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地

不少狼闻到突然出现的气味时警觉,但靠近一看,的确是这种会长臭果子的树,于是转身离开,不想多闻一口。

它们四散着寻人,谭千觅身上有纯天然的保护气味,她站得又高,暂时安全下来。

但也不能这样跟它们耗啊。

忧愁了几秒,她把“直接跳下去被吃掉”纳入考虑,最后止步于太疼,而且可能会正中幕后人的下怀。

真不知道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实验体,哪儿来这么大面子。她自暴自弃想。

当然,这话她自己都不信。

狼群逡巡许久,也不出声,似乎不找到什么东西不罢休。

二十分钟后,谭千觅百分百确定它们是在找自己了,而且它们就在自己方圆五十米内徘徊扩散,像是笃定自己在这里。

“……”真不让人安生。

她只能待在树上哪儿也不去,盼着它们找不到早点儿离开。

但愿望总是落空,地面找不到,它们开始把目标放到树上。

狼的正常体型肯定不会到两米,甚至一次病变后的狼她也见过,也不至于到两米,但此时下面那群狼,最矮的也有两米了。

无可否认,已经二次病变过了,是进化。

狼是犬科,不会爬树。她本该庆幸的,但看到隔壁树的待遇时睁大眼。

最壮实的狼叠在下面,体型小的踩着前者往上,叠罗汉似的。

最上面的狼几乎能够到树枝了,它拍打树枝,摇晃树干,果子连同一些小的寄居动物便簌簌落下。

“……”不仅长个儿,还进化脑子啊。

这样搜寻的效率很高,没多久就轮到了她所在的树。

她咬了咬嘴唇,抱紧树干,打定决心不下去,大不了就熬,反正它们上不到这么高。

剧烈的震感传来,木叶摇晃间,她的身影被捕捉到了。

安静了许久的狼终于开口,嚎叫着胜利结果。

笃定了,的确是在找她。

摇晃感越来越强烈,她紧抱着不放。狼群见此法无效,索性开始顶撞树木,竟然试图将这棵树撞倒。

三十头狼,还是二次病变过的,她不确定这棵树有没有二次病变,她唯一确定的就是自己还没病变。

不出一会儿,树木开始摇摇欲坠,她咬了咬牙,把发丝往后撩,蹙眉看向隔壁的树。

距离有点儿远,她深呼吸,手和腿开始发颤。

最多三秒,这棵树就会倒下,她会掉落狼群之中,也许是被撕裂,而更大的可能性是被抓走。如她所见,这群狼显然是听令于人。

没时间再犹豫,她后退一步蓄力,助力几步起跳。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她听到下方此起彼伏的狼嚎。

超过五米的距离还是太远了,眼见着就要掉下去,她忙伸手胡乱去拽。

心神乱,眼前发黑,她没意识到是自己闭上了眼,只是胡乱地拽。

最后竟然还真够到了一小簇叶片,一簇叶子哪会有多坚韧,一拽便断裂了。不过好在稍微有了一瞬的缓冲,她胳膊打着颤,到底拉住了下面一层略粗壮的树枝。

她往下落了点儿,狼群立即开始叠罗汉捞她。她喘着气,试图用力把自己拉上去。尝试了几次,她很少进行力量训练,手臂的力气根本不够。

狼群叠罗汉完成,最上面一只距离她不过一米多,只消它跳得高一点,就能把谭千觅带下去。

谭千觅看得出来,那只狼也十分清楚,它身子下压,准备起跳。

嘴唇因为紧张而发干,她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脑袋,狠狠心准备松手。

最上层的狼跳起,她松开手下落,膝盖弯曲,脚尖碰到东西后立即借力起跳。

那东西自然是狼的脑袋,它跳得猛,给谭千觅借的力就多,她调整姿势跃到了上面一层。

那只狼嗷呜一声跌落,砸到下面叠罗汉的狼们,哀号声不绝于耳。

谭千觅靠在树干上深深喘息,低头看了一眼,她又抬头,越过层层缝隙去看月光。

这样不是办法,自己熬不过它们。

比起来被抓回实验室或者别的地方,亦或者是被吃掉……她摸出口袋里的匕首,将刀刃抵至左胸,不到两秒,手心就出了汗,粘腻一片。

她其实不想死。她明白自己兴许是某颗棋子,而棋子的无望感会让人甘心了结自己,但她反而更想活下去了。

她可以选择在“活够了,真正无所事事也无所**时”奔向解脱,但绝不想因别人的逼迫、境况的窘迫,而屈居于自己的懦弱和懒惰,选择死亡。

那不是她的选择,她拒绝接受。

所以嘛……说到底,这场出逃也只是她的一场狂欢,狂欢过后,她就要履行棋子的义务了。

是谁的棋子呢?博弈的双方是谁?搅局者又是谁?

想到这里,她无声扬起唇角。

发着颤的手,尖锐闪着寒芒的刀刃。

刺入分毫深度,刺痛感便叫嚣着闯入脑海。

“彭——”

枪声忽然响起,她的猜测再次正确,于是笑眼弯弯,挪开了匕首。

循声看过去,银色小枪反射出月光的银辉。

枪声逐渐密集,倒落的狼也越来越多。狼群反应一瞬,立即捕捉到来人的位置,反扑上去。

趁着双方拼斗,她深呼吸再次蓄力,跳向另一棵树。

跑,最好别被任何一方追到,这样她的狂欢还能多持续几天。

胜利的一方必然是莫余霏。狼群尚且还能使用蛮干的方式找她,但如果她有意藏,莫余霏可不一定能找到她。

枪声与嚎叫声停下时,她也停下动作,自此刻开始让自己“隐形”。

她发誓,她此刻倾尽了四年的所有训练成果,气息、声音、视线、味道,绝不可能有一个泄露。

沉默的十几秒被无限延长,谭千觅清晰听到了自己心跳声,也无比清晰自己的心声。

她明白自己肩上的罪恶并非她的责任,甚至她还称得上一句受害者,大可以弃之不顾。但她出于道德感,将其转化成了自己的负担。

她也明白“道德感”是社会滋养的结果,在乱世里,她完全可以抛开文明社会的果实,但她就乐意这么做,就乐意往自己肩上扛。

这是她的选择,是她的心的证明。

所以,请让这最后的狂欢再多一段时间,在她的肩膀厚重起来之前,再踏着云阶,轻盈一次。

——发生于新历三年,十月十七日晚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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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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