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裴宅。
成日里冷冷清清的别墅,今天一改常态,佣人们来回进出餐厅,有序上着各色菜品。
裴锦仪刚到餐厅门口,管家鞠躬称呼:“二小姐。”
她微微点头示意,瞧见母亲、父亲、大姐都已在餐桌边坐好。
裴父看向小女儿,脸上笑意加深:“大忙人终于来了。”
裴锦仪脸色不算好,她刚才正在开会,被母亲一通电话打断,要求她今晚必须回老宅吃饭。
母亲的权力还未全盘转交给她,目前正是最后的考察期,裴锦仪不想出岔子,只能给面子回家。
“母亲,父亲。”裴锦仪简短打了声招呼,裴母皱着的眉头这才松开。
她又瞥向一边装鹌鹑的大姐裴夏,勾了下唇角算是给个回应。
裴母拿起筷子,家宴正式开始。
裴锦仪眼观鼻,鼻观心,无声咀嚼着山楂鹅肝冻,不主动挑起任何话题。
可这顿饭就是专门为她设的,该来的总会来。
“锦仪,今年也二十七岁了,玩了这么些年,该收收心了。”裴母的声音打破沉寂。
裴锦仪挑挑眉,没有回应,斜对面的裴父倒是先开了口:“锦仪半年前就跟那个小歌手断了,别总冤枉孩子。”
裴母冷哼一声:“断没断干净,只有你女儿自己知道。锦仪,我给你挑了几位门当户对的公子,你回去好好看看资料。”
话音刚落,管家贴心地把联姻对象资料摆在裴锦仪左手边。
裴锦仪皮笑肉不笑,终于明白母亲对自己最后的考察项是什么:“谢谢妈。”
本来就欠佳的胃口,现在彻底没了。裴锦仪拿起资料,说了声公司还有事就转身离开。
快步走出别墅玄关,晚间带着凉意的空气略微抚平了她心中燥意。
迫不及待钻进红色跑车,裴锦仪将摇滚乐开到最大声,一脚油门轰出去。
豪门没有爱情,只有联姻。她自懂事以来就知道这个道理。
可还是烦。
这种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窒息感,让随心所欲惯了的裴锦仪感到恶心。
不多时,跑车停在裴氏集团地下停车场。
裴锦仪乘电梯去了四十八层会议室,布置和参会人员分毫未变,她一进门,议案汇报顺着离开前的进度重新推进。
十一点零五,会议姗姗结束。
特助问裴锦仪今晚是否还是去公司旁的平层。
她摇摇头,摆手让特助离开,自己则坐专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
看着楼层数飞快下降,她倚靠着大理石轿厢,难得出神。
自出生以来,她一步不敢踏错,凡事都力求完美,因为她要和姐姐争。
如履薄冰的日子里,男人是她唯一的宣泄口。
裴锦仪享受由自己全权掌握的感情,享受情人的小意温柔。
伪装意外地开始,又充满恶趣味的结束,她以捉弄男人情绪为乐。
可为了换取联姻好处,这样微不足道的乐趣也要被剥夺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裴锦仪才发现刚才按错了楼层,现在人在一层。
正想重选楼层,她隐约看见门口咖啡店似乎还开着。
算了,点杯咖啡再走吧。
*
已是深夜,咖啡店只剩一名员工在工作,踮着脚试图擦拭高处的柜子。
裴锦仪叩了下微微带着水气的台面,语气懒散:“点单。”
那店员被吓得一激灵,脚步趔趄,勉强扶着墙才不至于摔倒。
裴锦仪有些不耐,但等店员转过身,她焦躁的情绪瞬间被惊艳取代。
少年皮肤莹白,杏眼因为刚才的惊吓包着眼泪,嫣红的嘴唇微张,无辜又惹人怜爱。
真是顶级的清纯,裴锦仪目光暗了暗。
游走情场多年,清纯的男人不是没玩过,可从没见过这么干净的。
瞧瞧,这么点声音,就吓成这幅可怜样。
见少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裴锦仪声音玩味:“我要点单。”
“好、好的,请问您要喝什么。”少年呆愣愣回过神,应答的嗓音如山间泉水般清冽动听。
裴锦仪比他高半个头,略一低头,视线能从少年纤细的脖颈滑到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注意到少年穿戴的围裙上别着铭牌,也许是打扫卫生时被碰歪了,将掉未掉的样子。
铭牌上写着:鹿晨。
少年湿漉漉的杏眼专注看着裴锦仪,微微歪着头,认真等待点单。
裴锦仪摩挲了下手指,突然想喝点甜的。
她倾身贴近鹿晨,少年又被吓个够呛,强装镇定地站立,身体却微微发抖。
裴锦仪距离他仅一个拳头的距离,清晰看见他白里透着粉的皮肤,以及脸上的小绒毛。
“一杯生椰拿铁,麻烦了。”裴锦仪边点单,边伸出手为少年整理胸前歪扭的铭牌。
她触之即离,扫码付了钱,随意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
全球仅十个的限量包被毫不怜惜地甩在身旁座椅,裴锦仪现下忙完了工作,这才有兴趣从包里取出资料,看看母亲大人为她挑的好男人。
越翻,她越啧啧称奇。
真是难为母亲一番苦心,资料里的每个男人都对她正在开发的产业大有裨益。
每个人都是绝好的家世背景、个人履历、性格品行,跟量产出来似的。
无聊透了。
裴锦仪把碍事的大波浪卷发掖到耳后,消失没一会的烦躁感重新冒了出来。
“女士,您的生椰拿铁。”
裴锦仪纷杂的思绪被打断,她看见一双洁白修长的手将咖啡轻轻放在桌上。
店里马上要打烊,只余几盏暖黄的氛围灯,衬得那双手跟温玉似的。
裴锦仪被白皙的指节晃了眼,仔细一看,上面还残留着一抹没来得及擦干净的奶泡。
她抬头,看见鹿晨一张懵懂不设防的小脸。
真笨啊,拉花居然能拉得溢出来。
故意勾引人呢?
裴锦仪遵从内心握住那只手,细腻柔滑的触感比想象中更好。她不顾掌心小幅度的挣扎,用桌上的餐巾纸擦拭掉鹿晨食指指尖的奶泡。
少年怯生生看着她,被抓握过的皮肤留下红色指印,勾人又不自知。
裴锦仪腹诽:真会装纯。
她一松开手,鹿晨像只受惊的兔子,急忙后退了几步:“您慢用……”
接着,他慌忙返回了前台。
裴锦仪饮了口咖啡,余光瞧见少年被围裙勾勒出的清瘦腰肢,还有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拢住的纤长双腿,又觉得这纯装到了她心坎上。
真是哪哪都符合她的审美。
素了半年多,马上又要联姻,裴锦仪觉得她很有必要向命运讨要一个甜美的礼物,以安抚她这段易燃易爆炸的过渡期。
比如眼前这个少年,就是一个十分称职的礼物。
请容许她最后的放纵吧。
*
裴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裴锦仪半躺在皮质老板椅里,翻着私家侦探调查到的资料。
第一页右上角印着鹿晨的证件照,男孩乖巧笑着,恬静可人。
资料显示,鹿晨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因为成绩不好,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深造,开始打零工维持生活。目前在半棠咖啡店打工,租住着A市另一边廉价的城中村房屋。
一个月前刚过十九岁生日。
真是个没人管、没人疼的小笨蛋。
裴锦仪低低发笑,怎么办,这也太好搞到手了。
她深呼一口气,拨通特助的电话:“小齐,今晚安排几个混混在公司楼下堵一个人,照片我现在发来。”
顿了顿,裴锦仪补充道:“不能真伤到人,做做样子。”
为拆开礼物做好第一道工序,她舒展肩膀,投入新一轮工作。
又到深夜。
手机显示时间已是十一点二十,这个点是鹿晨下班时间。
裴锦仪从红色超跑下来,全黑的定制西装完美勾勒身形,她隐在暗处等待接下来的好戏,像头伺机而动的黑豹。
不多时,两栋大厦间的小道传来粗俗的调笑和少年细微的声音。
“小美人,这么晚下班啊,是专门来等姐姐们的吗?”
“姐姐们好寂寞,陪我们玩玩呗。”
混混们嘴上不干净,手上也没停歇,妄图摸一摸鹿晨的脸蛋。
鹿晨初入社会,没遇见过这么骇人的场面,他拼命躲着女人们的碰触,想往灯亮的地方跑。
可惜力量悬殊,没跑出几步,就被混混按住肩膀。
“怎么走了?这么不经玩?”
身体被几只手牢牢按在原地,鹿晨挣脱不开,眼泪刷得掉了下来:“别……不要……”
“不要什么?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呢。”
“看来美人比我们更懂,哈哈哈哈哈哈哈!”
鹿晨费力喘着气,下足了狠心一般,猛地咬向其中一只手。
“啊!”
那手顷刻松开,鹿晨找准时机想要逃跑,可刚起步就被石头绊倒在地。
他重重摔在地面,膝间的牛仔裤被磨破,浑身找不回力气,屈辱的抽泣声渐起。
“好小子,还敢跑!”
鹿晨看着混混们的脏手就要抚上自己身体,绝望地闭上双眼。
可等了片刻,令人作呕的触摸并未发生,身边响起混混们惨烈的哀嚎。
“额啊!”
“快跑!”
鹿晨小心翼翼睁开眼,发现刚才嚣张十足的混混连爬带滚逃离,他身边踏来一双看着就十分昂贵的皮鞋。
他仰起头看向皮鞋主人,昏沉的路灯照射下,赶跑混混的女人宛若发光的神明。
鹿晨微微睁大双眼,发现女人是前几天店铺打烊前来喝咖啡的顾客。
他对这位面容精致、气度不凡的顾客印象深刻。
这是位好脾气的客人,不厌其烦地提醒他点单,给他扶正铭牌,还为他拭去残余在指尖的奶泡。
现在这位客人又救了他。
“还能站起来吗?”女人的声音格外温柔,仿佛在安抚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鹿晨眼里的泪珠还在落,他低如蚊呐“嗯”了一声,用力支起上半身,可不到片刻又失重摔在地上。
他刚才真的怕极了,身体现在还小幅度地颤抖。
右脸脸侧蹭上肮脏的泥泞,他的唇几乎快吻上女人的皮鞋。
“乖,别怕,我抱你起来。”女人丝毫不在意他身上脏兮兮的尘土,一只手有力地扣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勾起他无力的腿弯。
“唔。”身体瞬间腾空,鹿晨不禁惊呼出声,眼前画面天旋地转,他目眩失力,靠在女人坚实的臂弯,像是激浪中快要溺水的人,只得攀着唯一一根浮木,才能喘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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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夜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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