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府长女,李相荷。
正因我的生命太过短暂,故而极易概括。
李松原之女,这是我的身份。
我有一个阿弟,叫李相旬。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相”字。
字虽同,意不同。
我的相字,取,相夫教子之意。阿弟取自王侯将相之意。
父母所寄予的厚望虽不同,但我们姊弟二人亦然是休戚相关,辅车相依。
长长的裹脚布,划开了我和他的人生。在六岁裹脚以前,我与相旬整日胡闹,上山下水,爬树打鸟,在裹脚以后,我进了闺阁,他入了学堂。
当然,这并不能妨碍我们的关系,在他的心中,我仍然是他的好阿姊,哪怕道路不同了。
我最好是选秀入宫,或者嫁给一个皇子,总而言之,我未来的郎君必定家世显赫。奈何陛下久病未愈,原本五年一选的选秀也一并推去了,所幸,三皇子与五皇子归来了。
年轻有为,英俊帅气的三皇子走入了闺阁姑娘的梦中。我虽是闺阁中女,但也曾藏于楼台之上观察形形色色的来客,正是这种情形下,我为三皇子着了迷。
我将这一心事告知父母亲,他们亦欢喜这未来可期的皇子,我的模样清秀,我的举止娴雅,更何况,他极为宠爱的五皇子,与相旬格外投合……我的意思是,我有很大的把握成为他的妻子。
不过,结果也如各位所见那般。
没想到我引以为傲的小脚竟然令我颜面尽失,我实在悲苦万分。裹脚的疼痛我吃尽了,为何没有开出灿烂的花朵?
因为剧烈的羞耻感,我愤怒地赶走了所有伺候的奴仆。自此以后,我成日望着窗外发呆,有一天太过入迷了,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
我没有反抗的力量。
我只能祈求我的眼泪能让他心软,我的恐惧能让他怜爱。
花落下来了。
我的心中有千万分悲苦,我的身体都在声嘶力竭地哭泣,一夜之间,我从淮罗城中最得体端庄的姑娘变成了最不堪的姑娘。
我想告诉娘亲这一切,可我要如何说出口?这些哪怕浮跃在纸上也能让我感到耻辱的一切,岂能变成话语,让我一字一句地述说?
我只能在日复一日里用饱含泪水的眼睛照着铜镜里日益憔悴的脸蛋,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了,传说灵魂要堙灭之际,会愈发轻盈。
在外求学的阿弟回来了。
他或许也惊异过,原本温柔端庄娴雅的阿姊,怎么成了众人口中的疯女人?
听说他回来了,闺阁的门久违地打开了。
我卧在塌上,笑着望着他同我讲述在外游学的经历,原来山是那样高大又奇崛,海是那样宽阔又汹涌,横行的鬼怪遇上道人也只能抱头鼠窜,桃树柳树银杏树,栀子山茶月季虽模样相似,却又天差地别。
世界的奇丽在我面前徐徐展开,却又始终模糊不清。我想我总要亲自去瞧一瞧,看一看。
可如今我的躯体实在太沉重,我的灵魂早已拉不动它。
相旬几次试探我的经历,反倒惹恼了我,最后不了了之,他只能用闪着光芒的眼睛对我说,
“阿姊,等我学成归来,我就能保护你了。”
他走了以后,回光返照降临,我的步履轻盈了,我的头抬起来了,我的腰挺直了,花朵变得鲜艳了,我投河自尽了。
在池塘里浮沉的时候,人生的走马灯昙花一现地展开了,我不禁在想,若是我与相旬有一般无二的人生该多好。
在我醒过来以后,没想到花落的悲苦日日重现,我逃不出这鬼域,我责怪自己战不胜记忆的磨难,当真是无可奈何。
至于躯体,也配给了一位鬼郎君——许岩。
他虽亦然是个可怜人,但我的怨气比他要多得多,故而我的鬼域一同将他吞并了。
在我的百般祈怜下,我入了鬼王的鬼域,虽不用日日承受苦痛了,却也不能再次见到我心中牵挂的阿弟。
事实上,我不愿再压抑自己了。
……
请原谅我这一生太过简洁,以至于无话可与你们分享。只盼望各位不必与我一般成为闺阁中的囚徒,而我,来生依然盛放。
对自述不感兴趣可直接跳过,并不影响情节喵ou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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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花盛花落花满天(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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