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了的那天，一切都是老样子，没有人知道小镇上究竟哪一个家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即使有兴趣，也无从打听。
这不知道可不可以理解成一件好事情，至少那些事情被隐藏住，于他而言利大于弊。他不愿意把自己跳楼的事情散播出去，仿佛是想博同情或者是求一个可怜。
他不是那些爱把血肉模糊的伤口撕开再展示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以此换得一个怜悯的目光。
出自真心到也罢，若并非出自真心，背后要怎么诋毁或是诽谤，都只会藏在那一张虚伪的面孔之下。
湛蓝深远的天空，以内是人，以外是星，无论人或星，都是难以勘破的东西。
即使是触手可及的东西，似乎也是隔着一层窗纱。
今天很奇怪，南廷没来上学，说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请了假。他老早就习惯了有个人在身边叽叽喳喳，忽地安静了，反而生出一种独守空闺的落寞之情。
除了“女儿老大守空闺”，今天早饭也还没吃，祸不单行，文含客已经饿得要死。他脑海里连一些脆弱的想法都难得地没来他的脑子里日常巡逻一番，眼前全都是像自助餐一样播放的画面。
可是一想到早餐时林女士的冷嘲热讽，他又一下子淡去了所有渴望地想法。
林女士怎么说的来着，“你不是很有能耐想跳楼吗？”“怎么专门找了个跳了死不了的地方跳了？”“你要是想用你那便宜命来绑架我们家，最好还是想都别想。”
……我们家。
就算他知道林女士这样说是为了让他别再想不开，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几个字伤到。
我们家。
不是我的家。
文含客眼眶一阵发热，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全班人面前哭出来。
可是那样好丢人。
可他又好想哭。
这种对抗的情绪一旦上涌，眼泪就会成精，刷刷刷地向下掉。他感觉自己可怜兮兮的，可是又不是完全可怜的，他也觉得自己挺可恨的。
可恨在，不敢死。
可恨在，居然还对这混沌的生活产生蒙昧的想法。
他实在受不住了，慢慢把头放进自己的臂弯里，假装睡着，实际上已经泪流满面。
教物理的老头见状一皱眉，把手里的教案一扔，死死地盯着文含客微微耸动的肩膀，厉声道：“有些同学，就算成绩很好，也切记戒骄戒躁，不要在上课的时候做些什么不尊重老师的事情。”
全班噤若寒蝉，文含客就算埋着头也能感受到有些人的目光已经投在他背上了。
可偏偏，他现在就是没法抬起头来。
他心里一阵不安和焦躁，希望教物理的老头赶紧跳过这个小插曲，不要再聚焦他这里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正巧老头倔脾气上来了，一拍讲台，喝道：“说的是谁自己心里清楚！还不起来！”
无声的环境最为致命，所有人的目光现在必定都在他身上。
文含客此时此刻就算要拭泪也是无比困难的。尤其是这个情况下，他顶着满脸泪水，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因为被骂了才哭的。
可是……他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哭，也不想被误会成泪点超低的矫情的人，甚至有一丝惊恐：万一他们看见他的眼泪后，到处去说呢？
那南廷……肯定也会知道吧？
一阵恐慌蔓延开来，文含客的眼泪再一次涌出来。
绝对，绝对，不能抬头。
他心里默念着，可是物理老师已经走了下来。
路琛一开始还在后面笑，等到看见了这一幕，也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对劲。
直到老头强行扳过文含客满脸泪水的脸发愣时，路琛急中生智道：“报告老师，文含客今天风热感冒，他今天眼睛动不动就会流生理泪水，不能迎风不能视强光，所以刚刚才趴下去了！”
文含客一愣，继而连忙点头，装模作样地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声音里夹了一丝委屈：“抱歉啊老师，今天眼睛真的好不舒服。”
老头连忙松手，但面子上又过不去，只能干咳一声：“那你也别睡，现在的课不听，以后就听不懂了……”
文含客脑子昏沉，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连连点头。
下了课，路琛拉他去散步，边走边问：“你怎么了？”
文含客含糊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正常发疯。”
路琛一阵沉默：“别这么说自己。”
文含客自嘲一笑：“你以为我想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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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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