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放手,再不放手我叫人了!”

舒漾用指甲狠狠掐他,用脚踹他。

“叫吧,反正没人会听见的。”

尹星竹冷眼看着她挣扎,半张脸陷在黑暗里不甚清明。

直到将她带到一扇门前,猛地将舒漾推了进去。

这时,他才露出得意的笑容,勾唇:“今晚你就在这好好呆着吧。”

随着咔嗒的锁门声响起。

舒漾这才意识到他的真正目的。

舒漾圆目怒睁,焦急地拍打着门:“开门!尹星竹,等我告诉小叔,你死定了!”

然而门外什么回应都没有。

她甚至能听见尹星竹逐渐离去的脚步声。

舒漾咬牙,掏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她给尹星竹发了一大串消息出去,都是骂人的话,却不影响他几分钟后云淡风轻回复说:“告诉费贺章?我怕什么,本来就是他让我做的,要怪就怪他吧。”

“哦,应该说风太大,不小心把门反锁了。”

“你知道的,那扇门本来就经常出毛病,而且锁生锈了不好开。”

似乎是怕舒漾不信,又或是杀人诛心。

尹星竹还特意给她发了一张照片,掌中赫然躺着一把钥匙。

这把钥匙舒漾不可能不认识。

费家所有非电子门的门锁,都配置的是这把钥匙,刻着金色的“费”字,有且仅有一把,并归费贺章所有。

舒漾的心瞬间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费贺章授意的话。

尹星竹根本无法拿到这把钥匙。

她甚至无法找费贺章理论,因为他那个老古董从不用手机。

费家人更不可能替她求情,只会冷眼旁观甚至幸灾乐祸,他们在对待她的事上,嘴脸总是如此统一。

费贺章当然没有心。

他的心里只有利益算计。

谁不知道费理钟和舒漾关系好,从小就宠着她,对她的偏爱过分明显。

说不定他这次回国就是来找舒漾的。

估计费贺章也知道这点。

所以想用她来当筹码要挟费理钟吧?

舒漾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于是她试图拧了拧门把手,纹丝不动。

她愤怒地踹了门几脚,坚硬的木门厚重结实,门没破,脚上倒是隐约传来痛感,舒漾不得不停止继续踹门的动作。

门被锁住,黑黢黢的室内什么也看不见,她只能摸索着开了灯。

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舒漾忽然冷笑了声。

费贺章真是费尽心思想把她困住。

为了不让她见费理钟,特意把她关在这间偏僻的书房里。

这间位于走廊尽头的旧书房,折叠在暗阁里很不明显。

是费家最隐蔽的去处之一。

房间内只有一扇窄直的落地窗正对着花园方向,穹顶很高,右侧是个狭窄的洗手间,只有半扇透气窗,四面环墙,门又被锁住,她根本无处可逃。

舒漾走到窗户前,撩开窗帘往下看。

三楼说高不高,但跳下去多少得摔断一条腿。

才片刻钟,她已经在心底咒骂费贺章和尹星竹几千几万遍。

咒他们不得好死,咒他们下辈子投胎成任人宰割的家禽,被生吞活剥,敲骨吸髓。

在室内转了几圈,没有找到任何逃离的办法。

舒漾气愤地坐在沙发上。

她抱着费理钟的西服外套,淡淡的雪松香沁入鼻腔,让舒漾安心不少。

可手指却因不耐烦而攥紧,目光不住地往窗外瞟去。

窗外的天空半明半暗,近处还有些光亮,远处漆黑一团,黑暗中只有花园里亮起的装饰矮灯,以及远处的车灯闪烁。

其实她根本坐不住。

内心翻涌着的各种思绪,让她心绪不宁。

她在想,费理钟会不会来找她。

如果找她的话,会被费贺章威胁吗?

他会再次抛弃自己吗?

他会不会以为她讨厌他,不想见他?

毕竟刚刚她跟他生气,也没给他好脸色看,他理应这么觉得的。

可其实她早就后悔了。

现在更是懊恼万分。

如果有重来的机会的话,她刚刚就选择环住他的腰,窝进他的怀里,像很久前那样温顺地贴着他的耳畔,告诉他,她很想他,很想很想。

可每次想到他将自己抛弃三年不闻不问。

回来后也如此淡定,也没说想她,也没解释自己不辞而别的原因。

心头那股无名火蹭的一下蹿起,熊熊燃烧。

烧得她脸颊通红,喉咙是疼的,胸口也是疼的。

之前舒漾也不是没想过,费理钟的离开或许是被费贺章逼迫的。

他有太多理由想让费理钟消失,像费理钟这种不受约束,胆大妄为的疯子,与井然有序的费家完全相悖。

费贺章眼里容不下沙子。

他看不惯费理钟,也看不惯舒漾。

可费理钟不怕他。

这让逐渐年迈的费贺章心里发怵。

可她转念一想,即使费理钟有再多的迫不得已。

也不至于三年里一次不跟她联系,一个电话也不打。

明明他轻而易举就能拿到她的联系方式。

他却什么都没做。

这不像他。

也不是印象里宠她的小叔。

说不出的难受,像一团棉花堵住胸口,憋着沉甸甸的气,反复徘徊找不到出口。

只是她现在既见不到费理钟,也无法出门。

困顿之下,反倒是浓浓恨意又在增加,只不过这次是针对费贺章的恨。

无处发泄的情绪积攒在胸中,使她的胸脯起伏不定。

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中闪烁。

舒漾拿起书桌上的地球仪往地上砸。

地球仪在大理石地板上弹跳了下,发出坚硬的声音,残骸咕噜噜滚落到墙角,啪嗒碎裂。

桌上的砚台,笔架,镇纸玉玺……凡是能砸的都被她砸了个遍,砸完书桌,又砸花瓶,连书架上的书也都被她扒下来,散落一地。

动静很大,可是无人在意。

书房的隔音效果太好,以至于她也听不见院落里喧嚣的声音。

她近乎报复性地在弄坏整个书房。

加上平时费贺章没少抽她鞭子,新仇旧恨齐齐涌上。

她想起来,这间旧书房以前就是费贺章的办公场所。

虽然他已经很久不来,但房间里肯定装有有监控的,费贺章既然敢把她关在这里,自然也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里,她幽幽盯着墙上挂着的聚财九鱼图,暗中翻着舌头,挑衅般朝他那幅宝贝画吐了口唾沫:“老狐狸!”

此刻正盯着监控的费贺章,气得胡子直抖,脸色极差。

他咬着腮帮子,让人过来,叮嘱了几句。

一缕暗香钻入鼻尖。

舒漾竟不知不觉产生了困意。

理智被这缕奇异的香气搅乱,即使她强行撑起身子,眼皮还是在不停地打架。

很快,她就在昏昏沉沉中,倒在沙发上陷入沉睡。

-

舒漾做了个梦。

梦见那年冬天鹅毛大雪纷飞,在港口的泊船都被厚厚的雪层覆盖。

街道上的积雪早被铲雪车铲除,在中间留下湿漉漉的水渍,两侧光秃秃的行道树都臃肿地裹上了防寒布。

她生病了。

费理钟难得好心送她去上学。

起初,舒漾还有些不乐意。

他的车技虽然好,就是太惊险,她不喜欢。

可费理钟今天没故意飙车,也没故意拐弯,将车辆开得四平八稳,和他平时的开车风格迥然不同。

舒漾心中暗喜,乖巧地抓着他的手臂,手指轻轻在他内侧肌肉上挠。

“小叔,傍晚放学的时候,你能不能也来接我?”

她的声音娇软极了,像蜜饯中拉扯出的糖丝,甜得人发腻。

费理钟常年健身,他的臂膀十分结实,硬邦邦的像石头。

舒漾时常被他的体魄给惊叹到,即使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他也只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外边披着件黑色呢子大衣。

她问他是不是很冷。

他却总是摇头。

当舒漾将手搭在他胳膊上时,那股炙热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暖融融的。

舒漾才知道他没说假话。

费理钟的骨架相对宽大,个子也比普通人高,标准的宽肩窄腰,身上没有任何赘肉,完美的像古希腊雕像。

然而这样强劲健硕的身躯,偏偏搭配了一张蛊惑人心的脸。

尤其是他长眸扫过来,眼尾那抹微红总令她心悸不已。

舒漾不得不承认。

如果某天小叔交了女朋友,她一定会嫉妒得发疯。

她对他的占有欲像薄壳鸡蛋。

只要稍微敲击,就会裂开缝隙,阴暗的心思就如溏心流出,沁着血的鲜红,流着秽浊的蛋黄。

所幸的是,费理钟一向洁身自好。

虽然她也听过不少关于他的绯闻,但大多数时候,那些追求者在尝到恶果后,转而开始畏惧他,远离他。

费理钟扫向某人正偷偷摸摸试图塞进他胸口的小手。

舒漾悻悻挪开,转而将手放进他口袋。

“今晚不练琴了?”男人直视前方,余光却仍留在少女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上。

因生病而略显苍白的脸,在空调暖风的吹拂下,脸颊干燥微红,眼睛湿漉漉的像小鹿般清澈灵巧。

“不练了。”舒漾摇头,抿着唇笑得极为开心,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我会在校门口等小叔的,你一定会来对吧?”

费理钟没回答,只是替她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风雪迷蒙了他的眼睛,晦暗不清。

那时候,舒漾还不知道。

这竟是她三年里见他的最后一面。

直到她站在校门口的站台前,等到街灯一盏盏亮起,等到积雪一层层覆盖住街道,等到薄冰将远处的车灯拉长刺眼。

她才明白他不会来了。

他消失了。

“骗子。”

她将脖子上的围巾拽下,丢在了雪地里。

这条不知是第几个生日时,费理钟送她的礼物,就这样被她践踏在雪地里。

裹着肮脏的雪水和泥泞,混杂在街道上,被车轮一道道碾过。

费家的司机来接她时,她正捂着嘴疯狂咳嗽,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原本几乎痊愈的感冒,在一阵寒风过后,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她躺在病床上几欲咳死。

一睁眼就是盯着天花板,恨那个把她丢在冰天雪地里的男人。

她恨得咬牙切齿。

却忽然在窗外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驶来。

光秃秃的树枝倒映着墨色苍穹,流线型的车身在黑夜里寂静穿梭,车窗安静地亮起晕黄色,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

男人身着西装,黑色呢子大衣将他健硕的身躯包裹住。

他摇晃着手中的打火机,在风中吹出一点猩红。

舒漾开心极了,她匍匐在病床上,隔着毛玻璃冲他喊:“小叔!”

冰雪的夜晚,连窗户都是冷的,冻得她手指发麻。

显然,男人并没有搭理她。

他也没听见她的声音,只是静默地抽完烟,转身钻进车厢,关上车门。

舒漾急了。

她拍打着落地窗,手掌被冰棱刺得通红。

那辆车就这么在她眼前开走,越走越远。

晕黄的光在她眼底逐渐消失,化成如浓墨般的黑夜,不见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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