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是个四足矮方柜,不高,可李玄净借着她们抓着自己的力,硬往上砸,那上面装饰摆放的瓶罐砸了一地,也不乏贵重的瓷器,都一并碎了个干净,两人纠缠在一起都摔在地上,自然脑袋上也逃不过,也硬挨了几下,发髻上沾着些细碎的瓷片。
李玄净的头部也伤了,鲜血顺着眼睛滴落下来。
她凝着一抹微笑,唇角被她咬破,脖颈之前还残存着干涸的血液,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走动,活像是无间地狱里的马面罗刹。
那老妇本倒地不起,侍女们想去扶她,可看见李玄净这般模样,竟还爬了起来,直直着往她们身上冲,手腕还被绑着,手里却攥紧了地上的碎片,那瓷片上还有这血印,就这样一副摸样张牙舞爪的往她们身上扑。
她们哪里还管那老仆妇,只想尖叫逃跑。
主人本就没有要她的命,她们只是下人,可不想也跟着折损在这里。
那仆妇连滚带爬的被李玄净身后的侍女趁她扑向别人的时候,连拖带拽的扯着走了。
这小娘子反抗不要命,这几个仆妇娘子也不敢在做什么了。
她可是拿头去往那墙上撞的主,她们怕她死在这。
只好留了些饮用的茶水,甚至留了些药,可冲洗的锦帕脸盆,可没人敢把绑了她手的绳子扯开,只把李玄净锁在了这屋内。
当然那一地的瓷片也被扫了个干净,还是找那身强力壮的仆从进去快速扫了一下,马上跑出来的。
大门被人从外面锁住,李玄净被关在这,不知为何想起了她阿娘,不是上一世的阿娘,是这一世的阿娘。
她本来没觉得委屈,可是想起阿娘当年还是小娘子得到时候也被人这样暗害过,又想起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若阿娘,阿耶找不到自己,他们要多担心啊。
她抱着胳膊,蜷缩在靠门的方向,眼泪噗哒噗哒的向下滑,她也是吃过血水伴泪的人了。
不知御正何时能知道她消失了的事情,若忙着宫宴,不理她怎么办,如果宫宴结束,她的大伯,阿兄,还有大娘一定会为了她来回奔走打听,她的阿娘为了她会不会又病一次,他的阿耶可能会杀了绑她的人,而她的李光弟弟,她的秒柔妹妹。。。
想着想着她就又哭了,又想着想着又笑了,委屈就在这么一瞬间破灭,李玄净发现,她竟然想不出李光和李秒柔会用的法子,她不想承认比他们笨。
她突然笑了起来,家人的力量原来是这样啊,哪怕危难时刻想起,心中都会幸福,想着他们会为自己做的事情,都会想笑,想哭。
她本来都已经绝望了,她连这里是哪都无从得知,如今心中燃起一股气,她记忆力好得很,靠着赵坤只是偶尔透露出来的的那么一些工部的学识,对着这府邸仔细分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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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渐晚,夕阳西坠。
李府的正堂里,也快到了送客的时候。
卢娘子端坐在层榻上,与周立的娘,昌氏聊些彼此儿郎和女娘的家常。李玄净的大娘苏氏坐在左侧的壶门凳上,李秒柔则是搬了个两个杌凳和媒婆两人坐在了右侧。
三人作为李玄净的娘家人,都是礼貌又不卑微,热情却不热络,卢娘子更是如往常接待像是夫君官场上偶尔来做客的同僚家眷。
“多谢您来跑一趟,这些礼我就像放着了,也不好叫您拿回去,毕竟你这么远带来 ”
卢娘子主要是考虑,这娘子是专门找了脚夫才搬了过来,自己府中能做力气活的仆从都跟着郎君上了衙,府中等下要做晚膳也要用,也不好叫自己的府里的人随她搬回去。
纳采送雁就算订下,之后则是问名,纳吉等六礼,听那媒婆说,这箱子里是尊大雁,可她还没问过李玄净本人,不能替她应下。
是以,箱子也不会打开,只说谢过年礼。
“这周郎的心意,我做人阿娘的知晓了,可我还要问过净娘,她若愿意,我到时候约您过来,您也不着急要这八字,我也总要问问净娘的意思,若她愿意,之后该走的礼节,自然一样都不少。”
“您既然送了些拜年礼来,自然也不会让您空着手回去。”
“ 灯芯。”
卢娘子唤了灯芯拿了一个看起来很轻的沉香木画箱,箱子看着放了好些个年头,沉香的部分用金泥勾勒出纹样,可年头的关系有些暗淡,可上面鹿花鸟的纹样还是清晰可见。
苏氏看了一眼,无人处咂了咂舌,真可是卢芸当年留下的少数的嫁妆之一的。
苏氏肉痛。
昌娘子自以为自家儿郎人人都上赶着,又以为两家人的长辈说下就是定了,头一次碰上这样非要问过自家娘子的,她不是没辩过,和那媒婆两人都说不过卢芸,毕竟卢娘子也是在卢府一直长到大的,惯会这种敷衍。
卢娘子就和那软钉子做的棉花一样,一拳打进去,进了棉花里,出来时一手空,等反应过来,手中还被钉子钉出了血。
她这答案和问题都告诉了自己,昌氏只能作罢。
昌氏故意东拉西扯的,想留在这府上吃了晚膳才走,可卢芸压根没想着这点,她以为昌氏也同她一般更担忧自家儿郎宫宴回府喝的酩酊大醉,一定头疼难忍,会急着回去为其准备些汤品做来解救的。
所以准备起身送客。
昌氏带着那一箱很轻的箱子走了,不情不愿的。
这家人真是小气,送的东西又轻又不值钱的样子。
也不知她家周立到底看上了这家什么,这卢芸看着谱子比她还大。
可她不知那是一箱子花罗,卢芸娘子自己的财产,除却缂丝,应属花罗,很是贵重。
即便如此,卢芸家中的牛车却被她当做自家的牛车使了一阵子,还乘着去西市买了好些饼饵,又拉了她去河边打了些水,用到很晚,直到那牛车车夫婉言提醒,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那牛车车夫回了李府,对着黄婆婆,灯芯他们整整抱怨了数十天,才缓过心中的窝囊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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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最后的余韵照着大明宫巍峨宏利,铁蹄踏土
那张将军带着御正的赏赐,不疾不徐的又向着回华阳观的方向驱马前去。
那左右街使,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见到公主殿下,第一次被御正夸,整个人在马上都有些飘飘然。
他以为自己失职,要死了,没想到自己的这位主司,一张嘴把事圆了回来,竟成了立功。
御正不但没骂他,还夸赞了两人,他也因此得了赏赐,赏赐没什么,御正亲自夸的,这能在同僚里吹上好几天。
“找人跟着了,怕打草惊蛇,特意来告知御正一声。”就这么一句话,他们俩人领了赏赐。
他没记错,自己的这位主司还收了那食盒。。
这算出卖么?
“张将军,那食盒?您不怕得罪卢郎中啊?”
“得罪?他反而要谢谢我呢。”
张将军故意卖了个关子,他把食盒递给那小巡卫。
“你去把这个,送去卢府,你信我,不出两日这食盒还能回到我手里。”张将军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小巡卫晕晕乎乎的接了,说实话,他一点都不信,可是看张将军对着御正的一番说辞,他又有些信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卢郎中会谢他啊。。为什么还会把这些赏赐又送还回来?
看出这小巡卫的迷茫,张将军很享受这种时刻,看着他们想不通,事后又崇拜肝脑涂地的样子。
张将军没在多透露,只叮咛了几句。
“你记得和他们说,卢郎中赠予这个食盒,我们不敢再收了。”
“他们如果要进宫找那卢郎中,你记得和门口的兄弟说一声,行个方便。”
小巡卫好像明白了一点什么,这是两面卖消息么?
这样也可以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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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巡卫带着食盒惶惶不安的去卢府报消息了,本就被李玄净闹了一顿的卢府管事的更是品味出了一丝不安,连忙快马加鞭的去了宫里。
今夜此时,宫廷内两圣宴请百官,朝臣们觥筹交错,更有宫廷乐师和舞伎会在宴会上歌舞欢庆。
数不尽的菜色佳肴,白龙矐,橙齑,冷修羊,金铃炙等等,数不胜数,其他郎君们沉醉享用呢,礼部郎中卢氏却一刻也坐不住,宴席到后半场,两圣已走,空余其他官场郎中互相推杯换盏,气氛更为轻松,卢郎中却频频推搡。
“府中有事,有急事。”就匆匆走了。
走之前还看了眼御正所在,正与崔侍中,裴中丞,薛选侍等人相谈甚欢。
李玄净的这位礼部郎中卢舅父已经匆匆赶到府中,宫宴的官服都没有换,也没去正厅同自己娘子老娘问好,反而直接去了侍从侍女们所住的后院。
本来是要把李玄净请过来的。
可她不要命,仆从只能去请卢郎中过去了。
不是没尝试过松了她的手,领着她往正厅里去,可这娘子刚领到门口就随手抢夺过利器,不限于正在洒扫的仆从手里的王蔧。
抓到就四处晃着,见人上前抄起来就打,然后向着后院的门跑去。
几个人去扑,又怕伤着她,又怕伤着自己,又废了好多功夫才抓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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