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他身后的夫妇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指望着儿子为自己出气,却见霍安神色不变,反倒是黄毛渐渐白了脸。女人连忙去拉儿子的手:“你怎么了?”

霍安说:“我早就听过上梁不正下梁歪,还真如此。”

黄毛突然转身甩开女人的手,冲他们吼着:“我早就说别让你俩惹是生非,你们哪天消停过?现在真惹出麻烦了才想起来找我?起开!别理我!”

说完,转身冲霍安谄媚地笑着:“没想到又见到您了哈哈,真巧啊您说是不是......”

“出去。”

“好嘞,不打扰您休息了。”

黄毛如蒙大赦,不顾身后瞠目结舌的父母,急忙退出去关上了门,随后霍安听到走廊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哎呀老天爷啊你睁眼看看吧,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不听我的话啦!”

“你妈说的对啊,我俩养大你不容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黄毛愤怒地咆哮了些什么,霍安才懒得听,他对别人的家长里短没兴趣,就捂住耳朵,将头埋在被子里。

三人在走廊大吵大闹,值班的保安和护士迅速闻声赶来,一阵推搡拉扯,终于制止了他们。

直到外面再次安静下来,霍安才抬起头,抖了抖耳朵。

他开始继续画自己的画。

思绪放空,笔尖凭着肌肉记忆在纸上移动,很快勾勒出一只小猫。

他只会画这个,还是同一种姿势的小猫。换个角度就无从下手了。

这时,余光看见有人挡住了门底缝前的光,但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门开了。江槐进来了。

神情平淡,似乎没察觉到黄毛他们来过。

霍安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随便看看。”

江槐来到桌子边,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空果盘:“吃完了?”

霍安本来想点头,心头却鬼使神差地涌起一点恶劣的挑衅心思,说:“倒了。”

也许是上次江槐的“不吃鱼”三个字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意识到这人不完全像表面上那样枯燥乏味,就又提起一点兴趣,想从这片空白中挖出些截然不同的情绪。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可没忘记自己昏迷前江槐做的事。

霍安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不知为什么,一旦牵扯到江槐,就总想锱铢必较,对方给他不痛快,他就一定要讨回来。

江槐看过来:“倒了?”

霍安毫不客气地回视:“对。”

江槐点头:“好。”

没了。

没了?

怎么这么淡定?

霍安心里很不是滋味,顿了顿,不甘心地说:“其实我没倒。”

江槐又点了点头:“好。”

霍安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不是假装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顿时泄气。

这家伙。

真没意思。

永远淡得跟水一样,跟他纠缠就是自讨没趣。

他问:“苔花她们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队长也从锈门回来了,没受处分,说这两天来看你。”

江槐在床头柜上的小篮子翻了下,拿出一个苹果:“吃苹果吗?”

霍安立即说:“不吃。”

江槐挽起袖子,熟练地转动削皮刀,一圈均匀的果皮粘连着极薄一层果肉,从银亮的刀刃间稳定地逸出,匀称,圆滑,一点不断。

“...我说不吃。”

江槐头也不抬:“我知道,这个是我的。”

霍安一定要唱反调:“那我吃。”

“这个就是你的。”

霍安难得噎了一下。

好像哪里不对?

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他有点忿忿地盯着江槐,但后者并不抬头。不过这个角度,霍安发现他露出的胳膊上有浅淡的抓痕,还有牙印。

除了那天雨中自己神志不清时造成的,霍安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霍安一向喜怒都形于色,满腔兴师问罪的心思立即就瘪了,有点心虚地对了对手指:“你身上,是我弄的吗?”

江槐面不改色地点头。

霍安试图给自己的行为找一点找补,小声说:“谁叫你靠近我的。我明明都快自己缓过来了”

江槐说:“你那不是缓过来了,是感知都麻木了,再晚几分钟,腺体可能会受永久损伤。你自己病症的症状都没记清吗?”

...还真没有。

霍安当初病理手册只是短短看了几眼,哪会记得清清楚楚。

听见这话,更心虚了。

憋了一会儿,还没想出来回复什么,江槐将浑圆的苹果递到他眼前。

削得很漂亮,由于时间短,果肉尚未氧化,圆滑洁白,散发出阵阵清香。

霍安小小地纠结了一下,接过苹果,掰开一半给他:“给你吃。”

在他的理解里,在气氛尴尬的时候主动分享食物,已经算是隐晦的道歉了。

他总有点傲气,尤其在alpha面前,更难一板一眼地开口道歉,小时候和宋扬闹矛盾,两边都吱哇怪叫不会让步,经常等过了几天,再很有默契地不提那件事,自动重归于好。

他对江槐也很想这样,但看对方比较木讷,说句不好听的,在人情世故方面没有开窍,才选取了这种委婉又不至于太隐晦的方法。

但事实证明,江槐连这种程度的隐喻都读不懂,视线只在他递出的苹果上停留短短一瞬,就移去别处了:“不用,你吃吧。”

又递给他一本病理手册:“好好看。”

“……”

霍安收回手,重重咬了一口苹果,香甜的果肉在唇齿间发出清脆的咀嚼声,疑似泄愤。

他极其用力地翻开手册,哗啦啦直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果真写着,“信息素失衡症最好及时预防,当病人病发时,容易对高契合信息素产生排斥反应,不利于治疗和痊愈。如果不及时干预,可能造成永久性神经和腺体创伤。”

可恶。霍安想。

虽然不知道哪里可恶。但实在可恶。

“还有一件事。”

江槐从兜里掏出两管封装精致的抑制剂,在他面前晃了晃,玻璃外壁印着一串流畅的花体字母,里面的液体闪着微蓝的光,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这种和市面上的普通抑制剂不一样,算是专门针对信息素失衡症研制的,注射后即使没有alpha的安抚也不会产生太强的副作用。但很珍贵,他暂时也只能弄到三管。给你用了一管,现在就剩俩了。他怕你弄碎了才交给我。要不要你自己带着?”

霍安一想,他哥的担忧不无道理,而且这两天在医院也用不到,就说:“出院后再给我吧。”

江槐就施施然收了回去。

忽然,腰间的通讯器嘟嘟嘟响起来,他拿出通讯器看了一眼。

霍安清晰地在屏幕上看到了霍昭两个字。

他哥?

他哥消息这么快吗?

江槐没说什么,出去了,顺手关上门。

霍安立即不吃苹果了,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外面隐约传来的对话。

无奈房间隔音性太好,听不出具体内容,只能判断出霍昭说了很多,江槐只简单回了几句什么。

坏了,他想,江槐好像挨骂了。

以他哥雷厉风行的性子,拿了钱办不好事,肯定会被劈头盖脸剋一顿的。

正想着,交谈的声音消失了,江槐重新推门进来,表情和出去前别无二致。

霍安的视线定在他手里的通讯器上,但屏幕已经灰暗下去了,没看到什么。

“我哥?”

“是。”

“他说什么了?”

“问你最近怎么样。”

“他怎么知道我来医院了?”

“他不知道,我主动说的。”

你还主动说,你真不怕被开除啊。霍安腹诽了两句,勉为其难地说:“我哥要是想开除你的话,我会帮你说点话的。......当然只是一点。”

“谢谢,但应该不会。”

“为什么?我哥不像要求严格的人吗?”

“你为什么觉得他会开除我?”

“他刚才不是骂你了吗。”

“嗯?我怎么不知道?”

霍安一愣,才反应过来江槐挨骂是自己潜意识想象出来的,他听到哥哥的声音,再根据江槐的回答,下意识就联想到那方面去了。

“我哥居然没骂你啊......”

他喃喃着,心里感到不对:不是吧,这都不骂?他哥什么时候这么好脾气了?

他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跟我家有什么关系?”

江槐波澜不惊:“怎么说。”

“是我先问你的,你怎么总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霍安很是不满,“还有,我早就想说了,你好歹名义上是我下属吧,我是你上级,你见了我不说战战兢兢吧,至少应该惶恐点,但你一点都不怕我。”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他甚至有点怕江槐。

虽然断断续续相处到现在,惧怕减轻了不少,不至于看见对方就腿软,但这份感觉仍阴魂不散,冷不丁就会窜上来作祟。

江槐说:“我可以演。”

霍安起了兴趣:“你演一下我看。”

江槐沉默着,低下头,掩蔽了眼里的情绪,厚韧的深灰耳朵伏向脑后。

霍安等了一会儿,不见他下一步动作:“然后呢?”

江槐抬眼:“没了。”

霍安无语。

又说:“你刚才那副样子,不会是学我的吧。”

“是。”

霍安说:“…我真的非常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故意来气我的。”

“不是。”

霍安听见这一板一眼的回答头都要大了:“我没在问你!能不能别天天是是是不是不是不是的,多说点别的好不好啊?”

“嗯。”

“......”

好一个嗯。

霍安无可奈何,只好把话题转回上一个:“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个。我认真问你,你是不是跟我哥有什么关系?真非亲非故的话,他为什么选你来啊,现在你犯了错还不怪你。”

“非亲,”江槐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一下,“有故。我见过他。”

“什么时候?”

“那时你哥还没有你大。”

霍安琢磨着,他今天十八,霍昭比他大七岁,今年二十五,也就是说,江槐说的至少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人类重新夺回安定的生活也不过十五年,八年前,那是比现在更混乱、更百废待兴的时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宁得岁岁吵

竟不还

侯门

听说,那时候还有爱情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非典型标记关系【末世】
连载中锦上添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