰用的黑框的眼镜。
“由衷”地赞美车的时候,比第一次见面更像一个神采奕奕的少年人。
“上车吧。”
阿西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像您这种大老板怎么能亲自开车呢?”
“怎么不可以?”
季方儒抬起头,眸子仿佛染上了秋日的金色。
“阿西于儒可是最紧要的伙伴,驾车有何难?自是肯为阿西亲自鞍前马后,盼博君一笑的。”
“哎哟哟哟。”
阿西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垂下眼皮,懒懒地笑道:“我哪敢呀,季先生。”
说着,他打开副驾驶的门钻了进来,不停转头欣赏着车内的装饰,按捺不住的兴奋。
季方儒在盯着他看。
黑色的口罩遮挡住了过分消瘦的脸颊,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近乎于惨白。
微长的刘海平时都是垂在眼前,而今天戴了毛线帽子的缘故被拢在了两边,罕见地露出眉眼。
深陷的眼窝让眼睛显得有些病态的大,但仔细看眼尾竟是有些上挑的。
他不说话时,整个人神韵清冷,季方儒暗自惋惜,如若没有“胶囊”,这也该是丹铅其面,点染曲眉。
“季先生?” 少年疑惑地看向他。
“安全带。”
“哦哦哦!”
夏夜晚将第一次在心仪的车上的那种堂皇失措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他从慌慌张张地摸索到带子,到慌慌张张地找到插孔,再到慌慌张张地将插头怼进去。
季方儒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想要帮忙的意味。
半晌,气派的黑色车子启动,向紫木山的方向驶去。
路上,阿西兴奋了不一会儿,便倦怠地靠在椅背上,安静地望向窗外。
静谧中时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
“可是空调冷了?”
阿西眨眨眼,似乎在分辨对方是不是真心这么问的。
半晌,选了一个保守的答案:“还好。”
夏夜晚从没有坐过自家车的副驾驶,并且开车的人也非常注意温度。
而现在,即使他默默地将出风口的方向拨到旁边,冷风也让他说话时不由得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季方儒听出来了,于是温和地笑笑:“抱歉,我贪凉。”
这时前方的红灯亮起,车子停下,前面的行人纷纷开始穿过马路。
注意力在窗外的夏夜晚突然感受到一阵暖意。
低头看,身上竟多了条毛绒绒的毯子。
一只热烘烘的手冷不丁贴上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烫的他一颤。
“是有点冷。”那只手的主人说道,“为你带的,你体弱,怕是受不住紫木山上的风。”
季方儒向上提了提他卫衣的衣领,
和陌生人皮肤相触的感觉让夏夜晚感到一阵不适,于是借着拉毯子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对方的手拂开。
脸上却还是笑着。
“嘿嘿,那就多谢先生了。”
被拒绝的人没有出现愠色,只是修长的手指一转,自然地帮他将毛毯提到足以覆盖肩膀的位置。
绿灯重新亮起,车子行驶在路上,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在连绵的山脚下行驶,车窗外一片郁郁葱葱。
不久柳暗花明。
冲出了枝叶的遮蔽,座座白色现代建筑终于显示出它原来的样貌,像是隐居在山林里的苗疆部落,稳稳地立在起伏不停地斜坡之上,散发着神秘而又强大的气息。
那便是思博药厂。
虽然季方儒没有言明,但夏夜晚心里清楚。
他们要到了。
车子并没有行驶进那片白色建筑群,而是一直向前,转弯,拐进了阴暗的隧道里。
最终在一扇小小的铁门前停下。
下了车,夏夜晚将毛毯披在身上。
虚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着。手心因为激动也直冒冷汗。
他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放松,转过身,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那扇不起眼的铁门。
实验室,他终于找到了。
生锈的门吱呀着打开,从外面看不出它竟有如此厚度,约么这得有半米。
踏上梦寐以求的地方,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
揣在兜里的手下意识攥紧了可以传递位置的小羊球。
有命一探究竟,也希望有命脱身。
白色的地板与墙壁融为一体。
里面的实验器材摆设井然,一尘不染。
而这里……也只有机器,明明是工作的时间,实验室内竟空无一人。
夏夜晚怔住了。
怎么会这样?!
他要找的可就是实验室中的人啊。
“请进,”
季先生引着客人向前走:“阿西身弱应喜静,故而遣散了众人。无需拘束,自便即可。”
夏夜晚内心不由得咒骂了一句。
但一转身,又恢复了阿西的笑容:“您真贴心。”
他们走过一排排的桌子,皮鞋的声音与地板发生轻微的碰撞。
“哒,哒”的走路声回荡在空旷的实验室里。
夏夜晚装模作样地张望着周围的布置,各种形状怪异的机器摆放在靠边的位置,摞满了整整两面墙壁。
最显眼的是被放置在中间的组合仪器,足有两米高,上面插满了各种不同颜色的传输线,都连接在一台电脑的背后。
绕过这台巨大的仪器,他们又向深处走去。
那是条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走廊。
灰色的铁门似复制粘贴一般罗列在两边,夏夜晚走到第一扇跟前,试探地伸出手,“吱呀”一声,门就这么开了。
季方儒也不开口介绍,客人走到哪里,就慢悠悠地跟到哪里,仿佛“自便”二字也不只是客气地说说。
“季先生。”一圈下来,阿西开口称赞道,“硬件设施确实很好。不愧是季先生,果然是财大气粗!”
此次来实验室,便是打着参观未来制药工作室的幌子。
季方儒偏着头看向他,等待下文。
阿西露出一丝苦笑:“但是先生,仅仅有这些不够的,参与的人员也是审查的重点。”
“人?”季方儒浅笑道,“是想见所有人还是……”
“那个人?”
夏夜晚听后心里一颤。
他怎会知道?!
“您说哪个人?”阿西面不改色地反问,“当然是参与的所有人。”
看着季方儒的眼睛,夏夜晚突然明白过来。
这人愿意接招的目的,也是因为实验室,而且也在于人。
大意了。他明明知道季方儒另有所图,想着或许不过就是通过“胶囊”获取更大的利益。
哪知道,原来对方也在钓鱼,而且钓起来的还是自己。
没时间了。事到如今好不容易接触到实验室,还是先确定一下那个人在不在这里。
“不如这样。”阿西提议道,“也不必现在都把他们叫回来,相信您手里应该有人员资料,我看资料也可以。”
“嗯……巧了。”季方儒从怀中拿出一个资料袋,“不如阿西看看?”
他心中疑惑季方儒为什么这么爽快,还是将文件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夏夜晚内心松了一口气,他们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张陌生的脸,不是那个人,他也不认识。
“这是谁?”阿西皱起眉,抖了抖文件袋,“怎么只有一个人的?季先生,您的实验室里只有一个研究员吗?”
在夏夜晚心里阿西也不是个傻子,事情到这也能看出来不对劲了。
“我不知道您又是把人清走,又是把这位大哥的资料拿给我看,到底是什么意思。”阿西把文件袋甩在桌子上,双手抱臂,满脸不悦地说道,“这买卖,胶囊的事,到底还想不想做,还请您直说,请不要绕一些弯子,小的呀,实在看不懂。”
他摆摆手,转身就想要离开。
季方儒盯着阿西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就在这时,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响起了电话的铃声。
阿西回头,只见季方儒拿起电话听筒。
“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贝仪的声音。
“陈文西到了下江。”
“此人为假。”
阿西当然听不见对话的内容,但是他看见季方儒笑了。
就是那种不符合他气质的,孩子气的笑容。
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
夏夜晚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多做停留,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
却发现大门已经无法打开。
这下更加能确定,刚才那通电话,一定对他很不利。
夏夜晚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季方儒给他看那个人的资料一定是猜的他认识,可他不认识,季方儒的怀疑就不成立,那还有什么呢?
阿西,他的身份。
是知道自己不是阿西?还是暴露了与警方的关系?
不,或许还不止。
想到这,夏夜晚怔住。
他知道了。
能让季方儒如此笃定,必然不是什么道听途说的消息。
而是……真的陈文西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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