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舒漾亲眼见过他疯起来的样子。

不过也仅仅那一次。

后来听说那个佣人被送往医院抢救,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身上留了不少疤痕。

费贺章也因此赔偿对方一大笔钱。

如果是从前,舒漾或许还会忐忑犹豫。

可如今恨意占据上风,将她多余的情绪牢牢锁住,只剩下报复的意念与之抗衡。

咬合的力度逐渐加大。

像是要跟他犟上般,顶着剧烈的心跳,死死咬住他。

直到一股铁锈味在嘴里化开,逐渐弥漫至整个空腔,舒漾才猛然松开牙齿。

看见他白皙的手背上沁出几缕血丝,两道深深的牙印嵌在肉里,无不彰显着始作俑者的凶狠蛮横。

费理钟只是低头凝视着她。

那双眼睛依旧半眯着,看不清任何情绪。

车门忽然被拉开,舒漾猛地被丟到后驾驶座上。

同时一件西装外套从天而降,混杂着清冽的雪松香,将舒漾遮了个严严实实。

舒漾愤怒地扯下外套,发丝凌乱,脸颊绯红。

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可怜极了。

“费理钟,你个混蛋——”

车门砰的关上,声音戛然而止。

费理钟还能看见小猫坐在车里,愤怒地拍打车门,张牙舞爪,眼神幽怨的仿佛要吃人。

他扯了扯领带,不慌不忙地从烟盒里晃了根烟。

点燃,猛地吸了口。

三年没见,家猫变成了野猫,爪子锋利得很,都把他挠出了血。

他看了眼还在流血的虎口,两排尖尖的牙印清晰可见,血丝混着透明的唾液淤积在凹陷处,湿滑黏腻。

他低头舔了舔。

咸的。

-

车厢内的空调温度开得极低。

舒漾不得不披上了费理钟的外套,缩着肩膀,手指拢紧了领口。

舒漾出来时只穿了件吊带裙,单薄的缎面布料将将裹住她的身体,两条系带遮不住肩膀,低胸的领口裸露出大片肌肤,风一吹就冷得直起鸡皮疙瘩。

她靠在车窗边不说话。

费理钟从后视镜里看她,见她还在生闷气,挑眉,拧着音箱按钮放起了歌。

歌声一响,油门也随之踩下去。

舒漾顿时脸色煞白。

像是勾起什么不愉快的回忆,舒漾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声音忽然变得娇软无比:“小叔……”

费理钟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

没说话。

费理钟开车一向毫无规律可言。

疯狂的时候,他甚至能将命都搭上。

以前他酷爱飙车,喜欢半夜开着超跑去山道上兜风,还非得带上她一起。

月色皎洁,山道蜿蜒盘旋。

他将油门踩到底,降下车窗,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侧头笑问她:“刺激吗?”

舒漾哪还记得刺不刺激,她被吓坏了,小脸苍白,闭着眼根本不敢睁开。

脸上全是扑面而来的风,刮得她脸颊生疼。

在又一个弯道漂移过后,她哭出声:“小叔,我怕。”

记忆回潮,那种濒死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如水草缠住喉口,吞咽不得。

舒漾紧张地抓住了车门,眼里满是哀求。

也不知道费理钟在想什么。

或许是刚刚那一声小叔很受用,或许是看见她苍白的脸心生怜悯,费理钟最终还是放慢了车速,只是偶尔突如其来的急转弯,让坐在后边的舒漾苦不堪言。

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舒漾咬着牙从后视镜里瞪他。

费理钟不自觉勾了勾唇。

刚刚还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现在两只眼睛又开始瞪他。

费理钟前往的目的地是费家老宅。

舒漾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里,总之,她现在并不想跟他说话。

她心中的恨意还没彻底消除。

郁积在心中的酸涩情绪无处纾解,在胸腔中不停翻滚,把整个人的脑子都蒸得熏晕。

偏偏费理钟还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

这让舒漾心中很是烦躁。

他既然不肯说,她也不搭理他。

看谁拼得过谁。

-

等到达费家老宅时,已经是后半夜。

生日宴会还在继续,只是此时已经进入尾声,陆续有人离场。

院子里依然停放着许多豪车,费理钟开着车抵达时,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舒漾在他提心吊胆的车技中回魂,脚步虚浮。

下车时,她的脚还软了下,被费理钟的手掌给托住。

他啧了声:“娇气。”

却还是拎着她的高跟鞋,低头给她穿上。

舒漾扶着他的肩,在他半威胁的眼神中,不情愿地抬起脚。

少女的脚踝太过娇嫩,在暗夜中仿佛水中月牙,白的耀眼。

费理钟忍不住轻轻揉了揉,捏着她的脚踝,将那枚银色扣夹扣上。

脚掌里传来他掌心温热的触感,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皮肤,带来些许痒意。

她不自在地扭了扭,却被他警告似的拍了下臀。

“别动。”

好不容易穿好鞋,舒漾几乎没有片刻犹豫,踩着小高跟哒哒哒跑上台阶,扭头就消失不见了。

费理钟也没管她。

很快,舒漾就回到了宴会厅。

厅内人声鼎沸,喝酒打牌聊天玩桌游的,声音比之前还吵。

酒是雄黄,能让人揭下伪装的面纱。

餐桌上已经有人借着醉意,口无遮拦地开起了露骨的玩笑话,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舒漾厌恶地瞥了眼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有些眼熟,好像是尹家的人。

而那些年轻小辈则聚集在另一个客厅,他们的消遣方式更为简单,推杯换盏间互相撩拨,眼神里满是暧昧暗示。

她没看见邱琪,也没看见尹星竹。

寿星堂哥正和几个铁哥们聊天,商量着下次去哪个湖玩划艇。

舒漾觉得无聊极了,回到角落坐着。

心中想着事,酒也变得乏味。

手中摇着酒杯,眼睛却不时往大门外瞟。

半透明的液体在杯底打了个回旋。

舒漾将酒一饮而尽。

身上忽觉有股燥热,舒漾扯着领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披着费理钟的西装外套。

脸倏的红了,她立马脱了下来。

那股香味太过熟悉,太过浓郁。

即使脱下外套,还能闻到弥留在她身上的残香,一点点浸入皮肤里。

冷冽,微凉。

如翠绿松尖上的凝露,又如金山雪顶上的初阳。

刚刚无暇处理的情绪,在此刻忽然飘摇起来。

舒漾仿佛看见费理钟那张魅人的脸逐渐靠近,右眼角的痣带着东方独有的冶艳蛊惑,将她的脸倒映在瞳孔中。

苍白,无助,愕然。

轻薄的像一张白纸。

舒漾唾弃自己没骨气。

其实他只要给她一个简单的解释,哪怕只是骗她的幌子,她都会毫不犹豫原谅他三年前的不辞而别,哭唧唧向他诉苦。

可费理钟什么都没说,从上车起就一言不发。

抽着烟,偶尔从后视镜里扫视她。

他似乎比以前更加沉默,也变得更加成熟。

连脸型轮廓都变比以往更加深刻。

他还是抽着三年前那款。

舒漾抽过,味道很辣很呛,却也很刺激,后劲很大。

跟他人一样令她又爱又恨。

看着面前曈曈人影,舒漾抓着外套的手,拧紧又松开。

心中那股烦躁愈演愈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刚刚还想着要跟他犟到底,现在见不到他人,心底又像浮萍飘摇无措。

烦躁的情绪还在逐渐膨胀,就在快要脱缰之际,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还没问费理钟住哪里,回来呆几天,他的电话号码是什么。

瞬间如一盆冷水浇下。

她的酒也彻底醒了。

明明期盼的不得了的人。

等真见到了,她又跟他置气。

偏偏费理钟行踪太过神秘,她打探了三年都没打探到任何消息,连费贺章都不知道他在哪,他也没给自己留下联系方式。

如果今晚他离开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又见不到他了?

如果他再次消失,瞒着自己不见踪影怎么办,她又要再度被抛弃吗?

她忽然有点儿后悔。

刚刚不该跟他生气的。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还有很多话想问他。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他离开。

她恨自己刚刚太冲动,非要跟他犟。

现在把人犟跑了她又不开心,真是自作自受。

旁边有人过来借酒,舒漾给他让开位置,对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开瓶器拧开瓶盖的一刹,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葡萄香,浓郁的酒精味让周围人发出痴笑,顶着酡红邀请舒漾也来喝一杯。

舒漾冷着脸拒绝。

碰壁过后,周围的嘈杂声才逐渐消下去。

枯燥乏味的宴会还要持续很长时间。

舒漾却再也坐不住了。

她要去找他。

可今晚的来宾实在太多,挤满了整个宴会厅,还有特邀来表演的嘉宾和她们的助理们,把整座豪宅挤了个水泄不通。

舒漾四处扫视,却怎么都找不到费理钟的身影。

他那么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般的存在,可楼上,楼下,花园,露台,连后厨她都去过,还是没看见。

正当舒漾眼神焦急地穿梭在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拦住了她的去路,冷哼:“舒漾,可让我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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