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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捂住了耳朵,说:“……我不打针!”
护士有些无奈,叉腰唬她道:“你忘记你妈妈跟你说的啦?你要是不打针,就一直都住在医院里,一直一直都住在医院里,不能再回到学前班,还会和你喜欢的玩偶、卡牌,以及各种玩具,你都再也见不到它们的面。”
小女孩皱眉道:“——你和妈妈都骗我!病房里的叔叔说都是你们在骗我!”
“……然然!”病房走廊跑来一个中年妇女,有些慌张,“你又乱跑!妈妈上厕所之前是不是要你好好待在床上的!”
小女孩还是捂着耳朵,扬起下巴很有底气地顶嘴:“这里没有坏人!”
“你怎么知道没有坏人!”中年女人顺平了气息,看了看抱着女儿的男人,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有些眼熟的拄着拐杖的男人,换了两口气,问:“……谢谢啊,她刚去哪儿了?”
宰树鸣把孩子还给母亲,说:“楼下花园,看她哭得伤心,以为和家长走丢了呢。”
母亲抱着孩子,嗔怪地拍了下孩子的屁股,嘟哝道:“……乱跑!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女孩哇地哭起来:“我就不要打针嘛……我不要打针……”
护士双手插兜,在兜里摸着什么,说:“又哭了又哭了,小哭包每天要哭三四次呢?”
柏霖微微顿了下,抬眼看着护士。
护士从兜里摸出一个月饼,“来,巧克力馅儿的,这可是阿姨家的小哥哥最宝贝的口味,特地叫我拿着来,上班吃的。拿着,别哭了。”
孩子的母亲忙着推脱:“哎呀别别,您上班辛苦了您吃,马上中秋了,孩子爹才在网上买了月饼套装。”
护士看女孩儿收住了哭泣,泪汪汪的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月饼,笑说:“一个月饼而已,算什么的,小孩子想吃,来,拿着。别哭了。”
女孩看了看她妈的反应,从女人那得到了默许,于是拿走了护士手里的月饼,并乖巧地道谢:“……谢谢姐姐。”
“姐姐什么姐姐,我和你妈妈差不多年纪。小孩子嘴倒是甜。”护士眼睛笑得眯起来,念念叨叨地叮嘱了孩子不能再逃跑了。
在护士的软硬兼施下,孩子没哭了,也没叫着不打针了,等送走了母女,她让宰树鸣和柏霖等一等,然后回了护士站取了两个奶黄月饼,给了他俩,“快中秋了,医院给我们发的。我不喜欢甜的东西,送你们。提前祝你们中秋快乐!拿着拿着!”
柏霖和宰树鸣没有推脱,都收了,一一道过谢后,他们回了电梯厅等待电梯下三楼。
如果不是护士提醒,柏霖不知道中秋节马上就来了。
他有家,但没有家人,从十八岁开始就是一个人生活,所以从来没有过过这个需要家人团圆的节日。
往年中秋,他异地他乡的时候,常常是过了中秋才发现中秋已经悄然离去,等他回了上京开了这家酒吧,在徐槐枝和滕初都回家里吃团圆饭的时候,他便有了少许的中秋节的意识,于是后来中秋,他都会独自出去吃一顿说平常也不平常、说特殊也不特殊的火锅。
当然也不是为了过这个节日,只是凑个热闹,并找个理由出门吃火锅。
“中秋……你有什么安排吗。”宰树鸣在电梯抵达七楼的时候问他。
柏霖一瘸一拐地走进电梯,说:“没有。我也不知道中秋是多久。”
宰树鸣沉默了一下,说:“是下周三。”
柏霖哦了声,呢喃道:“……下周三。”
电梯里一阵死寂,柏霖没再有别的反应。
宰树鸣问:“所以下周三你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柏霖还是这样说,“下周三我应该能出院了,医生说我恢复得还挺好。中秋……我得给老徐和滕初放假。摔这一下,挺影响酒吧生意的。”
柏霖像是在说自己刚才的思索,多半都在喃喃自语。
宰树鸣眨了眨眼,垂下了眸子,干脆换了个话题:“那个Alpha小孩,今晚在你床边守着你?”
叮咚——
电梯抵达三层,柏霖慢慢地挪动着步子,不急不缓地说:“不会。他是想,但晚些我会赶他走。”
说完,柏霖忽然意识到宰树鸣可能从很早开始就蹲守在病房门口了,这才知道那么多东西。
宰树鸣走在他身边,问:“所以不论是谁来陪你,你都会赶他走吗?”
这话意图太明显,就是在试探柏霖赶人走这个行为是在针对他还是无差别拒绝。
柏霖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他一点都不想让宰树鸣心里舒坦。
走到病房门口了,他才轻轻停下步伐,对宰树鸣说:“不让他守着,是觉得他好不容易休息,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宰树鸣与他对视须臾,在柏霖明显的诱导下,还是自愿钻进了他的套里,“……那不让我呢?”
柏霖面上的神色未变分毫,说:“不让你守着不是更显而易见吗。我不想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他便转头回了病房。
宰树鸣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口,尽管柏霖说出这种夹枪带棒的言语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还是觉得心口一抽,只一下,很轻,随后便恢复平静。
柏霖回了病房后,病房的聊天变得更加热闹,这份热闹持续到晚上九点半,柏霖让滕初回家,滕初不乐意,两个人口头上拉拉扯扯,谁都不让着谁。
最后还是年纪小的那位落了下风,被年纪大的那位压制着准备回家。
“那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我不嫌麻烦的。”滕初不放心地念叨,穿上了带过来的外套,手上挽着另一件本来拿来当被子盖的外套。
“我知道。我一个人在医院过得挺好的,真用不着你这么紧张。”柏霖说。
滕初皱眉,说:“才怪!刚肖阿姨才说了,你晚上起夜摸黑,昨天差点被开水壶里的开水烫到!”
柏霖装哑巴,瘪了瘪嘴。
“你不要硬抗,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管你想干什么,半夜你想吃烤鸡我都给你整来。”滕初说。
肖妍打趣道:“哎呀你对柏先生也太太太太好了。”
“不是亲哥胜似亲哥,”滕初哼哼地拍着胸脯,说:“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别人,可见我哥是真好人。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哥的我过得有多幸福。”
肖妍挑眉:“那你等着,我到时候也认柏先生当哥哥,把你的那份幸福抢过来。”
滕初瘪着嘴角,“切切”道:“……你抢啊,谁怕你。”
柏霖被逗笑,说:“行了赶紧走,别墨迹,赶地铁呢……”
滕初敬礼回应,呵了声“收到”,然后像一只快乐小狗跑走了。
病房里的电视多数时候都给隔壁的隔壁那个没有手机端的小男孩儿看动画。
柏霖玩手机玩腻了,住院住得枯燥乏味,偶尔也会陪着看会儿电视。
这会儿的动画和他小时候看的很不一样了,但都是一样充满科普、充满少年的天真和热血,电视机里用2D的画面描绘出了很多积极向上正能量的男男女女。
柏霖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自己几岁至十几岁时最幸福的那几年。
他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是这几年来第一次做那么美好的梦。
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饭、一起旅游、一起出门散步。
这个梦好像很长,好像很久,他忘却了好多不愉快,会扑进妈妈的怀里撒娇,会和父亲顶嘴,也会有恃无恐地逗弄哥哥,抢他的东西、钻他的被窝。
梦的结束也很平和,没有吓人的反转,没有戛然而止,而是在他毫无意识地情况下从睡眠中脱离,毫无割裂感,直至睁眼。
窗外的天只有一点亮,时钟指向六点,柏霖很少睡得那么早,也很少起的那么早,前几天都是在医生查房或者护士挂液体的时候被吵醒,他看了洁白的天花板一会儿,觉得自己这一刻的身心有一种久违的舒坦,没有疲惫,也没有挥之不去的轻微烦躁。
视线偶然从一块天花板板子上平移到另一块上,余光在这一秒扫视到一团黑影,他蓦地转头看去,只见床边趴着个很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宰树鸣。
柏霖的错愕写在脸上,他盯着宰树鸣的发旋,狐疑地皱起眉头。
隔壁的肖阿姨已经醒了,正在看哑巴视频,注意到柏霖这边的动静,她看过来,口型道:醒那么早呀。
柏霖点点头。
肖阿姨指着宰树鸣,说:你昨晚睡着后,来的。
柏霖:“……”
肖妍也在睡,她躺在电视机下的一个折叠椅上,并且照这个时间,男孩儿的家长应该出去买早饭了,所以病房十分寂静。
柏霖舔了舔嘴唇,又看了眼时钟。
今天周日。
现在二中高三是个什么作息他不清楚,如果按照他那年不变,那周日是休息的,如果改了……那今天宰树鸣上不上班?
如果上班,这会儿是不是该起床收拾收拾去学校了?
柏霖表情凝重,正迟疑之际,宰树鸣埋着的地方忽然震动起来,宰树鸣几乎是立刻醒来,第一时间关掉了闹铃。
此时六点零五分。
柏霖平躺着,盯着他看。
宰树鸣的头发被他趴着睡弄乱了,眉眼间因为刚醒而惺忪着,眼底没来得及有什么情绪,只静如止水。
他看了眼时间,黯灭了手机,随后轻轻揉着额头,抬起头,下意识地去看柏霖,却猝不及防地对上柏霖清醒着并睁着的双眼。
柏霖没反应。
宰树鸣也没反应。
对视了好几秒,最后宰树鸣挪开了视线,他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像是怕弄出声响打扰到别人。
没有人说这是什么情况。
宰树鸣不会自己提。
柏霖却也没问。
两个人在这个清晨没有任何交流,宰树鸣醒来后给他盛了一杯热水,就走了。
走时也没说走了,所以柏霖以为他只是暂时出去,还会回来的。
却没想这一走一整天都没见到他。
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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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你都会赶他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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