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谭千觅从未忘记过莫余霏口中的预言。
她对预言的推测,建立在莫余霏对待预言的态度、以及她对莫余霏的认知之上。
她有猜测,也有准备,故而神色并无波澜,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的预言不是站在当前时间点上的预测,而是真正看到了未来。”
莫余霏看向她,“竟然没有反应吗?”
她笑笑,“因为我相信你呀,你都承认的预言,那肯定不简单。喏,你不该高兴吗?”
“你之前就知道了。”莫余霏追述。
谭千觅破功,推开她的脑袋,“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先知,今天大概验证了一下才确定的,我要那么确定,之前还跑山上当什么野人。”
莫余霏不承认这点,“为了体验啊。”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甚至直戳她的真实想法。
但她还是要反驳,因为莫余霏对她的认知疑似有点儿病态了。
“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而且。”她声音压低了点,“我的验证其实算不上严格,如果是来自未来时间点的图景,那么我们的想法也应该在其列。”
想了想,她补充一句:“我是说,一切并不是既定的,只是在某一个时空已经发生过了。我们会怎么想、怎么做依然由我们决定,只是已经发生过了。”
沉默两秒,她小声问:“虽然只是猜测,但是你懂吧?”
可别又给自己逼近死胡同了。
莫余霏失笑,“看来你才该担心对方心黑不黑。”
谭千觅提提唇角自嘲,转而问:“无论怎么说,你说的预言里,明年你还跟我在一起,既然一定会发生,那你现在还要跟我进实验室吗?”
“或许该我问你。”莫余霏反问,她语气略庄重,“千觅,你还想进去吗?”
谭千觅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每一个决定所指向的未来在此刻都是未知的,一旦选择了,相应的责任就会落在肩上,无论结果好与坏。
“进。”她认真道:“逃避的幻想已经被打破了一个开头,再自欺欺人就没意义了。”
莫余霏低头看了眼手环,抬头对她笑道:“不用怕,我会跟你一起的,现在还有十五分钟。”
谭千觅懵了下,“十五分钟?是你本来进来要跟我说的事情吗?”
莫余霏点头。
“……”谭千觅恨不得给她两拳,“你还挺沉得住气啊,现在才说。”
莫余霏眨眨眼,“过奖。”
谭千觅伸出拳头。
她立即见好就收,“有一波人从南边上来,四辆车,大概十一点五十到这附近,这里的前驻扎台很显然是个不错的落脚地,他们不傻的话就会来这儿。”
“那我还是藏起来点儿吧。”谭千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很有自知之明,“估计还得几个小时才会好。”
她把右腿抬起,蜷起膝盖踩在沙发上。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挨得也不算远,莫余霏伸手戳了下绷带,“没事,你在这儿待着就好。”
把她的手拍开,谭千觅略微仰头,向她露出脖颈,问:“不是很痒了,应该好了吧?”
脖子上刚刚压出的丁点儿伤口,估计连一毫米深都没有,几分钟就能痊愈了,用绷带还不够麻烦的。
她身上出现伤口后,伤口附近就会泛痒,是在迅速愈合。那种麻痒起初难以忍受,现在早已习惯了,倒不会伸手去挠。
莫余霏矮身凑近,沉吟。
“……”谭千觅推开她,索性自己对着手环看了,手环反光,屏幕暗下时近似于镜子。
“哎,还有一条很浅的粉色,没好呢。”莫余霏忙道。
这不得了,谭千觅无语,低头又看自己的脚踝,手指蠢蠢欲动想要拆开绷带,当累赘还是不太好,总要做好临时反应的准备。
到时如果用不上,那就不需要她动作,但万一用上了,这绷带就太限制动作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莫余霏轻而温和的声音响起,“其实不用的。”
她顿了顿,“还是拆开比较好,不一定会用上我,但是……”
莫余霏没有打断她,上手拨开她的手指,帮她去拆。
她没说下去,感觉莫余霏其实知道她要说的话。
真是。
她们大致讨论了一下应对方案,而后在卧室守着。
莫余霏换了身衣服,白色打底衫套墨绿色的外套,外套略宽大,谭千觅瞧见时没忍住笑了笑,莫余霏看她,她却摇头不言,对视之间笑意流转。
十一点五十二分,引擎声靠近。
谭千觅先听到,“一千米左右,向这边来,如果是直奔而来的话,一分钟内就能到。”
过了几十秒,她再次开口:“的确是直奔这儿来的,两百米左右。”
莫余霏起身走到阳台,“毕竟附近的驻扎台只剩下这一片还算完好。”
谭千觅则在床上躺下。
“剧本开始。”
谭千觅闻声看向她的背影,无声笑了笑。
“莫保镖,还是莫影后?”
莫余霏回头看她,笑意斐然。
附近共有九栋楼,三排三列,每栋楼有六层,每层三户。
她们位于最中间的那栋楼,三楼最靠北的一户。
“小姐,来人不少,保守估计得有四十个。”
谭千觅才躺下喘匀气儿,闻声差点给噎死。
这人入戏还挺快。
等敲门声响起,入戏很快的人拿着枪,慎而重之挪到卧室门口,煞有其是对她点头,“小姐不用担心,我不会让您离开我的视线。”
谭千觅:“……”入戏也挺深。
她颇给面子地咳了几声,只当自己就是病弱的小姐。
她们都已经进来了,房间最外面的大门早就坏了。
当今各种进化能力百花齐放,来人能确认她们在这个房间也不足为怪。
还敲门倒是挺礼貌,但一分钟后没人开门,他们就直接进来了。
杂乱的脚步声响了一会儿,最后静止在卧室门前。
敲门声又起,与此同时还有略粗犷的男声。
“你们好,我们无意起冲突,能谈一谈吗?”
“只留两个人。”莫余霏压低声音回复。
谭千觅闻声略睁大眼,咽了下口水。
莫余霏的音色颇为清澈,平常说话时不会显得尖锐,也不会低沉,语气还总是悠哉游哉、温润平和。
如今这一压低,竟然不显得别扭,十分自然,丝毫没有刻意的感觉,就像是……习惯了沉稳讲话的保镖。
不是,您真没当过演员啊?
她被震惊了两秒,抬手捂住口鼻沉闷咳嗽,压抑短促的音节就像是实在没忍住,才憋出这两声。
别她被唬住了,外面几个男人对视两眼,看向最后方一个带着眼镜的瘦高男人。他点头,显然也是被她们给骗过去了。
他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只留下他和敲门的那个精壮男人。
散乱的脚步声退出去,莫余霏再次开口:“后退到大门口,我开门出去。”
属于两个人的脚步声响起,可见来人的配合。
莫余霏开门走出去,把枪举在前面,脚下步子沉稳。
她拧着眉打量对面的两个男人,看起来颇为紧张。
站在前面的男人身材精壮,肤色略黑,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面色严肃紧绷,和她如出一辙。后面的男人则精致些,肤色比常人白,鼻子上架着一副银色半框眼镜,身材纤细。
“你们想干什么?”莫余霏问。
“只是恰好路过这里,附近又没有其他合适的居住点。”答话的是后面的男人,他语气里没什么压迫感,讲话也彬彬有礼。
“在下面看到了一辆车,发现有人在这里驻扎。我们人数又有点儿多,担心会给你们造成什么不好的紧张感,所以冒昧上来沟通一下,避免因为不必要的误会起冲突。”
“还请不要担心,我们会在其他楼栋居住。”
莫余霏身体微不可见放松了点儿,“知道了,我们很快就会……”
“咳咳咳。”卧室里传来谭千觅的咳嗽声,像是提醒,莫余霏立即收声。
男人看向卧室的方向,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我叫万成儒,不介意的话其实可以交个朋友,毕竟现在这世道,人类之间还是要互帮互助的。”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莫余霏低头扫了一眼,依然握着枪没动作。
几秒后,谭千觅拉开门,一瘸一拐从房间里走出来。
莫余霏立即后退,一手握着枪,一手去搀扶她。
谭千觅看她一眼,她别开眼睛。
她被搀扶着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谭千觅。”
万成儒抬手,挂着分毫不越矩的微笑和她握手。
一触即分,没有任何异常。
手才落下,又立即抬起去捂住口鼻,谭千觅侧过脑袋咳嗽,并不撕心裂肺,那份虚弱感听着却更让人信服,连眼睛里也聚起了一层雾气。
半晌,她转回来,抱歉道:“不好意思。”她没多提身体的事情,而是道:“她不太会待人,还请见谅。”
万成儒很善解人意,“没事,你身体似乎不太好,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谭千觅愣了下,而后笑着摇头,“算了,我们只是路过,很快就要往南去了,你们呢?”
“你们要向南吗?”万成儒没有答,而是略有些惊讶地问。
他这副惊讶的模样反而让谭千觅懵了,她茫然一瞬,“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那倒不是。”万成儒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找补道:“只是你们向南的话,是从北管辖区来的吧?怎么会这么晚呢?”
谭千觅看了他两秒,叹气道:“我身体受不住颠簸,我们俩没跟上大部队。”
说着,她微微蹙眉,疑惑问:“那你们是要……向北?”
万成儒扯出笑,“我们是感觉有点儿不太对劲,这次病变太突然了,一夜之间就翻天覆地,两天内管辖区里面基本就没人了,总觉得不太对,我们上来再看看。”
谭千觅装作松了口气的模样,“哦这样啊,那你们胆子还挺大的,我们就不多管闲事了,还是赶紧追上大部队来得安心。”
万成儒张张嘴,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末了只是道:“那行,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如果你们有需要可以喊我们,能力范围内还是乐意效劳的。”
谭千觅提起嘴角送客,“我们就不送了,祝你们好运。”
——发生于新历三年,十月十八日中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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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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