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净和赵沐双双换了一身道袍,芙蓉玄冠,黄裙绛褐。
御正早已抛下了她,和一旁的仙玉女冠去一旁的西院落陪着一些娘子郎君们说话了。
手中不知已经送出去多少张的符箓,前一张刚递出去,新的香客就已经跪在蒲团上了。
来求签拜神,请符箓的的人络绎不绝,李玄净的手都不够用了。
赵坤手脚比她还麻利,像是宫观中养的长工。
赵沐则是在一旁叹气了不知多少次。
又有人对着神像行了合十礼而不是拱手礼,嘴巴对着三清神像念叨着阿弥陀佛。
李玄净强颜欢笑把符箓递给这位双手合十的娘子,她已经没有力气纠正了,一旁的赵沐还有着耐心,正在说着那位娘子下次可以拱手行礼。
那娘子根本不听,拿着符箓抬头就用方言问道:
“这位道长,你说我儿郎这次能不能高中?你们这符箓比不比大慈恩寺的灵签管用阿?”
李玄净重重叹口气,爱子心切,她不好苛责。
文昌殿外的客人太多,有位郎君不知为何在殿外扯着嗓子吵嚷起来,“为什么不能我先来,你知不知道我阿耶是谁?”
“你是天王老子(1)你也要等里面人拜完才到你。 ”
“你再说一遍?你这是对圣上不敬!”
远处还有婴孩啼哭,人太多导致偌大的道观,被人挤来挤去,到处乱跑的孩童,四处燃着的香火,女冠们已经全数出动,帮着疏散人群,看着火炉,还要防着吵架。即便有侍卫把守殿门,可要里面真的打架见血,这些坊间的巡卫才会拔刀治理。
李玄净真想大叫着安静,然后把人全部赶出殿外,可她不能,她揉了揉耳朵里,想把耳鸣抖出去,她道心所剩无几,连道德都快要守不住了。
只好和赵沐商量换了位置,她走回里面那一间,跟着赵坤一同,帮着把符箓分好类别。
赵坤手中捡着符箓的手一刻未停,这是求平安的,这是求高中的,这是求长寿的,李玄净收两枚的功夫,赵坤能收十枚。
李玄净看着赵坤,一位工部郎君,对这一切彷佛司空见惯,不觉有些好奇。
”没想到我们赵工部脾气如此稳定阿。”
"这才哪到哪,我同仙玉去过别的乡下的观里,还有些郎君,娘子临盆就要生了,就为求个儿郎,强迫她娘子在蒲团上三拜九叩,竟让每一殿堂都拜一遍,我们劝说也不听,说我们阻止他们家后继有人。
“之后那娘子出了血,请了医工,乡下地方,那里的医工水平就算不错,止血的药物,其他的东西,哪里能够,结果不还是双双殒命,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不胜数,早就看惯了。”
赵沐无奈的耸了耸肩, “道观也好,庙宇也罢,反而更能看尽人世百态,人心**。“
李玄净看今日来的都算达官贵人,服饰穿着都不俗,人靠衣装,马靠鞍,看着纹样裁制也能看出这些来往的人都什么条件,李玄净有时自己也会暗自赞叹,自己也变成以貌取人的人了。
宫中的拜高踩低,自己也是学了十成。
没办法,这样能最快识别那些人不能轻易招惹,那些人要躲远些。
李玄净看来往的人他们多都会拜文昌帝君。
她有好奇为何没人求财?
“这观里没有供奉财神的么?”
赵坤: " 那是什么?没听说过。“
李玄净 “那商人们不来求财么?”
赵工部家人都在户部任职,和钱财打交道最频繁,权才名利,有了权才和名不就有利了么。
“我没记错,你阿耶不是在两京做市丞么。”
“士农工商,商是最低的一等,普通百姓,哪怕官员也多分地,自然是以种地为主,商人普通人能从事的只是行商和胡商,行商是为生活所迫,胡商多为别的地区的人,更多来推销自己国家的珠宝。”
“坐贾的商人更多为米商,药商,那也是要各部特指下去的,作为皇商的存在。”
" 官商自不用说,从事盐,茶等备朝堂严格把控的货物。"
"两京市的小商贩,不也多是些贩卖些早点,农贸为主么。"
发财?发财和这些小商小贩有什么关系呢,不都是刚刚赚个温饱么。
李玄净听的入迷,又是新的知识,很是受教。
不能一心二用的她,手中整理符箓的动作都变慢了。
“赵工部学识渊博,受教了。“
“这算什么学识渊博,不过这些你都不知道的么?“赵坤心里腹诽,这些不都是常识么,他家的侍卫侍女都知道的。”
赵坤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我记得你送过裴松风一个香囊,你在古斋买的,我没记错吧。”
李玄净有些心虚,这赵工部心眼子多,怕他看出自己也是对裴松风也是有些好感在的,用力压制自己的心虚,让自己情绪平淡一些“那是为了报恩买的,那香囊有什么问题么?“ 那可是花了她好多钱,要不是有李娘子当时的赏赐,按现在的月俸来看,攒十载都买不起。
赵坤依然带着打量好奇的坏笑, “东西两市的商铺里,有一半是朝中大臣开的。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看着李玄净好奇抬头,那让他猜对了,果然不知道。
“那西市里,古斋所在的那一条街,你猜是谁家的家产?”
看着小娘子渐渐反应过来后的愠怒,赵坤笑的开怀,他终于摆了裴松风一道哈哈哈。
”你猜的没错,是裴家的。那古斋是裴松风的
”产业!“
最后两个字,赵坤故意加重了语调。
李玄净傻了,被骗傻了。
她居然感恩的被人忽悠着买了他们自己家产业的香囊,努力攒钱才买的起,还送给了对方。
一种奇怪的感受在心底,又窝囊,又后悔,又窝囊。
她可是一直觉得自己机智过人啊! 这算什么!
李玄净狠狠的把放置符箓的盘子端起,假装耳朵里没有赵坤郎君嘲笑的声音,自我欺骗一般端着送到赵沐娘子那。
又端着空盘子回到赵坤处,恶狠狠的重重放下。
“哈哈哈哈哈,不过话说回来,裴郎喜欢你,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么?也可以不知道。
李玄净有一瞬间的怔愣,她还是挺感激裴松风的,没有大张旗鼓的追求,没有搞得人尽皆知。
她也是一样,不能为自己所有的,自己不能负责的还是不要碰。
对两人都好。
世上不都是喜欢这一种感情,可以是欣赏,可以是亲情,可以是雪中送炭。
“可是喜欢有什么用呢?”
李玄净眼眸中有些哀叹自己的悲伤,这让一向爱同人玩笑的赵坤也慌了手脚。
他本意是想帮一帮自己那位在情爱上不怎么开窍的友人。
“身份不符,裴郎能为自己的喜欢负责么?他想必婚姻自己做不得主吧,赵工部您不也是么?
“若有一日,有人为你指婚,让你娶某个世家女,你有能力反抗么?你爱慕仙玉女冠,到时候你可有办法?”
“给与不符身份的娘子一份超出身份的喜欢,那就是危险。”
赵坤被人戳心挠肺,有些恼怒,李玄净也很是烦闷。
两人不约而同不再交谈,怕开口就是难听的话语,只一心整理着符箓,阴沉着两张面孔。
她们有着自己的无奈,李玄净此话也算是迁怒了赵坤,她本意也不想说的这么直白,可是狠毒一些,让自己断了不该有的念想,才好。
人活着不光只有情爱的。
外面嘈杂声从未停过一时半刻,尖酸刻薄的语调穿过内殿,李玄净听到吵闹,本就心情烦闷的面孔,又皱起了某头,探出身体去看。
赵沐正在被两位娘子拉扯,身旁站着一位身高不足五尺的郎君,两人拉着赵沐的袖子,扯着她就往殿外走,另一边则是殿内本就在的一位女冠一直护着她。
“这位娘子想不想走时她自己决定的,她还再发符箓,你也不能扯着她往外拽吧。“
“而且她都说了她不要跟你们走了,你们怎好拖拽她。”
赵沐被扯着袖子,踉踉跄跄,她嘴里嘟囔着,大娘别拉扯我,一边委屈的都要掉眼泪。
那女冠护的紧,两位娘子竟然拉扯不动。 “你这个女冠怎么回事,我带我晚辈走,你们凭什么拦着。”
一旁那位身型低矮的郎君意欲上手,被李玄净大喝一声拦下。
李玄净径直上去,用力拍开那郎君快要摸上赵沐的手,“在殿堂内吵吵嚷嚷什么!“
声音凌厉,透着一股强大的威严和怨念之气。
那娘子看李玄净也是一身女冠服饰,根本没当回事,“你这位女冠你什么态度。”
赵坤本也有怒气无处发泄,郎君生的身形高大,只是从前总是不好好站,如今站直了身子,狐狸眼微咪,沉下了嘴角,看着就阴沉万分。
声音不大,可是阴恻恻的。
“再吵我让外面的巡卫都把你们抓起来!"
“呵,抓我?你算哪根葱。”那矮个子郎君略带嘲笑,抬头不屑,甚至推搡起赵坤的身体。
一句话成功点燃了李玄净和赵坤两人的神经。
两人无处发泄的愤怒,被人直接直直撞上了。
李玄净清楚知道赵沐家在朝堂上的分布,赵坤就更不用说了,他只是不愿牵扯进各种纷争里,爱做个闲差,又不是真的不做事。
这里的天王老子是指天王”是指欲界六天中的四天王天的四位天王,即持国天王、增长天王、广目天王、多闻天王。他们各护持一方天下,是佛教的护法神。例如持国天王守护东胜神洲,增长天王守护南赡部洲等
老子就是指道教的创始人,天上老君啦。(开玩笑的)
然后这里提到的求神,没有写财神。
因为唐朝没有财神哦,普通人不参与经济活动的时代是没有财神的。(大部分人还是种地为主)唐朝虽然经济也繁荣,官员从事商业活动有着非常明显的限制,可还是遵循士农工商,商人不能科举这样的一种制度。
财神是宋代之后才有的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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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斋醮祈福(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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