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的脊背,嶙峋的脊骨嶙峋排列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下,撑起一片片凹凸不平的烧伤痕迹。曾经鲜红溃烂的伤口早已凝成一片片疤痕,像缠绕的红色树枝遍布整个背部。
像诡异醒目的图纹,爬满整个脊背,一路蜿蜒直上,攀到修长的脖颈处,也在那里中断。
就像完美的白瓷瓶摔碎,突兀的修复液拙劣地将碎片拼凑,让人觉得可惜同时又勾起心底的毁灭欲。
方槐从不愿意直面自己的伤疤,也从未真正看过自己的伤口。
直到现在,他也不愿意再看。
他没强迫自己去直视伤口,而是做出了让所有震惊的决定——他决定将后背的伤疤进行修复。
现在的科技技术修复他的伤口不再困难,方槐原本就是这方面的医生,在告诉孔令羽后直接联系了关系好的医生进行了半年的伤口修复。
接连几个月的修复手术,背后狰狞的疤痕逐渐褪去,他坐在熟悉的病房,窗外紧张不安的男人。
最后一次的复查,孔令羽比方槐还要紧张,外面传来薄荷糖在糖罐里摇晃的声音。
“好了,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原本的状态了。”面前的好友无奈地看了看门外的身影,朝方槐挑眉打趣道:“方槐,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啊。”
方槐顺着他的视线朝外看去,刚好跟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孔令羽对视上,孔令羽手上还捏着空了的薄荷糖罐,看到方槐,孔令羽心虚地将糖罐放进口袋,在征求得方槐同意后,走进来。
前几天他去外地参加了一个在重要会议,在会议结束后立马赶回来,原本方槐并不打算让孔令羽赶回来,毕竟只是一次复查,他一个人没问题。
但这家伙连夜赶回来,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
裁剪得当的西装搭配暗红色金线领带,五官凌厉具有攻击性,今天还戴了一副金框眼镜,那双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骚包又具有侵略性。
像一条毒蛇,身上的突兀的香水味让方槐的好友忍不住心里吐槽:还是一条陷入求偶期的毒蛇。
“好了吗?”
孔令羽坐在方槐旁边,身上的混着薄荷糖清凉味,让方槐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很多。
“你吃了多少薄荷糖啊?”方槐皱眉小声说:“孔令羽,你最近吃太多糖了。”
孔令羽闻言一愣,旋即笑了,他也小声地说:“那我以后不吃了好不好?”
“谁管你。”
方槐别扭地说,有些尴尬地朝朋友笑笑,“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好友无奈地挥挥手,一副辣眼睛的模样。
等两人走到门口,医生又忽然叫住方槐。
方槐疑惑回头,好友坐在桌前眼里闪着促狭的光,“伤口虽然恢复得不错,这段时间不适合剧烈运动。”
“尤其是....你是医生,应该也清楚吧?”
腾!
方槐白皙的脸上一瞬间红了,挺直的背影竟然有些慌乱。
“我知道。”
他故作镇定地回复,扫了一眼旁边一脸好笑的孔令羽,“那我们先走了,回见。”
“快走。”
方槐强压着脸上的臊意扯了扯孔令羽的衣角,孔令羽俯身在他耳畔低低回应:“遵命。”
他牵住方槐的手,说:“我们回家。”
孔令羽去开车,方槐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忽然凑角落里冒出一个灰头灰脸的男人,在看到方槐后,立马扑过来。
方槐反应及时,避开男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衬衫,领口发黄,头发凌乱,脸上满是疲惫和绝望,方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眼前的男人,眼里满是惊讶。
面前的中年男人正是他以前的同事,“赵医生?”
被认出后,赵德朗第一时间是想遮住自己的脸,但是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立马放下手,抱住方槐的腿语气里带着恳求:“方医生 ,你饶了吧,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吧。”
“赵医生,你有什么事好好说,你先起来啊。”
不明所以的方槐连忙退开,就在他不知所措时,孔令羽出现,身后还跟着几个保安。
男人冷着脸将赵德朗拉开,扔给保安,“没事吧?”
孔令羽仔仔细细地检查,生怕方槐受伤。
“我没事,只是......”
方槐看着被保安架住的赵德朗,眉头紧锁,孔令羽不善地看了一眼赵德朗,原本闹腾的赵德朗立马安静下来,布满抓痕的脸上表情畏缩,他下意识躲在保安后面。
此时的赵德朗哪有之前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面容枯槁,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很多,面上愁容满布。
保安将赵德朗拖走,方槐看着他们的背影再看看身旁有些心虚的孔令羽,心下顿时明白。
他转身坐上车,静静地等着孔令羽开口 。
过了好久,见孔令羽迟迟不开口,方槐揉了揉太阳穴,声音笃定地问:“你做了什么?”
“我想听真话。”
孔令羽刚想开口,就听到方槐说。
孔令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我只是让他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
方槐坐在副驾驶位,抱着手直视前方,阳光透过车窗斜斜地照进车子里,在他身上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地按压精致的眉眼,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有距离感。
“继续说。”方槐撑着看着孔令羽。
孔令羽见瞒不下去,索性老实交待了自己做的一切:“我只是收集了他收取贿赂的证据并且稍微运作了一下,并且将他出轨的证据发给他老婆......”
说到这里孔令羽眼神冰冷,声音也带着让人心惊的狠意:“一个爱赌爱财的劣迹医生,出轨受贿,总得付出代价。我只是稍微运作,都没打算给他设圈,他就把自己玩死了。”
“真是一个蠢货。”
孔令羽阴森的话语落在方槐耳中,引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尤其是在孔令羽眼底的狠意快溢出来时,方槐忽然喊:“孔令羽!”
方槐的呼喊就像一根绳子,牵制住孔令羽,也将他拉回现实。
“我在。”
孔令羽下意识回应方槐,这种习惯仿佛早已刻进骨子里,他扭头,眼底的狠意消失,又恢复了无害的模样,就像一头恶狼在爱人面前收起尖利的爪牙,心甘情愿露出脖颈主动让爱人为他套上绳索。
“迈迈不喜欢吗?”
孔令羽小心翼翼地问。
方槐颇为头疼地说:“你知不知道你想做那些事情都是违法的?”
““你想设圈?”
孔令羽听出方槐话语里的不悦,立马改了话头:“现在不想了。”
“我发誓,之后再也不插手这家伙的事情。”
方槐心里明白,孔令羽动手肯定有自己的缘故,但是他并不愿意孔令羽去做一些违法的事情,至于赵德朗做的那些违规的事情,自然有医院处理。
“不要做那些事情了,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早被医院开除了,他家里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好。”孔令羽立马答应,小心翼翼地低头看着方槐:“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管他了。”
方槐坐直身子,轻嗯了一声,但孔令羽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他无奈地补了一句:“我没生气。”
“回家吧。”
赵德朗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方槐的生活,他继续正常生活,偶尔在跟程深聊天时听到对方的近况。
“赵德朗之前还投诉你,叫嚣医院不处理就罢工。”程深不屑地说:“结果现在这家伙的事情捅到医院上层,老婆每天来医院又哭又闹,这家伙还是死皮赖脸地不愿意离开。”
“老梁被他们这群人折磨得头疼。”
方槐一边听着,一边插花。
“方槐,你真不打算回来了?”
程深没趣地说:“医院没了你,我都快无聊死了。”
“对了你之前的两个学生能力不错,但是另外一个...牵扯进赵德朗的事件,被医院开除了。”
方槐抬头,皱眉问:“为什么?”
程深无奈地耸耸肩:“赵德朗是什么人啊?病人家属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做,还敢私下配药,但是这家伙又不上心就将工作分给那个倒霉蛋,接过出事了。”
“病人家属天天来医院闹,再加上赵德朗老婆的又哭又闹,我们科室都快吵死了。”
“一个没背景的实习生竟然敢私下给病人配药,还闹出问题,就算梁主任想保也无能为力。”
程深想到那个实习生之前的事迹,无奈地说:“这件事情太复杂,你别想插手了,医院早下通知了,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方槐,你要尊重每个人的选择,还有每个人选择酿成的后果。”
......
挂了电话,方槐呆呆地坐在客厅。
孔令羽来了也没发现,孔令羽轻手轻脚走过来从花瓶中抽出一枝花,轻轻扫过方槐的脸。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无奈地抬眼:“你怎么来了?”
孔令羽骚包地拿着花,弯腰将花递给方槐:“因为我觉得迈迈可能想我了。”
自从方槐好转后,他就彻底搬出了方槐家,但是方槐总觉得这家伙搬不搬都一样,总会在他面前晃。
想起方才跟程深的聊天,方槐叹了一口气。
挂电话前程深问过他:到底还回不回医院?这些日子方槐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换做以前的自己,肯定义无反顾就算是撞破头也要回到医院,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现在的状态完全不再适合医生这个职业,
方槐在心里组织语言,一字一句地说:“刚好,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
“孔令羽,我不想当医生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