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声音传来。
“阿鱼——阿鱼——”
喻鱼眼皮又酸又沉,是那种哭上一宿的感觉,肿涨无比。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好下意识试着抬指尖,却发现身上都是那种细小酥麻的钝痛,扯得她每一个穴位都生疼。
叫她的人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按住她想要动弹的指尖:“别动别说话,听我说。”
是她的便宜老爹喻启河,这么说她和陆凌跑出来了,他们俩都得救了?
喻鱼费劲用喉咙发出陆凌两个字,然后却只冒出了嗯嗯的声音。
喻启河叹了口气:“和你一起出来的那个少年送到济世堂治疗了,你放心,他没事,只是新伤加旧伤太多,需要静养。这孩子看着也命苦,怎么会全身都是伤呢。”
喻鱼顺着喻启河的描述,觉得眼框微湿,躺在床上泪只能顺着眼角滑下,凉凉的,落到她的耳际,湿漉漉的难受。
“阿鱼,你怎么就会跑到秘境里去啊,你知道宁则跟我说你失踪的时候,我想一剑捅死他的心都有了。”喻启河有些哽咽,“我喻启河在这世上,谁都不亏欠,就只亏欠你娘,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跟你娘交待。”
第一次听到自己高冷的便宜老爹这般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喻鱼想回答一点什么,但奈何自己的全身都动弹不了。
喻鱼听喻启河说了半天,她总算找出一些关键的信息,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执剑峰了,是因为宁则一直带着其他低阶弟子在丹阳峰搜寻,柯珂发现了那片送给喻鱼的叶子在路边,顺着走过来发现了两人。
喻鱼伤势相比于陆凌比较轻,虽然受了不少的灵气凝成的箭镞,但是因为灵气已经被吸收,身上只是小伤口比较多,所以经过医修治疗被领回执剑峰修养。
陆凌刚开始挡在喻鱼面前,伤势较重,加上旧伤复发,随时有可能撑不下去,所以一直被留在济世堂观察。
而且据说陆凌还有很严重的灵气错乱,除了外来灵气的作用,应该还有其他缘由,济世堂的医修一直弄不明白,所以那群老古板硬是把陆凌当作最佳研究对象给扣下了。
唯一让喻鱼觉得很离谱的就是,喻启河说姜嫣婉没有受伤,还因为是第一个出秘境的历练者,将在浮生盛宴上受到嘉奖,成为本次新秘境探索的榜首修士。
说到这个,喻启河比喻鱼还激动,不是兴奋的激动,而是不顾形象破口大骂的激动。
小时候喻鱼有一次走丢就和卢景姜嫣婉密不可分,至此之后,喻启河这个女儿奴据说就对两人没啥好脸色。
表面上虽不能表现得很明显,但背地里是跟喻鱼统一战线的,少不了对他们一番愤怒的言语问候。
对姜嫣婉的情况喻鱼的反应是:?
当时情况错乱,那灵气难道长眼了,只瞅着自己和陆凌狠狠扎,其他人一律不管?
喻鱼想来想去,觉得自己的猜测真的有道理,那些外来灵气凝成的剑可能真的长眼了。
不然怎么解释呢,她跟陆凌从进入那个秘境开始以及出来,那个灵草田都透露着古怪。
古怪是真的古怪,似乎就挖好了秘境路口等着他俩自己走进去一般。
……
天气由冷逐渐转为凉爽,执剑峰的草木愈加蓊郁,院里的桃花虽然败了,春日其他的花反而争先恐后地开放。
喻鱼抱着没有鞘的朝露剑站在执剑峰的剑阁外,一把把地看剑鞘。
这些剑鞘常年累月的插在剑阁外的院子里,像是半截身子在土里的老人,灰尘泥土早就蒙了原来的金属光泽。
剑阁里面都是些无主的灵剑,喻鱼平常也不挑灵剑来练剑,也没进去看过,但据执剑峰的弟子说,里面都是些一个模子造出来的普通灵剑,真的有名的宝贝剑,几百年前都被挑光了,那些大能要不就在隐世,要不就在外历练,名剑根本没有无主的机会,哪轮得到现在的人来挑。
久而久之,剑阁几乎荒废,只留下一个管事的人,弟子们也不常来,真的想要好剑,一般走自己攒材料和灵石去炼器峰找人自己练一把,都比剑阁里挑的趁手好用。
怎么说呢,剑阁就像执剑峰的仓库,如果不在意剑身和剑鞘配不配,在剑阁的院外找点无主的剑鞘还是一挑一大把的。
朝露剑是被喻启河从悬湖峰领喻鱼回家的时候一起顺路领回来的,喻启河坚称这是执剑峰的剑,而且是专属于喻鱼的剑。
想到这,喻鱼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朝露,在阳光下闪着轻柔并不凌厉的寒光,似有微微的光波在阳光下晃开。
她正反翻动剑身,不知道喻启河用了什么方法,现在朝露既不显得灰扑扑,也没有陆凌用的时候的那些奇怪豁口,真个剑上下就昭示着一句话——我很贵,我是一把好剑,我是一把名剑。
喻鱼随便在剑阁外的院子里走了一会,边走边看,发现自己的裙摆已经沾满了扑上来的泥土灰尘。
她侧过身,轻轻地拍打着裙摆上的灰,灰尘散开她要起身之际,她看到了一个剑鞘,目光一下子不动了。
那是一个大半截都在地里的剑鞘,只剩下三厘米还倔强地昂着留在外面。
她眼尖,一眼看中了外面仅剩可见的那截剑鞘上面的图案——一片叶子,跟柯珂送她的那片很像。
喻鱼觉得现在自己还是有点相信柯珂的话的,最高处的叶子能驱除苦难带来好运,是对别人最好的祝福。
喻鱼弯腰去拔,她的伤好了大半,但有的时候一用力,却仍旧怀疑是不是有实物的针刺扎在她娇嫩的皮肤里没有拔除。
那种不属于自己的异物感总是转瞬即逝,却又在以为它不会来的时候悄悄来到。
时间长了,她甚至有些习惯了这种微麻刺痛的感觉。
喻鱼随手拍了下剑鞘上的灰,将雪亮的剑尖顺势插入剑鞘之中,才发现刚刚因为拔剑鞘现在手上一片黑色的尘垢。
她盯着终于有一把像样剑鞘的朝露瞅了又瞅,朝露剑没有任何标线,仿佛那天跟她说话的不是自己。
这些日子,喻鱼快把朝露盯出花来了,奈何朝露剑一言不发。
喻鱼想,她那天没有幻听吧,确实是朝露剑跟她说话了,难道是朝露剑衍生出的剑灵被那些灵气箭镞驱散了?
唉,到时候去问陆凌看看,而且这剑鞘干脆回去洗洗吧,她受伤后不太敢用灵气,静尘诀这种小法术使用起来都有些困难。
这边想着,她往剑阁外走去。
刚走到执剑峰弟子练剑的场地,有个抱着剑的青年小跑着跟她擦肩而过。
喻鱼总觉得很眼熟,下一秒,她飞快转身:“那个谁,你停一下。”
对方跑得正急,被喻鱼那样一喊,转身的动作几乎是身体记忆一般的,两个人面面相觑,都看愣了。
“是你!”
“是你?”
青年有点慌,不等喻鱼继续开口就往下解释:“喻师妹,我真的是清白的,不信你问于师姐,该问的该查的你们都问了都差了,真的都是我那个好友策划的,我是一点不知。如果跟我有关,我早就被喻峰主赶出执剑峰了,怎么还能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呢!”
喻鱼上下打量着他,没想到这个青年这么恐惧她。
她对青年印象很深,那晚她只看清了两个人的脸,一个是伪装成贺子温的凶手,一个就是这个抱剑打盹的师兄。
她还以为两个人是同犯呢,没想到青年竟然被放出来了。
喻鱼在秘境里走了一遭,加上前几天养伤整天窝在房间里发霉,脑子都快锈住了,差点忘了还有寻找真凶这一茬。
本来她还愁没有人可问,这不问话的对象自己送上门了。
“你别紧张,其实我一直想问问——”喻鱼咽了口口水,继续往下问,“你那个好友为什么要带我去镇守处啊,那里究竟有什么吸引他的?”
青年大概这几天过得也很恐慌,他两股战战,身子一直在抖,“我真的不知道,不要问了,我能说的我都说了,我就只想在执剑峰好好修仙,能不能不要问了!”
说到这里,青年大吼一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一边说还一边抱头蹲在地上,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真的不知道,我好难过。”
喻鱼本来好端端地站着,垂眸疑惑地看着青年的行为,这人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反映有点过于激烈了,
下一秒,喻鱼脑内的第六感突然生效,大脑告诉她,有危险。
是真的有危险。
她垂着的眸子划过一丝光亮,那个青年突然抬头,喻鱼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跟别人换错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鸟类尖尖的喙子一闪而过。
喻鱼摇了下有点被正午的阳光炙烤晕的头,发现那个青年的嘴一动一动,这会儿分明是人类的嘴,只是开始变得乌黑发紫。
看错了,她在心里问自己,不对,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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