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砚回到家中,独自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电视柜上的照片,那是大学时的梁竞。屋内没有开灯,月光落在那张旧照片上——梁竞穿着学士服站在礼堂台阶前,嘴角的梨涡盛着六月的阳光,身后飘扬的彩带缠住了他的领带。
左砚拿起照片,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摩挲,想到大学里的日子——
大二那年暴雨,左砚的竞赛模型在展台坍塌。
有人路过,脱下外套盖住他的模型,塞来一把黑伞:“悬挑结构要补强节点。”话音落下的瞬间,像薄冰被树枝轻轻点破,清脆得让人心头一颤。左砚抬头,看见一把黑伞斜罩在自己头顶。握伞的手骨节分明,腕骨突出得像建筑模型的钢接点。
伞的主人——那个高他两届的学长,正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模型上。
“竹材吸水会变形。”对方皱眉,手指快速点过几处关键节点,“这里、这里,还有转角榫卯,需要用环氧树脂加固。”
风雨太大,即使打着伞依旧有雨珠挂在他的睫毛上,随眨动坠落在模型表面,像一场微型降雨。他说着伞柄被塞进左砚手里,金属的凉意贴上温热的掌心。左砚的耳旁传来轰鸣声,分不清是天边的雷还是自己的心跳。
“用完放建筑系馆前台。”那人转身就要冲进雨里。
左砚突然抓住他的衣角:“学长叫什么?”
雨声中,他看见对方回头,嘴角扯出个介于无奈和好笑之间的弧度:“梁竞。” 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梁竞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后又闯入雨幕中,同样也在左砚的心永远烙下印记。
那天之后,左砚开始不自觉地关注梁竞,图书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永远有梁竞摊开的《建筑力学》,夹着枚银杏书签。左砚总是假装找书,指尖划过冰凉的书架,目光却偷偷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
知道梁竞在当助教,即使不是自己本专业的课程还是会按时出现在课堂,建筑系阶梯教室最后一排,永远能看见左砚挺拔的背影,他抱着建筑史课本坐下,假装翻看帕提农神庙的资料,余光却总被学长垂落额前的碎发牵引。
建筑节的竞赛筹备期,梁竞带着小组通宵建模。左砚偷偷买了咖啡放在他桌角,拿出自己准备的纸条“学长比赛加油”轻轻压在咖啡下。
左砚走后,一直躲在门后的人悄声走出来,拿起左砚留下的纸条看了看,哼笑出声:“借花献佛喽。”那张纸条上留下了另一个人的姓名——齐铭。
……
深夜的BIM机房,左砚第三次删掉对话框里的“学长我有话想对你说”。屏幕映出他通红的眼眶,梁竞的头像安静地躺在置顶栏,最新消息还停在三天前:“比赛加油。”上次学院的志愿活动后,左砚加到了梁竞的微信几次想约他出来吃饭最后都放弃了。
他盯着对话框里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呼吸都屏住了。可三分钟后,提示消失,只等来一句简短的“谢谢”。左砚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键盘上,机械键盘硌得生疼,像极了胸腔里那颗无处安放的心。
那天在结构实验室,他假装整理钢筋模型,余光却在偷看梁竞。阳光斜斜透过窗,给梁竞挽起袖口的手腕镀上金边。当隔壁系男生抱着鲜花冲进实验室,左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男生他认识,叫齐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竞的身边总能看到他的身影。
梁竞接过花时露出礼貌的笑,那笑容左砚见过无数次,可这次却格外刺眼。
“抱歉,我目前不想谈恋爱。”梁竞的声音平稳如常,“我喜欢的是女生。”他将花轻轻放在实验台上。
喜欢的是女生......
听到这左砚感觉自己好像被按进冰窖,寒意从心脏蔓延到指尖。
那自己之前在做什么,梁竞会觉得被骚扰吗?他想保持冷静可胸腔里翻涌的酸涩几乎要将他淹没,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左砚看着那束玫瑰在钢筋水泥间突兀地绽放,突然想起自己偷偷画在图纸边角的简笔画——他和梁竞并肩站在未建成的廊桥上,桥下流水用蓝色马克笔反复涂抹,洇开的墨迹像极了现在自己强忍的眼泪。
从那以后,左砚开始刻意避开梁竞,他特意错开早八的电梯高峰期,却在工训管偶遇时慌乱地躲避;在食堂远远看见梁竞的身影,就立刻转身换窗口;甚至把对方分享的歌单循环到会唱,却在KTV被点到时谎称感冒失声。
深夜的校园寂静无声,左砚独自走过梁竞常去的建模室。透过玻璃窗,他看见自己和梁竞在同一个小组合作的模型还摆在桌上,那个精心设计的旋转楼梯上,现在却缠上了干枯的藤蔓,就像他无疾而终的暗恋,永远困在了未完成的蓝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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