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江宁选择主动联系虎可，两人约在对面的咖啡厅。
“好奇怪，我按照他教的来，结果却不尽人意，味道还是差远了。”江宁率先抛出自己的疑惑，观察虎可的反应。
只要这二十个学员里面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揭穿狐佑的手段，那么退钱就有了正当理由。
可虎可却以一副过来人的身份反劝她：“刚开始都这样，慢慢就好了。”
“你是不是喜欢狐老板啊？或者他喜欢你？”江宁抱胸直接道。
虎可身体一震，连忙摆手：“不不，老板对谁都很温柔，我对他只有敬仰和感激之情。”
江宁不信，因为对面的虎可不仅变成了飞机耳，尾巴还不受控制地拍打着椅背，怎么看都是心虚，索性进一步打探道：“狐老板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你怎么知道？！啊不，我是说......”虎可没控制好表情，后悔莫及，只能蔫蔫地低下头。
“我那天看他吃的不太好，但明明赚的也不少，所以才怀疑的。”江宁做出心疼的表情，试图再套出来些信息。
虎可瞧她一脸同情，先是看了看对面的小蛋糕店，然后再次确认：“你别往外说啊，也别给我爸说，他肯定不会理解的。”
江宁严肃道：“我保证不外传，你放心。”
“老板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成年后背负父母欠下的债，现在奶奶生重病，很缺钱。”
啊？江宁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太烂大街了，至少得拿出一点证明吧，于是说：“你见过他奶奶？”
虎可点点头，“光是手术费就要一大笔钱，哎看得人难受。”
江宁沉声不语，一个人十万，那么二十个人就是两百万，手术费应该是够了吧？至于还这么拼命，估计还想把债给还了，她对这个不做评价，只是不懂虎可为什么要瞒着，万一父母能理解呢？
不过就算能理解，随便给陌生人这么多钱也一时难以接受吧？而且这个世界不乏有对各个种族的隐形偏见，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虎可才不敢告诉家人，明摆着往枪口上撞。
“那个，你能理解吗？”虎可看她半天不说话，小心翼翼问。
江宁回过神，说：“能，但我们得确认一点，你父亲觉得培训费和教学内容不对等，简而言之就是钱要多了，有诈骗的嫌疑，你有什么看法？”
虎可闷闷道：“我跟我爸的看法一样，但是老板家里都这么困难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把钱要回来......”
“他知道你这么想吗？”
“肯定知道，老板心很细，而且第一次见面你就说得那么直白。”
江宁深吸一口气，“你说一下制作小蛋糕的步骤，按他教你的来。”
虎可虽然搞不懂她到底想干什么，可因为刚才已经透了底，只能老老实实口述每一步，这些都快刻在她脑子里了。
“往蛋黄里加15g白砂糖和15g蜂蜜，呃还有45g玉米油......”
等等！江宁越听越陌生，当时狐佑没让加蜂蜜和玉米油，她仔细回想那天在后厨的记忆，每次示范完，狐佑刚开始会盯着她的做法，后面因为有重复的操作，所以并没有再留心她这边，会不会就是在这些空隙里，他自己偷偷加了料？
之所以不一开始把真实配方说出来，就是想故弄玄虚拖延时间，顺便薅一波免费劳动力。
“怎么了？”虎可瞧她脸色不对，紧张起来。
江宁决定拆穿这个谎言，“他把我们都骗了，教给每个人的配方都是不全的，他就没让我加什么蜂蜜和玉米油，自己却背地里偷偷加料，导致做出来的两批小蛋糕味道不一样。”
显然虎可并不知情这个，完全呆楞住。
“估计你现在的配方还是不对，不然早该做出来了。”
“可是......”虎可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里尽是失望。
江宁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安慰道：“现在想清楚还来得及，而且你看看这个。”
随着智能手环的一声震动，摄像头记录的内容发送到虎可那边，后者点开看完，竟眼眶红了，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江宁内心一惊，她想得没错，果然已经陷进去了。
虎可用力抹掉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伤心道：“我还以为，还以为他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呜呜好狡猾的狐狸......”
江宁不知道怎么说，默默给她递纸巾。
过了一会儿，虎可应该是哭累了，难过转化为愤怒，“不行！我要找他！”
见对方气势汹汹地要起身，江宁赶紧把人拉回位子上，“别，现在过去反而很莫名其妙，你等我再试探试探他，收集证据。”
虎可冷静下来，“你说得对，他如果咬死不承认，我们也没有办法，得有证据才行。”
“话说你跟其他学员有联系过吗？正好对一下配方。”江宁说。
“有的，我现在打给她们？”
江宁看了眼排在小蛋糕店外的一排长队，轻轻摇头：“不用，我们回头再找个地方聊。”
虎可拿不定主意，“那以后工作日，我还要去店里帮忙吗？”
“当然要，不能打草惊蛇嘛。”江宁微微勾起嘴角，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
又一周末，江宁照常早上来到小蛋糕店，狐佑还在打扫卫生，只是脸色很憔悴。
“老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过去关心道。
狐佑反应慢了半拍，随后强扯出一个笑，“没事，昨晚没睡好。”
江宁想把他手中的扫把拿过来，可对方却怎么也不松手，“我真没事，马上就扫完了，你坐那儿等一下。”
“老板你去休息会儿吧，这状态也不适合教学，交给我吧。”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江宁瞥见狐佑手腕上的划痕，她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撩开袖子一看，愣住了。
“这些伤......”
狐佑用力挣脱她，接着快步逃进后厨，把门反锁上。
江宁大脑飞速运转，是因为压力太大才选择伤害自己的吗？
不知为何，她心里并不好受，走过去贴着门听里面的声响，静悄悄的，连哭声都没有，怕狐佑想不开做傻事，她焦急道：“老板你先开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
里面还是没人应。
江宁在外面来回踱步，嘴里重复“担心”这个词不下十遍，最后说：“老板你是不是出事了？不行我要报警！”
她这话说出去没多久，后厨的门被狐佑打开，后者快要把脸埋进胸口了，声音沙哑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抱歉。”
“老板，我们谈谈吧。”江宁不但没走，反而步步逼近。
狐佑下意识后退，哪怕是这样，他也不愿抬头面对，声音越来越小：“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砰——
狐佑猛抬头，满眼惊愕，“你，你怎么把门关了？”
江宁似笑非笑地朝他走来，轻飘飘道：“我得向你确认一些事。”
狐佑感到腿软，直到被逼进角落，身体便不受控制般瘫软在地，他抱膝把脸埋进臂弯里，破罐子破摔道：“是，我骗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江宁蹲下身，看了看他手臂上那些红肿的伤，“两百万还不够手术费和还债吗？”
“不够！”狐佑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口气倒不小。
“我们商量个事吧......”江宁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还有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狐佑一时慌了神，“是谁？”
江宁皱眉，“你之前的学员吧，还有虎可。”
“是你把她们叫过来的？你，你是故意的！从那天在咖啡店我就看出来了，你就是想毁了我！”狐佑说着说着泪如雨下，蜷缩在角落试图把自己封闭起来，几乎看不见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我没想到你会伤害自己，算了，我让她们都走，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江宁说罢，等待对方的回答。
“有没有人在里面？狐佑肯定在！他现在倒是躲起来了，之前不是很从容吗？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外面的指责令狐佑感到无助害怕，矛盾的心情彻底将他淹没。
江宁默默站起来，往门口那边走去，殊不知她身后的那对狐狸耳朵悄悄竖了起来。
“你们别吵，情况有些复杂，先回去吧，这里我会处理的。”江宁没有完全敞开门，而是仅露出自己的身子。
虎可见状先支开另外那些人，然后问：“他怎么了？”
江宁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情绪崩溃了。”
“啊......”虎可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好吧，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有事再联系我。”
江宁点点头，可对方走到一半又回来，还是不放心道：“需要我报警吗？”
江宁笑了笑，表示不用。
等人都走了，江宁索性关闭小蛋糕店的大门，再返回后厨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挡在外面了。
逃避有用吗？她料定狐佑现在正靠着门听她的声响，于是不耐烦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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