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要撕证

叶鱼拿起地垫下的钥匙,缓缓转动门锁,他捧着一盆紫色荚迷花,蹑手蹑脚地走进家,悄悄打开客厅的小灯。

“去哪儿了?”冷酷的男声从角落传来,叶鱼被吓了一跳。

“没、没干嘛,就是去和林淼喝酒了…”他活像个被抓奸的丈夫,一脸心虚,说话都说不利索。

他的好友林淼和相恋一年的男友分手了,跑去花店非要拽他去酒吧。叶鱼想过微信报备,却被林淼抢走手机,一晚上都没还回来。

他偷眼看向男人,发现对方眼上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关心的话脱口而出:“革小斤,这么晚为什么不睡?你知不知道…”

“叶鱼,”靳海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他笑得苦涩,满脸的不信任,沉声质问道,“你是不是去见洛清阳了?”

男人慢慢走近,背光的脸隐在一片阴影下,看不清表情。

叶鱼是怕这样的靳海的,像一座不知何时会爆发的活火山,让山脚下的他提心吊胆。

“我们是在酒吧偶遇的…不是我非要见他!”他挺起胸脯,理直气壮地大声回应。

再说了,自己现在单身,见见前男友也没什么吧…

靳海看着他,沉默良久,久到叶鱼怀抱着花的手都酸了,他才缓缓张口:“明天去民政局,我要撕证。”

撕证,领证的反义词,意味着要和一同登记的人解除关系。

在这个时代里,**型性家庭很常见,人们观念的转变,政府法规的出台,使得受到法律效力保护的关系种类变得多样化。

爱情不再是唯一选择,友情也可以相伴到老,叶鱼和靳海,便是领了证的、合法的友谊型家庭。

现在靳海抛下一颗惊天巨雷,叶鱼听到立马急了,把荚迷花扔在一边,扯住对方的睡衣下摆,毫不犹豫地低头认错: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和你如实说,你别拿证开玩笑。”

他语气可怜,带着点鼻音,许是凌晨回来时淋雨着了凉。

靳海无奈地掰开揪着睡衣的手,转身去厨房用温水冲泡了杯感冒药,端到叶鱼面前。

待盯着眼前人喝完,又撕开一粒大白兔,塞进了他嘴里。

叶鱼全程都乖巧配合,递给靳海喝完药的空杯子,张开嘴等着被投喂。他以为好友消气了,便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你熬夜太多了,这盆荚迷花可得好好养着,等叶子多了摘下来泡水喝,可以缓解轻度炎症。”

“我和你说,林淼又容陷爱了,那酒吧男模有什么…”他突然噤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叶鱼瞥眼瞧着男人的反应,发现对方表情还是淡淡的,才偷偷松了口气。

“早点睡吧,我约了明早9点的民政局□□机器人,”靳海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办例行公事。

说罢,他便回了次卧,从里面反锁了门。

叶鱼傻眼了,他咂摸着这句话,突然想明白了其中意味,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捶门喊道:“居然提前预约!革小斤你是不是早就想和我断!”

敲门声坚持不懈地响了10分钟。

见对方毫不理会,叶鱼踹了一脚木门,转身拿了件外套,摔门而去。

这家是待不下去了,他叫了辆出租,去自己的花店睡折叠床。

第二天一早,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睡得香甜的男人,宿醉过后大脑还不清醒,他费力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过去,一脸茫然地拉开铁门。

门外,刚剪了短碎盖的靳海穿着蓝白格纹衬衫,戴着黑框眼镜,背着电脑包,静静地候着来人。

整个人清爽利落,好像昨日的争吵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叶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光动能手表,还没到8点,男人就急匆匆来了…

本来睡了一觉变好的心情,瞬间乌云密布。他以为只要还和往常一样逃避,靳海便不会追究,届时他再递个台阶,男人便会顺势而下,心照不宣地和好如初。

但这次,对方好像铁了心要分开。

叶鱼抿了抿嘴,眉头紧锁,抓挠着睡得乱七八糟的羊毛卷头发,嘴硬道:“民政局8点半才开门。”

“我知道,刚从公司出来,顺路接你一起,”靳海温和解释,把买好的早餐从包里掏出来递给了对方。

早餐带着刚出锅的热乎劲,叶鱼接过来,随手拿出个包子咬了一口,依旧是他最爱吃的香菇猪肉馅,顿时有些伤感。

靳海是他唯一可以信任领证的朋友,从小时候的小豆丁长成如今身姿挺阔的俊朗少年,他觉得自己倾注的心血不比靳父靳母少。

只是他没想到,青梅竹马也会到了两小有猜的地步。

“林淼知道的话要笑话我是孤寡老人了,”叶鱼嘟嘟囔囔,包子吃了半拉就没了胃口。

靳海把豆浆递给他,没有回应这句话,只是补充道:“别噎着,让商家加了糖,”便埋头一点点解决剩下的食物。

他既没甩脸子也没发脾气,搞得叶鱼都不好借题发挥。

吃完后跟着男人下楼,坐上光伏动力汽车的副驾,叶鱼的心情始终不太美丽,他想不明白,两人明明从不吵架,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一路无言,许久未出太阳的今市,今日万里无云日头正盛,阳光透过玻璃晒得叶鱼昏昏欲睡。

昏沉间,他做了一个和过去有关的梦:那是高三的初冬,湖市气候异常温暖,有一颗岸堤边的樱花,意外开错了季节。

叶鱼的母亲是有名的绿化园林专家,得知消息后便带着他和靳海,一起去调研了那棵树。

那时靳海看着随风飞舞的樱花,突然扭头问正和硬糖较劲的叶鱼:“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会有什么后果?”

叶鱼语文不好,觉得他是在卖弄学识,便只是讪讪一笑,敷衍道:“它开不了多久。”

第二天,他拉着靳海再去看时,果真花瓣落了一地,花期短到好像一切从未发生。

叶鱼觉得自己太有先见之明了,骄傲地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但对方却一脸惋惜,捡起片花瓣夹进了带锁的日记本里。

梦到这儿,叶鱼被人摇醒,车里开了暖风,靳海拿着电脑正在工作。

“我睡着了?”他问出个愚蠢问题,都做梦了可不是睡熟了。

男人没挑理,把电脑合上耐心回复:“是睡了5分钟。”

可是叶鱼隐约记着,这台车室内升到这个温度至少需要开15分钟空调…许是记错了,他晃晃头,觉得自己纯属瞎想。

革小斤不会骗他,说是5分钟就是5分钟。

民政局就在眼前,叶鱼又后悔了,他不愿下车,没皮没脸地耍赖挽留:“不想撕证,我们回家吧。”

得到的是男人无声的叹息,靳海把车钥匙一拔熄了火,先一步下去到大门口排队。

饶是好脾气的叶鱼,也做不到这样热脸贴冷屁股,他小声怒骂着男人。

革小斤养大了翅膀硬了,想飞出他们许诺过一辈子的家庭了。

2040年智能化系统实现无人审批,民政局冗长的队伍不到十分钟就只剩下他们队尾的几个人。

站在三米高的宏伟大门前,叶鱼没忍住问了第三遍:“你确定要和我解除好友关系?”

事不过三,这次过后他不会再抗议了。

“嗯…”靳海拖长尾音,大抵是希望叶鱼明白不会收回决定,他提溜着男孩的衣领走进了大厅里。

机器人共设置了十三条语音询问,被靳海直接点了跳过。两人把左手掌按到屏幕上,随着“滴”的一声,原先那张友谊证被销毁,友尽证从机器人的嘴里伸了出来。

证件带着新鲜制作好的温度,宣告着叶鱼和靳海的**型性家庭,就此结束。

“走吧,去喝杯咖啡庆祝一下。”

靳海绷着的神经好像断掉了,说出了不可理喻的奇怪话。

叶鱼:“……”我们好像已经没关系了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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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家庭
连载中落汤西瓜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