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镇子有条河,叫罗水河,当年来到这个地方的第一个人靠着河水买茶,是个供行脚商人休息补充物资的地方。渐渐的,人多了起来,这人一多啊,它这衣食住行也就复杂了,罗水河发展了漕运,罗水河里面的水被人拿来酿酒,酿的酒闻名于世,又名罗汉酒,此处也就是这样发迹起来的。”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汉对几人道。
“所以你们这儿现在主要是做酿酒和漕运?”白景闻问。
“小郎君说的对。”老汉道。
“所以这里到底叫什么?罗水镇?”江嵬好奇地问。
“这位小郎君说得也对。”老汉又道。
江嵬:“……”
他走到林枝净身边,他长的快,如今已经到林枝净肩膀高了,在一堆同门中如今就连大师兄和不在这儿的六师兄都没他高。来到凡界他自觉是一众师兄中经验最丰富的,不由得腰板挺的更直,说话声量更大些。
“师尊,马上就要天黑了,我们快些到镇上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吧。”
林枝净起身,点头道:“歇够了就走吧。”
六界明规,身负灵力者不可在凡间擅自使用法术,不可干涉凡俗事,遵循天道自然乃是修为之本。因此他们自出苍山,凡无必要,一路走来始终靠着步行。
茶棚里的老汉颤巍巍地看了眼天色,边手脚麻利地收拾残局边说:“是啊,马上就要天黑了,客人们不要在外面久留,快些找个落脚地吧。“
江嵬不由看了眼那老汉,却见他神色并无异常,他暗自嘟哝一声像个疯子,跟在林枝净身后离开。一行人还没走出几步,原地陡然掀起大风,狂风夹带着沙石迷了他们一脸,待风退却,整个竹林中只剩他们八人,那老汉连带茶棚竟然原地消失。
林枝净瞥了眼,不动声色道:“走吧。”
据说凡间夜里都有宵禁,这点和苍山之下的仙市完全不同,凡界这个规矩除了林枝净和江嵬其他人都只有过耳闻,到了罗水镇时已是日落西山,天色一片晦暗,街上已经没了人影,家家闭户熄灯,死寂无声。江嵬一行人突兀地出现在街道中央,目光所及的活物除了自己人外只剩枝上鸦鸟。
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才在转弯处的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处亮着灯的客栈。
白景闻一马当先进门喊道:“小二,我们要七间上房。”
几个聚在一起柜台后赌bo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掌柜的笑看着江嵬他们,搓手问:“客官是要七间上房?”
白景闻丢给他一袋的金叶子:“少废话,带路,再就是你们店有什么招牌菜都来一份。”
宜川抠了抠脑袋,小声说:“二师兄好像……”
江嵬:“暴发户。”
宜川扭头,对江嵬说出自己心声十分不满,脸上一红企图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弟你不要这么说。”
亓元说:“其实我也觉得。”
宜川:“……”
掌柜拿了钥匙亲自将几人带上楼,把他们安排好后出门时老头神神秘秘看了眼窗外已经完全暗下去的天色,对他们道:“客官,夜间无事,千万不要给人开门。”
白景闻最讨厌这人故弄玄虚,不耐烦地问:“开了又如何,难不成你这里还有邪祟作乱不成。”
掌柜嘿嘿一笑,并不作声。
白景闻见他这模样又要发火,倒是靠在门框边的江嵬,掂量着从钱袋中摸出一块不小的碎银塞给他:“我们几个都是外地人,多有不懂之处,掌柜的知道什么不妨告知一二。”
掌柜掂量着银钱,眉开眼笑道:“几位客官瞧着像是修仙之人,我们这个镇上啊,有一位真正的仙人。”说到这里,他极是炫耀的说,“我们这儿的那位神仙就是我们本地人,生前就是罗水镇有名的大善人。”
江嵬想到自己以前听到的那些说书先生讲的话本,颇有兴趣的靠在门框边上继续听着。
掌柜的不知道想起来什么,摇头道:“那时我才几岁大,年岁不好四处都闹饥荒,要不是这位大善人四处布粥,也没有我的今日啊,可惜啊,”掌柜神色变了变,继而嘲道,“商人重利轻义,越有钱的人他越吝啬。”
林枝净问:”这他后来是怎么死的?”
既是成仙,只有飞升,若要飞升,能生前飞升的至今寥寥无几,诸天仙神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林枝净就是其中一个。更多的是死后根据其生前功德多寡计量,若达到飞升标准,其魂魄就会受登天塔召唤。
既说可惜,想必没落得好结果,又说是为地仙,观这掌柜神情,他口中的人生前必然不顺。
掌柜的不知是为何听到林枝净这话神色大变,又左右看了他们几眼,犹犹豫豫半天不答,白景闻手中捏着几片金叶子就要抛过去,这时正好小厮端来饭菜,掌柜顿时松了口气:“客人们慢用,小的就先退下了。”
说完立刻逃跑似的遁了出去。
“有病吧,神神叨叨的。”白景闻道。
林枝净率先坐在桌边:“先吃饭吧。”
江嵬跟着坐下端起饭来就吃,吃了两口就听见林枝净道:“那掌柜说这里有个神仙,若是正经神仙我刚刚用唤灵术却并没有唤来,这个镇子怪异的很,你们晚上都小心一点。”
亓元傻乎乎地说:“我觉得挺好的呀。”说完他生怕被骂连忙住嘴,小心看了眼林枝净的脸色。
空尘:“师尊是发现了什么?”
江嵬吃了两口便没吃了,看见林枝净面前没怎么动的碗筷:“师尊吃不惯凡界的东西?”
林枝净:“每个地方都有地仙,这罗水镇也不例外,只是凡间事我等少插手为好,过了今夜若真有异,便找镇守这里的修仙门派来看看吧。”
吃完饭几人各自回房,江嵬就住在林枝净隔壁,他闲来无事坐便在床上打坐。这几年他在修炼一道上总算是上了点心,虽然没有几个师兄天赋卓绝,但也比从前进益不少,至少学会了不少从前如何都学不会的基础法术。
月上中天,整个罗水镇都陷入死寂中,一朵硕大的乌云遮空蔽日,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盖住了原本清亮的圆月。一团团形状不明的物体飞速流窜在各个屋顶。
不知为何,江嵬又想起了那天,额间渗出细密的汗,连带染湿了鬓角,浑身微不可见地发着颤。
血,到处都是血,断臂残肢,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又躺回那烧红了的铁桌上,背后感觉不到痛,脸上却被糊了满眼血。
一只眼球圆滚滚的掉下来,黑色的眼珠正对着江嵬,砸在他的脸上,流水似的粘稠血液扑面而来,还有一坨坨模糊不清的软肉、被剥的干干净净的骨头将他淹没,倏地,一只断手摸上江嵬的脸。
他想尖叫,喉咙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他拼命挣扎,铁桌上禁锢他四肢的锁链丝毫未动。
那只手慢慢来到他的脖颈、来到他的胸口突然五指成爪那架势似要掏出江嵬的心脏来。
江嵬吓得心口狂跳,胸口处霎那间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鬼手瞬间被烧成灰烬。江嵬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只是一场梦,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果然不是修炼的料,打个坐都能睡着。
他胸口一阵发烫,江嵬掀开衣服一看,发现四年前林枝净在自己胸口画的符咒此刻竟然被唤醒了,发出微弱的金光。
“小嵬,听得见吗?我是宜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嵬下意识抬头:“师姐。”
宜然听到回应,立刻道:“小嵬,快出来,这个客栈不对劲。”
江嵬连忙下床穿鞋:“怎么了师姐,师尊他们呢?”
林枝净:“事出突然,你先出来再细说。”
江嵬眼皮一抽,突然顿住。林枝净在他们面前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话,他喊自己肯定是直接踹门进来这样的才对。
他不自觉唤出赤羽冥冬紧紧握在手中,大气都不敢喘轻声往门口移过去。
“师弟你怎么还不出来,我们人都齐了就差你一个了。”是空尘的声音。
“江嵬你在磨蹭什么。”白景闻不耐烦道。
江嵬咽了咽口水,猫腰悄悄趴在门上查看外面的情况,门外一片模糊什么也没看见。突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江嵬迅速回头,差点没被吓死。
没点蜡烛的房间里漆黑一片,但面前这个人身怪首的东西的形状他还是能看清,这东西眼睛还冒着绿光,嘴里发出令江嵬熟悉无比的声音:“江嵬,为师叫你你怎么不应?”
江嵬头皮瞬间一麻,下意识挥刀而上,灵器削铁如泥轻轻松松就砍下怪物头颅,江嵬甚至能感觉到刀身割破皮肤穿过颈动脉,在他脖颈切出一个平滑完整的切口的整个过程。
地上的断首还在发出各种令他熟悉无比的声音。他整个人都被冷汗浸湿,看着地上的尸体,疯了般开门跑到隔壁:“师尊,师尊,有妖祟师尊!”
他喊了好几声屋子里才有动静,林枝净开门就看见江嵬的狼狈样子,又瞥见他手中带着血腥气的兵刃,不慌不忙地领他进门,又给他倒了杯茶,等他喝下才问:“吓到了?”
江嵬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有点。”
林枝净:“不错,有长进了,没被那小妖骗走。”
江嵬这才发现林枝净的床边也有一只狐妖,狐妖身上还裹着一件女装。他有些糊涂地问:“师尊,你这房间也有妖怪?”
林枝净漫不经心地将那只狐狸的尸体销毁:“恶妖成祟,就是没长眼睛跑来这里送死。”他一把扯过江嵬,不由分说扒开他胸前的衣衫。
江嵬登时脸红,结结巴巴地道:“师师尊你……”
他看着林枝净看了眼他胸口的符咒,冰凉的手指再次在他胸膛上滑过,为他将符咒加固。完事后林枝净胡乱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故意笑道:“怎么,还以为你师尊要干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江嵬讪讪拢好衣服:“师尊……”
这时空尘他们也来了,一进屋就说:“师尊,这里有妖祟。”
呃……
亓元:“师弟你脸怎么这么红?”
宜川:“难不成师弟你屋里去的是个媚妖?”
白景闻想是看明白了怎么回事,但还是不怕事大地说:“师弟你清白还在否?”
宜然:“师弟你没事吧?”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的江嵬晕晃晃的:“我没事儿。”
亓元感觉到屋子里残留的妖气道:”师尊这里也有。”
“也是狐妖。”宜然说。
江嵬现在想起来手都还有点发抖,他抬头对众人不确定地说:“我房间里的,好像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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