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白烟混着冷气从冬眠舱中缓缓流出,慢慢沉降到房间底部,几个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只露出眼睛的人颇有默契的退了一步。
烟雾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一个面色苍白的小孩,孤零零的躺在舱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先是颤动的睫毛,然后是微微移动的指尖,漫长的静默后,谢雨渊睁开了眼。
几个人反应迅速,拿来一堆乱七八糟的设备,开始进行健康监测。
确定这小孩儿身体健康,且没有携带任何病毒后,几个人才散开,只留一人在舱边等她恢复身体机能。
谢雨渊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连自己的四肢都感受不到,只能用眼打量着陌生的一切。
冬眠舱在打开的时候已经自动关闭了制冷,但由于这个房间的温度本来就低,回温的速度十分缓慢。
她短暂的十几年时光已经像走马灯一样在脑中循环无数遍了,四肢的信号依然像被大脑屏蔽了一样。
几个小时后,她才终于感受到四肢的存在,费了点力气,总算是不用再躺着了。
脱离了井底之蛙的视角,她好奇的转着脑袋,眼前是她看不懂的设备,以及因为裹得太厚而略显笨拙的几位“大白”。
守着她的“大白”看她坐起来了,低头在光屏上点了两下,似乎是记录了下时间。
冬眠舱是几百年前的技术了,舱内是冰冷平整的金属,坐起来没几分钟,就硌得屁股疼。
谢雨渊动了动腿,起身从舱里跳下来。
“大白”掀起眼皮瞅了一眼,又低头点起了光屏。
看她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了,“大白”适时开口,“你跟我来。”
语气冰冷生硬,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冬眠之前爸妈告诉过自己,唤醒自己的大概率是同类,所以她现在虽然搞不清状况,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了。
门外是和房间里一样的银白色,他带着谢雨渊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大房间,里面什么摆设都没有,倒是站了不少人,看上去都和她差不多大,估计都是刚从冬眠舱里爬出来的,眼神中都带着迷茫。
谢雨渊将自己与他们归为了同类,很自然的站进人群。
睡了几百年,社交能力似乎并没有随着他们的苏醒而苏醒,房间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众人汇集到一起的呼吸声。
很快房门再次打开,这次来的也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白大褂。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瞧。
“您让我做的事,只这些人可不够。”
女人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虽然嘴上说着敬语,但是语气没有丝毫尊敬。
“朗博士放心,很快就有其他人来了,这些你先用着。”
男人倒是语气温和,一双狐狸眼弯得跟月牙似的,叫人瞧不见瞳仁,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颇有斯文败类的意思。
谢雨渊目光下移,瞧见男人左手拇指上还套着一枚扳指一样的指环,这要是再拿根手杖,妥妥的中世纪绅士。
被他称为“朗博士”的女人冷漠的点了点头,装模作样的看了眼手腕上的智脑,“我这还有事要忙,他们目前的状况您也看到了,没其他事的话您就先走吧。”
这也太直接了!
男人倒是不在意,笑容的弧度丝毫不减,“好。”
很快,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在银白色的长廊。
朗博士这才踱步进来,“诸位前辈好,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冬眠前签署的协议,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来帮诸位回忆一下。”
她打开光屏,一份简短的协议出现在上面,“被后人所拯救的我们,自愿接受来自先进文明的一切研究。”
短短的一句话,下面是几十个歪歪扭扭的签名。
谢雨渊看见了自己的名字,稚嫩的笔迹,是自己亲笔写的。
那天的事情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纯白的病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父母隔着玻璃递过来一份协议,正是光屏上那句话。
“阿渊,我们现有的技术没办法解决你的病,只能寄希望于未来,冬眠技术已经基本成熟,这是我们对后人的承诺。如果你接受的话,就在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吧。”
妈妈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过来,朦朦胧胧的。谢雨渊看着纸上短短的一句话,她本来还担心自己活不久看不到人类遨游太空的那一天,现在好了,说不定睡醒就见到了。
冬眠就冬眠,总比每天困在这个狭小的白色空间里等死强,她费力的拿起笔,签上了“谢雨渊”三个字。
然后没多久她就被转移到一个金属外壳的银色胶囊里,就是醒来的冬眠舱,刚躺下不过几十秒,眼皮就不受控制的合在一起。
谢雨渊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迷茫的眼神都清明起来了,估计是都想起来了。
“如诸位所见,我们依靠目前的技术治好了诸位的怪病,又将诸位从冬眠中唤醒,接下来就诸位履行协议的时候了,我邀请诸位以百年前地球人的身份参与一项有趣的实验。”
听她说完谢雨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大好了,看着周围人活动手脚的样子,她猜大家都意识到了。
朗博士没有给人说不的机会,她叫来几十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安排他们分别领个人离开。
没人问”有趣的实验”是什么,大家都沉默的履行着协议的内容。
谢雨渊又回到了刚才那间屋子,几个“大白”都换上了轻便的白大褂,依旧在鼓捣着她看不懂的设备。
一个人走过来递给她一支试管,里面是乳白色的液体。
实验这就开始了?
她刚要开口问把液体倒到哪里,对面的人冷漠的一句“喝了它”,把她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谢雨渊拔开管口的塞子,凑近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
见那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实在不敢贸然喝下,毕竟她那个时代,不吃喝陌生人给的东西是最基本的常识。
“是营养液,睡了这么久,你不饿吗?”
来人是朗博士,她拎着一个小箱子,解释完挥手让那人离开。
不说还好,一说她倒真感觉肚子空空的,仰头一饮而尽。
不过几秒,饥饿感就一扫而空了,这让谢雨渊莫名想到了21世纪一个家喻户晓的电视广告。
朗博士明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从她手中拿过空试管随意的丢进废物桶里。
“感觉怎么样?”
“饱了。”
话刚一出口,她就感觉对面的人有些无语。可她说的是实话啊,不仅是饱了,她感觉现在自己充满了力量,去操场跑个800米都不成问题。
女人轻点了下头,然后示意她跟自己走。
谢雨渊以为自己终于要参与实验了,心满意足的跟在她身后,坐到凳子上的她依然没有察觉到不对。
直到朗博士打开箱子,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然后摸出一只针筒,她才回过神来,可惜已经晚了。
没等她挣扎,左臂被人握住,接着不知道哪伸出一只机械臂,戳着一颗蘸了酒精的棉球,在她小臂上擦了两下,然后闪着银光的针头就戳进皮肤里了。
随着针筒内的液体缓缓推进,她感觉有一条细小的蛇爬过手臂,冰冰凉凉的。
黑紫色的液体,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针头离开手臂的瞬间,谢雨渊就挣开了束缚,直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这不会就是她刚才说的“参与实验”,以小白鼠的身份?
她一时有些难以接受,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小臂上那个细小的针孔。
“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女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淡淡开口。
“你们,盯着她,每三十分钟对她做一次全身检查。”
说完女人径直离开了房间。
谢雨渊又坐回去,动了动刚被注射过药剂的手臂,没什么感觉,那股凉意也已经退去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依旧在设备前忙活着,只有她一个人无所事事,没两分钟就坐不住了。
这屋子虽然不小,但是一眼望去全是各种仪器和一些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瓶瓶罐罐,谢雨渊又不敢乱动,只能默默蹲在冬眠舱旁,试图找点乐子。
这个冬眠舱长约一米八,宽约一米,两端呈弧形,如果忽略它不透明的盖子,倒有点像以前的冰棺。
毕竟是几百年的老物件了,她戳了半天按钮,盖子才慢慢打开,还是推拉门,从中间分开,匀速滑向两边。
谢雨渊把手伸进去感受了一下这个自己躺了几百年的地方,即便已经关闭了制冷,里面的温度依旧很低。
由于实在太过无聊,她把这个冷冰冰的大物件都看顺眼了,细细观察着每一处。
冬眠舱内部有几个微小的孔洞,集中在头顶的位置,她在脑内迅速搜索着记忆,这些孔洞貌似会在人躺进去后喷出一些助眠的物质,她当时就是闻到什么气味以后闭上了眼。
可惜身边没有趁手的工具,不然她真想把冬眠舱拆了好好研究一下。
三十分钟过得很快,一个人手拿酷似金属探测仪的东西对着谢雨渊一阵扫,低头看了眼光屏呈上来的数据,一声不吭又走了。
“不是,这么草率?不抽血化验一下吗?”
谢雨渊有些着急,毕竟刚被注射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液体。
可惜对方跟听不见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
好嘛,小白鼠没有人权。
她也无所谓了,钻进冬眠舱,腿一伸,眼一闭,真?躺平了,最后还不忘两只手叠放盖在肚脐上。
然后屋子里很快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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