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来B中的几个月里,只有老刘和林昱给过他好脸色,其他人都像是看异类一样盯着自己。
他们只知道刘闲乐以前是县中的,还是个混子。还会抽烟。
在你们眼里这就是坏学生了呗。
当时的他每天都不是很好受,倒也不是想念以前在县中天天被人拍马屁的日子,只是觉得不甘心,不服气。
我只是县中来的学生,我只是从小在那样的坏境中长大,凭什么就这样定义我。既然你们这样觉得,那我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呗。
后来融入这个班级,还是靠那段时间的篮球赛中他的精彩表现,他才勉强被他们接受。虽然很多人在相处中已经对刘闲乐的态度有所改观,但他心中的那种疑惑从来没有消失过。他不想被人看不起。
突然高二开学来了个端木昀。他成绩不错,作风…至少在学校里比自己优良,看起来妥妥的好学生样,但明明我们是同一滩浑水里捞出来的,为什么我们如此不同。
现在他所处的环境确实比在县中时好太多,但压力也更多,家里的作风也没有丝毫变化。可他天真的爹还一心觉得,到了大城市里来就真能变成什么高层人士了,迎来的只会是更大的开销,更复杂的关系,更严苛的要求。
越想越烦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几回,一股脑坐起来关了灯一头埋在枕头里。
第二天早上他比平时早了几分钟出门给自行车打气,在电梯里时还在默默祈祷千万不要遇到端木昀。电梯毫无停顿的顺利到一楼的时候心情超舒畅。
从单元楼出来往左绕是停车棚。
刘闲乐的自行车也是转学来的时候新换的,一辆浅蓝白相间的凤凰,他觉得看起来超气派,每次骑自行车心情都很好。
打完气他也懒得再上楼,直接把打气筒塞在了一旁的灌木丛里,放学回来还在不在这就随便吧。
推出车棚再一蹬直接上了车,早上的风还带点凉,太阳已经出来一些了,出了小区没有太高的建筑挡着能照到一些,晒的人眼睛想闭上再睡一觉。
刘闲乐有一点时间不吃早餐了,慢慢就养成了习惯,反正也没人管,他渐渐就省略了这一步,不如早晨多睡十分钟。
学校有公共停车棚。停了车,正往教学楼走,又碰见了江余淼给宋程送早餐的画面。
为什么是又?
因为昨天刚开学他已经见识过了。还有上学期不知道多少次。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碰到这种情况,他都会默默的想避开。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微妙,莫名让人感觉到不方便去打扰。
“今早吃什么呀小余。”
“滚。吃屎。赶紧拿了走人。随便挑了俩面包,怕你噎死了给你捎了瓶牛奶,赶紧谢谢你爷爷。”
“哦。走了。”宋程接过了早餐,转身就走,还腾出只手给后面的江余淼比了个耶。
江余淼习惯了似的,理都没理宋程一下低头拉上刚刚给宋程拿早餐的书包,余光瞥见了站在一旁的刘闲乐,开心的打了声招呼:“早啊闲哥。”
刘闲乐回过神:“早啊小余。”一心虚不小心就喊出来了。刘闲乐你脑子呢?????
江余淼的笑明显的凝了凝。
“啊…那个江余淼那个…”这下真是百口莫辩了啊!!!!
“操,你是嫌命长了吧刘爷爷。”江余淼又恢复了正常,竟然没计较什么。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刘闲乐松了口气。
“我停个车,听见你哥喊你小余,还挺好笑的。”
“别涮我了闲哥。第一次听其他人人这么喊我,给我吓一跳。”
刘闲乐笑了:“行啊,还是叫你岁岁吧。顺口多了。”
“得嘞爷爷您开心就行。”
两人教室不在一层,在楼梯口匆匆道了别。
刚进教室,刘闲乐看见自己座位旁那位大神还没来,心情更佳。教室里充斥着各种熟悉的气味和声音,肉包子,杂粮煎饼,糯米糕。
“作业作业赶紧。数学给我抄。”
“英语卷子呢快快快爸爸给我看一眼。”
昨天晚自习因为被端木昀教了题目直接开了狂暴模式,一点不停的在晚自习时间里写完了所有作业,实在是太牛逼了。
端木昀基本是卡着点进的教室。班里同学该老实的都已经坐回去了,班里传来假惺惺乱哄哄的读书声。
刘闲乐撑着脸,连书都懒得捧起来,装都不装一下。他就观察着端木昀掏出作业,带回去的书,笔袋,紧接着是一瓶牛奶,一小袋条形麻薯,看起来像是小区门口的蛋糕房里卖的那款。
端木昀把东西什么的一股脑塞进桌肚,抽了几本早读要用的书扔在桌面上,把麻薯拆开搁在大腿上,插了牛奶就准备开喝。
他的嘴刚含上吸管头,刘闲乐开了口。可能是因为手抵着下巴,说话稍微带点含糊,张开嘴有点累。
“你别空腹喝牛奶。”
端木昀转头看他,嘴还咬着吸管。
“会肚子疼,还可能急性肠胃炎。”
端木昀皱了下眉,松开了嘴:“好麻烦。”
“是挺麻烦。”
端木昀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挑了条麻薯开始嚼嚼嚼。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已经进来讲了几分钟的课了,端木昀还是在毫不顾忌的嚼嚼嚼。
不知道吃了几根麻薯,他喝了口奶,转过头对刘闲乐说:“谢·谢·你。”
…真是生硬的谢谢啊。
他又掏了条麻薯出来,在桌面下面递给刘闲乐:“吃吗你。”
刘闲乐摇了摇头:“不用。我早上吃东西会想吐。”
“哦。”他收回了手自己吃掉了那根被拒绝的麻薯。
早读是语文听的全班都犯着困,下课铃响了后就算只有五分钟的课间大家都还是默契的趴在桌上睡了。一群刚上高二的也不见几个熬夜的,怎么就这么爱睡觉呢。
刘闲乐也不知道,因为他和端木昀齐齐都趴了下来。
人生就是这么巧合啊。
这五分钟总感觉过得很漫长。
一切美好在老刘吼醒所有人的时候死绝了。
齐刷刷的抬头。几十个脑袋半吊不吊的立了起来,好像被砍了头但是没砍断。
“困成什么样了都,能不能有点精神!都起来都起来!像什么话。”
端木昀眯着眼睛坐起来,歪了歪刚刚压着的头,突然发现一旁的刘闲乐没起来。用胳膊推了他几把,还是没反应,加大了力气,还是没什么动静。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低下头去看刘闲乐的脸。
为了保持头部重心,他的手搭在了刘闲乐右腿上,弯了腰朝他那边看了一眼。
刘闲乐没睡,五官扭曲在一起,他突然发现,刘闲乐的好像在发颤。
不正常不正常不正常。端木昀赶紧坐正回去。
“刘闲乐!就你一个人耳聋是不是!还趴着?!”
刘闲乐缓缓移出脑袋,想说话但说不出口。
老刘和全班同学都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但他说不出话,胃好痛,胸口闷的慌,脑袋轻,发昏。是不是要死了。
难受。
没等到他的回答,有人好奇,有人当看乐子,有人不耐烦。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开口的是端木昀,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明显:“老师,他可能是不舒服。”
老刘先是不相信,转念又想到刘闲乐这小子平时活蹦乱跳,还真没见过他身体不适的样子。将信将疑的疾步走下来。
刘闲乐蓄足了劲儿,抬头说了一句:“老刘,老子他妈要疼死了。”
头一次看到刘闲乐脸色这么难看,把周围看到他表情的人都吓了一跳。老刘吓的急忙拉开端木昀把刘闲乐扛在背上,但可能是动作太急,刘闲乐反而更痛了,但讲不出话。他现在只想闭眼。睡到天荒地老啊。
“闲哥闲哥!老刘我背他去医务室!”林昱挤了出来,连拖带拽的把刘闲乐带出了教室。
班里的骚动半天也没平息,老刘被吓的顺了好几口气,端木昀看起来倒是冷静,心里刚刚的那阵忐忑也真没缓过来。
毕竟都没见过一活生生小伙子说倒就倒啊。
课上了一半林昱先回来了。
老刘问他:“刘闲乐呢,怎么样。”
“校医室说是肠胃问题,可能是积了很久成了胃病,说他还有点低血糖。估计就是因为长时间不吃早餐,他早上从来不吃。”
端木昀突然有点惊讶,明明早上信誓旦旦跟自己说别空腹喝牛奶的人自己连早餐都不吃,胃病成这样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吧。
老刘听了,摆手示意林昱坐回去,又借此警示了班里同学一定要规律吃早餐…
过了两三节课刘闲乐才在一个课间被逐回,虽然刚刚已经吃了医务室老师给塞的一堆杂七杂八小甜食,他现在还是觉得头重脚轻,感觉不真实,就感觉自己好像很爽的睡了一觉。除了疼了一会,不过也值了。突然得知自己有他妈胃病和低血糖又感觉头疼了。医务室的医生还强制建议去医院,又给周末多个事。麻烦。要不是自己再三推脱,马上就要被强迫给自己爹打电话直接回家躺了。打了也没用,省的给自己找尴尬。
他晃晃悠悠回去的路上真巧撞见了林昱。林昱见了他跟见到了死而复生的老婆一样激动,满脸跟就义一样的坚定的眼神,抱了抱刘闲乐,搞的他都不敢笑。
“你知道吗,当时是老子拖着你跑了大半个校园把你送去了校医室呢…”
“…你确定不是因为想逃课?”
“闲哥你也太没情趣了。”
“滚。”
回到了班里,好多来打听的同学都被刘闲乐一两句简短的概括打发了回去。这么多人围过来,旁边的端木昀就跟一具尸体一样动也没动一下。
直到上课。
尸体活了。
刘闲乐伸手在桌肚里掏课本,突然摸到了一个小袋子,他抽出来一看,是尸体的麻薯,但是是没拆封的一袋,是新的。
他手抓着那一小袋麻薯愣了愣。
一旁的端木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课,转笔。
很奇怪的感觉。和这些只为了八卦的同学的“关心”不一样,和自己在这收编的小弟的“崇拜”不一样,和在县中的那群混小子们的“不屑”不一样。
他突然没那么讨厌端木昀了。
他活该讨人喜啊。
他拆开抽出了一条麻薯,带着这种奇怪的心情。
嚼嚼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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