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黑暗的背景，直播间的观众很惊讶——程琬婷竟然这么早就出院了。
脸色苍白的女人露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手腕处白色的纱布沁出点点血迹，在劣质的镜头下方，低垂着眼，承认了黎悬声明是事实。
弹幕也消停了，他们的确怕了这个冲动的女人，偶尔飘出几条弹幕，但都是表情包和语气词。
程琬婷冷静地看着弹幕，话头又转：“但我依旧是受害者。”
“他没有资格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指责我，我的父母和叔叔的确做错了事，我也因为年轻不懂事犯了错，也得到了相应惩罚，但是黎悬对我做过的事情不可能就被这么轻飘飘地带过。”
“我也得到了相应惩罚，但是这个在人前温柔讲理的黎教授竟然利用我窃取数据的事情，对我进行多次骚扰，我现在还保存着他的骚扰记录。”程琬婷调出证据，上面一条条露骨的性暗示短信让直播间的观众震惊。
程琬婷看到局势往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泫然欲泣对着镜头哭诉自己被退学后的种种不易，真真假假，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我的爸爸妈妈的确做错的事情，我原本也不相信平时那么正直的爸妈会做出这些事情，作为子女我第一时间向父母求证并且联系律师，在父母口中得知一切都是真的后，我很崩溃。”
“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我认了。”程琬婷自嘲地指着自己疤痕累累的脸，说：“我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难道还不够吗？”
程琬婷下意识抚摸自己狰狞的脸，垂下的眼里闪过嫉恨和疯狂，黑色的长发将她的情绪遮掩得很好，让直播间看热闹的观众误以为她在难过，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恨。
“你们知道我受了多少罪吗？”
“我试过找工作，在家里出事后，我疯狂的找工作，但是太难了。”
程琬婷捂着脸将自己处处碰壁的故事说出来：
在家里出事后，她浑浑噩噩地撑着身体，往很多公司投了个人简历，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学历和专业能力，偌大的南市总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当一份份简历被退回，打印的简历被人当垃圾随手扔到一旁，程琬婷才深刻的认识到，太难了，太难了。昔日巴结她家的人不断地打压她，就连曾经进不了她家门槛的项目经理也能踩她一脚。
她好不容易争取到一份工作，方案被项目经理打回过无数次 ，将她的项目成果环节给别人，在她气不过跑去质问的时候，一份辞退通知砸在脸上......
程家落网，不管是昔日的合作伙伴还是敌对公司都对业内放话，哪家公司敢收她，就是跟他们作对。
走投无路之际，她拨通了爸爸好友的电话——赵总。程琬婷被耗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约上那位昔日的赵叔叔。
在昏暗的包间内，红色的皮质沙发刺眼得很，她刻意去忽视一道道暧昧露骨的目光，将身上的短裙往下扯了扯，试图用单薄的布料隔绝打量。
饶是她头脑清醒，没被那些老狐狸绕进去，也吃了亏，太相信这位叔叔。她以为赵盛涛会救她，会顾念多年的交情伸手拉一拉她，但是哪有这么简单，她成了包间里的一瓶酒，她忍着恶心拒绝了赵盛涛。
“我知道了社会的险恶，在外面摸爬滚打了一圈，才发现如果 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能力，别人只会把我当作一盘菜。”程琬婷苦笑着说，任谁看到都会心疼。
昔日亲昵的叔叔竟然会这么对她，网友也为她的经历打抱不平。
她仰起头，对着直播间哭诉，自己一路走来的不容易，直播间也沸腾起来。
【怎么乱七八糟的，一下黎悬，一下赵叔叔。】
【证据呢？为什么你一直在故意引导却不敢说出来，你的一面之词真的太单薄了 。】
【那跟黎悬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一切，不是你家咎由自取以及那些公司造成的吗？】
一些“不和谐”的弹幕出现，程琬婷立刻停止哭泣，咬牙切齿地说：“就是跟他有关系！”
她原本狰狞的脸因为激动变得更加骇人，程琬婷似乎也意识到这点，连忙调整情绪，流着泪说：“我回到学校，想继续跟黎教授做研究，但他跟我叔叔一样，拿成绩威胁我。”
“我也是被逼的，头脑发昏才想着把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数据毁掉。”
程琬婷眼睛哭得红肿，“但我不是没酿成悲剧吗？我也被学校开除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我才是受害者啊！”
“如果不是他对我图谋不轨，我也不会干出这些蠢事，谁敢说黎悬无辜？”
她的声音因为用力变得嘶哑难听，最后疯狂咳嗽。
程琬婷指着自己狰狞的脸，话里话外都在往黎悬身上引：是黎悬得不到她，就想毁掉她。
她真的好恨，她的恨意远比说出口的假话中的恨意还多。
她恨黎悬的高高在上，恨......她恨黎悬没有给她机会，也恨黎悬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在外面找工作，因为家里出事有了污点和赵盛涛等人的恶意打压，连之前的工作都找不到。
解决个人问题都很困难，根本没有余钱为父母找律师打官司。
有个心软的老板收留她，让她在奶茶店工作，却被赵盛涛的人找麻烦，奶茶机被砸坏，饮品洒了一地，被人扇了巴掌的脸又红又肿，羞耻和愤怒在昏沉的脑子里疯狂拉扯，她全身被泼了奶茶。
被打湿的衬衫让她尴尬，开着闪光灯的相机，她的尊严被一杯杯甜腻的奶茶浇烂，顺着地砖缝隙被路过的所有人践踏。
一件带着男士香水的大衣盖在她的身上，挡住了不善的镜头，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满脸担忧的男人。程琬婷嘶哑着嗓子，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她目露希冀，在向黎悬乞求答案，他们明明见过面的啊。当时叔叔将她领进实验室，还交代黎悬好好照顾她。
男人被她问得一愣，随后摇摇头。
牵着爱人帮她报警，处理完奶茶店的狼藉后，在离开前男人的同**人轻轻地喊了一声男人的名字：“黎悬。”
后来程琬婷才知道，黎悬的爱人是一名烧伤科医生，两人都有着光明的前程，只有她，永远翻不了身。
程琬婷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像黎悬这样的人，永远站在高台上俯瞰所有人，她也从来没有这么嫉妒过一个人，那么想将他拉下泥潭。
她永远记得被退学的那天。
窃取实验数据被发现后，她不顾脸面地跪在地上乞求学校再给她一次机会，不要将她赶出学校，甚至不顾颜面地抓住黎悬的裤腿乞求。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动容，认为没报警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黎悬站在人群中间，眼神淡淡地看着她，仿佛她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不值得他的任何动容。一向高傲的程琬婷心里涌出不曾有过的嫉恨和愤怒。
看到直播间疯狂辱骂黎悬的弹幕，程琬婷眼里闪过痛快的情绪，她顺水推舟再爆出一个大瓜：黎悬是个同性恋，把并且他的恋人还来医院找她麻烦。
【什么？】
【这么多瓜！】
【主播放证据，吃瓜吃吃吃，吃不停！】
在弹幕的催促下，程琬婷放出一段无声的视频，视频中长相清秀的男人手中抱着一束花，跟程琬婷在争论什么。看他们的表情都很生气，视频里的男人最后抬起手机给程琬婷看，程琬婷看到后一脸害怕。
【这对基佬没事吧？】
【看起来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啊？怎么这么不做人。】
......
【果然人不可貌相。】
程琬婷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飞速关了直播，放任舆论发酵。
#震惊！某知名教授竟然是同性恋
#他不无辜
#我才是受害者
#黎教授的恋人是谁
......
有了程琬婷的引导，好事的观众都把注意力转移到黎悬是同性恋并且他的恋人嚣张上门威胁的事情上。
方槐的信息还被扒出来，在得知他是烧伤科医生后，大量三无帐号涌入南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公众号下方进行辱骂，甚至给方槐和黎悬P鬼图，抨击他们的性取向和恶行。
方槐的个人微信也被扒出来，很多账号添加好友，【你就是帮凶，人渣。】
【死基佬，滚！】
【你们这群人渣，会遭报应的。】
一些相关词条下方，有方槐的病人为他说话，并且相信方槐绝对不是那种人，也被偏激网友追着辱骂，认为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或者水军。
方槐在回复完同事和好友的消息后，也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电话里，梁主任的声音异常严肃，“方槐，你知道这件事情的影响有多大吗？”
“你是不是真的做过那件事情？医院特别关注这件事情，你需要给医院一个交代！”
方槐疲惫地按了按额头，承认了：“主任，我的确找过程琬婷女士，但绝对没有任何言语和肢体上的冲突，更没有威胁。”
他只是想快刀斩乱麻，将之前程琬婷跟踪偷拍他的监控视频播放出来而已，他想弄明白程琬婷这么做的原因。
在得知程琬婷出院后，方槐踏进了那个被孔令羽严令禁止进入的黑水巷，破旧的防盗门被斑驳的铁锈腐蚀。方槐抱着怀中的花束，站在门外。
嘎吱——
门内仿佛有一双眼睛，早就在黑暗中注视他很久了。门朝里面打开，防盗栓被拉下，门缝里露出一双阴暗的眼睛。
女人声音沙哑，在看清方槐的面孔后，眼里闪过一抹厌恶，厉声问：“你来这里在做什么？”
那双猩红的眼睛逐渐从黑暗中露出来，方槐总还算看清女人眼底的情绪：讥笑和讽刺。
在看到方槐身上没有攻击性的工具后，她伸出绑着纱布的手臂，推开嘎吱作响的防盗门，抱着手挑衅地看着方槐，高傲地扬起下巴：“我知道你，方医生。”
错字错字，啊，看到错字真的抱歉，我也是没法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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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受害者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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