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个公子哥私下能受得了步楼奎这样的性格,即使脾气再好。
祁昱尘同样如此,只不过他真的听进去了台兰泽的告诫,为自己披上了一层虚伪的外衣。
这层外衣究竟披了有多久呢?久到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虚伪到已经分不清是什么才是道德上的对错。
久到他也觉得,世间真理不过如此,什么都有斡旋之地,什么都是虚与委蛇。
只要利益到位,人们表面上永远都能客客气气。
甚至他都没有在人与人交往的社会中,真的看到有人为了所谓的“理想”,站出身来,成为被枪打的出头鸟,正义的献祭品。
直到步楼奎以全世界都应该顺着我的态度让党绍和江明升理直气壮的插队。
祁昱尘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有人真的会这样做——哪怕周围没有一个赞成的声音,冒着让空气静止的压力。
人群中发出唏嘘的声音,陈亦洵站在队伍后方,表情凝固片刻后对党绍和江明升笑道:“同学,你们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党绍全然当做没听到,倒是江明升及其不好意思,他本来就带着帽子,此刻脸都快藏到了卫衣里,这也导致陈亦洵完全没看清他的脸。
这话分明是对党绍和江明升说的,步楼奎的表情却僵了僵。没错,步楼奎总是有这种分不清楚成分且自以为是的“正义”,说好听点是这样,说难听点,就是街头混混自以为事的江湖道义与痞气。
步楼奎银牙轻咬,冷笑反问:“你是谁?什么人?”
才上初二的陈亦洵正是见义勇为一腔正气的年纪,从小逻辑清晰的他很懂得抓住痛点,讽刺一笑道:“我是排队的人。”
“插队插到前面,不能当大家都瞎吧?”
初二的陈亦洵正是果敢的时候,回到家找明绮兰女士分析的时候,才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看人下菜碟前最明晃晃的前摇。
周围的人此刻却静声了,大家都眼瞅着步楼奎气度不凡,加上已经窜到180的身高,只是站在那里便已经相当有气势,更别提他从头到尾一身名牌货。完全不像是个好惹的岔。
反观陈亦洵,小伙子一看就才上初中的样子,个头不高,跟个嫩苗苗似的,脸挺帅气,就是人靠衣装,这一衬托,立马平凡起来。
生活中总是这样,原本对自己道德观坚定不已的人,总会在事情真的发生到自己面前时变得怯弱退缩。
因为局外人的身份最保险了。
再者,枪打出头鸟。
大多排队的人都百无聊赖地以看官的身份望着这样局面:这小弟弟人品行还可以,就是眼睛不太好使,没看见人家那一堆高个小男生都是一伙的吗?
这社会上能承担的起奶茶这种暴力消费的大都还是成年人,他们早就丧失了那份来自少年时维护正义的冲劲,更是觉得根本没有必要为这种小事破坏了情绪。
而这样的行为更是一种无声的默许,很多青少年都会学着家长的样子审时度势,选择禁声。
小城市,人口素质堪忧,甚至开口说话的人反而是劝陈亦洵不要争吵,并疯狂和稀泥“小朋友,年纪小,这才多大点事”。
其他人都很一致地保持了沉默,用好奇、调笑的眼神在陈亦洵和步楼奎身上徘徊,当然更多的话点都落在了陈亦洵身上。
或许这也是步楼奎保持强硬态度的原由,毕竟表面上他甚至被狠狠安抚一把:“你有证据吗?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插队了?”
“有本事叫警察把我们一起拉走啊?”步楼奎一边对着陈亦洵输出,党绍却趁着空档把奶茶全点了,店内的伙计没亲眼目睹方才插队的流程,瘪着嘴硬是不吭气。
祁昱尘没能忍住,走向前去,他本来是想拉着发疯的步楼奎的。
但很显然也只能拉住。因为想让步楼奎道歉,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看陈亦洵,第一次和陈亦洵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的是,这个他甚至有点印象的隔壁班同学,这个被很多人都议论过的,打篮球技术相当不错、总是带着3班的集体项目在运动会上更上一层楼的男生,近距离看居然是……这样。
祁昱尘在那一刻甚至有点后悔,后悔在过去的时光里他没有听身边那些“朋友”的劝阻,在过去时光里无数个与陈亦洵擦身而过的瞬间,抬眼好好看一下看一下他的模样。
未能发育完全的身段和脸蛋已影影绰绰中透露出其长成时的风采。陈亦洵的眉毛很是浓密,上天对他的可谓相当偏爱,即使浓密,眉毛却分明而疏朗,完全不显杂乱之意。
他立体的眉弓和眉骨衔接着微挺的山根,顺着那弧度衔接勾勒出干净的且略有锐利的鼻部线条,那双中间偏圆又格外深邃的眼睛就像镶嵌其中的黑曜石般格外引人注目。
抬眉微蹙的样子,英俊耀眼至极。
祁昱尘也是第一次意识到男生对自己还能这么有吸引力。
他本应该再向前些许的脚步就那样停驻了,他无法控制他自己那微垂着眼帘因为心绪的不平静而产生的细微颤动,以及操控那微滞的下颌回到他舒适的角度。
——他甚至停住了几秒的呼吸,生怕自己这般的呼吸会惊扰到对方。
少年人的天性让他也不能免俗地幻想过未来某天会对某人一见钟情,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
但这样离奇的情况下,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
觉得自己可笑之际,过快的心脏跳动让他产生过各种念头——
他不应该在这一刻出现的...不,他应该在这一刻出现。
正是由于此刻的相遇,祁昱尘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自己还能在麻木了这么多年人生中感受到胸腔和脑内似有排山倒海之势,足以让他所依存附着的世界崩裂嗡鸣。
世界好像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祁昱尘张了张口,发出不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再次回到人间。
祁昱尘的话到了口边却愣是说不出。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对谁说。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后,他发出的声音却很轻:“别生气,因为没必要……”没必要和步楼奎这样的人计较。
陈亦洵眯了眯眼,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看祁昱尘,这个拉偏架来的,人模狗样,张口就是胡话。
步楼奎因为祁昱尘这番话大笑起来:“说的好啊。”
听到步楼奎的声音,又看见步楼奎投向祁昱尘眼神,陈亦洵才惊觉原来这拨人是一伙的,sb自有sb朋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可太贴切了。
再看一眼他们手中提着的奶茶,哦,很有可能还有这个冒出来的煞笔的份。
陈亦洵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气的手都在抖的同时还不忘记复盘——他下次排队一定要对人群先录个像。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短暂复盘的生成品。
不过因为维护道德和正义的代价太高,多在心力之上。
很多时候,陈亦洵也会再次思考这个问题,他努力了,但恶人理直气壮……他的努力真的会让恶人得到反思吗?
但如果哪怕有一点点反思,那他就是成功的。如果大家都不愿意挺身而出,做错事的人就永远觉得这是情理之中,永远不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是,哪怕没有反思,只要这样代价让他们掂量后下次不敢这样去做,陈亦洵都觉得值得。
他一直都这样想。
祁昱尘在改口说出那番意味不明的话的瞬间,几乎已经可以料想到了自己未来的样子,而看到陈亦洵毫无掩饰的厌恶的神色,他在原地无法动弹。
祁昱尘无法否认,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苦心经营”的人际关系。
他无法将过去的一切都抹除。
显然,站在恶龙旁边的从来不是清醒自持的屠龙少年。
而这样的,他抵触的人生,偏偏就真真实实是他的。他像是陷入了深海,无法操控身体,只能随着静默、窒息的水观望点点的光晕,他知晓,他从来都不是以他想象的冷静旁观的姿态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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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党绍拎着奶茶出来的那一刻,陈亦洵清俊的面容之上那薄而泛着淡红的唇角掀起了不屑的弧度,眼神则宛若看着一群垃圾——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属于何处的祁昱尘看的是如此分明。
随后陈亦洵对他们竖起了中指,目光犹如刀刃般落在了步楼奎的面容之上,那目光若能化成实质,简直都能从步楼奎的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攻击性其实为0,但嘲讽感拉满了。
步楼奎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和陈亦洵当街打起来,党绍和江明升分别揽着他的左右肩膀,还是没办法让这个少爷冷静下来,步楼奎一边挣扎一边高声怒喊道:“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保安,你有本事站着别动啊——”
这无疑引来众人一波目光。
哪门子的电话?哪里来的保安?永安商业街门口还有保安?
祁昱尘硬生生挽住了步楼奎的胳膊,党绍在步楼奎的目光下很识趣地送了手,最后是祁昱尘和江明升两人把步楼奎架到电竞房的。
步楼奎在坐电梯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站在一旁的江明升显然不赞同步楼奎的观点,但他也只是动了动唇没吭声。
祁昱尘找借口下楼的时候,自是什么都寻不到。
连他也不知道自己下楼是要干什么。
他停下先前的脚步,他是想追上陈亦洵吗?
然后再向陈亦洵表明——“虽然刚刚没有帮到你,但我的内心是站在你这边的”。
这样的想法还没冒出来,他都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至极。
街头的人们三三两两,独自的却很少,他们都有伴——至少能在这样一个平静、宁和的晚上,与亲密之人低声诉说些再不过平常的、他们遭遇的小事。
油炸声“zizi”作响,被油烟熏的狼狈的商贩对小女孩笑道:“晚上好。”
返回楼梯口,明明这只是世界的一隅,再不过普通的一隅…祁昱尘却感觉此刻他就在审视着世界,亦审视着自己。
笑死我了,我写文真的脑子写出来凹凼了。
居然写了“那不过是一个再不过寻常的周六日”,然后还没有发现写错了,甚至放在了提要[玫瑰]刚刚看了一眼给我自己笑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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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嘛,有1就有2,不过得等完结了(
文中穿插番外,古早操作,不管不管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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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之前还思考过不写这个插队的事情。
不过还是写了,考虑我开这本文的初衷和本心,一定要在这里热知识一下:大家排队耗费的本质上是时间精力,如果时间精力耗费不一致就是在搞特殊,就是在插队。
由此,可推出(典型案例为依照):
1.排队必须从开始排到结束,中途离开再返回就是插队(除非找一个人帮忙顶替,付出时间精力,返回时才能站在原位)无缘无故离队,随后说自己本来站在这里的就是插队。
2.不存在一个人能代替四五个排的情况。一个人的时间精力≠四五个的时间精力。如果当面说是同伙的,就是插队。
不要被离谱的观点洗脑。
同时,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也是我永远欣赏班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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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们,都看到这里了,收藏留个评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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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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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番外1[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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