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局外人

房间很快被四人打扫出来,叶鱼想赖着不走,被靳海“请”出了门外。

“家里的花…”他死死拽住靳海的衣袖,有些委屈。

“我明天去修理。”

“我的二胡…”

“你想拉随时来我家。”

得到满意的答复,叶鱼这才放下心来,蹦跳着拉着并不想走的林淼离开楼栋。

屋里只剩下兄弟俩。

靳海这才蹲下身缓缓打开带锁的箱子,把一本日记和装着家庭合照的相框取出,朝下扣住锁进了角落的柜子里。

文桐瞥眼瞧见,不由叹口气,表弟还是没有走出来。

三年前,他们一家从国外赶回来,参加靳海母亲于敏玲的葬礼。

遗体放在殡仪馆的玻璃棺材中,他们逆时针转了一圈瞻仰遗容。文桐的母亲,于敏玲的姐姐于秀芝看完后,扶着玻璃捂着嘴哭到站不起身。

文桐俯下身安慰母亲,才注意到角落里靠墙站立的靳海,他神情麻木,没有一滴眼泪。

那时靳海研究生刚毕业,少未经事,看人的神色却像是垂垂暮年的老人,在经历了大是大非后才有的平静与漠然。

暮色时分遗体送入火葬场时,于秀芝走到靳海面前,抱住他细声饮泣,呜咽着说道:“去看你母亲最后一面吧。”

“我不想,”靳海拒绝了提议,文桐抬头看他,才发现对方把带“孝”的袖章从衣服上扯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再后来的一周,他听说靳海和叶鱼扯了证,组成了家庭。

“所以为什么搬走?”文桐扶着墙壁,走到靳海身侧。

“我们…撕证了,”对方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应,和叶鱼在时判若两人。

“为什么分开?”文桐一再追问。

靳海合上箱子,眼镜在白炽灯下折射出清冷的光,“天色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显然他下了逐客令。

“fine,你不想讲我不会逼你,”文桐耸耸肩,“因为你是我的弟弟,我才问东问西。”

走到门口,他又回了最后一句,“靳海,我既然回来了,就是你在湖市永远的家人。”

脚步声渐远,靳海垂眸,看着散落一地的箱子,没了收拾的兴致。他索性戴上耳机打开电脑,对着新开发的前端界面进行最终登录测试。

登录页面赫然写着两行渐变色大字:欢迎登录,花期气象预测系统。

耗时一年,这个由靳海独立制作的系统终于到了收尾阶段,光是数据搜集、清洗异常值、训练模型就花了大半年时间,气象瞬息万变,产生的数据浩如烟海,想要将误报率控制在10%以内,绝非易事。

刚准备调整参数,洛清阳突然打来电话。

“嗨,靳海宝贝,在干嘛?”对方语气轻浮,对谁都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你最好有事,”靳海敲击键盘的力道加重,语气不善地威胁道。

“哎,有事有事,”洛清阳可不敢继续挑逗魔鬼,天知道上次拉他出去,靳海把一沓有关他的资料和照片扔到他怀里时,他内心的震撼与恐惧。

对方没把照片寄到他的公司,让他身败名裂,纯粹是看在了叶鱼的面子上。

“你不是让我看着叶鱼吗?他今天来蜜色了。”

蜜色是湖市最著名的gay吧,每日光是上台表演的男人,都花样繁多,一个赛一个的顶级。

“砰!”键盘的空格键被按坏,再无法反弹起来。靳海合住电脑,拿上车钥匙打开房门,平静地问道:“和谁?”

“我不知道,不是那个什么林淼,看着像模特,身高快190了。这窄腰翘臀,啧啧啧,叶鱼到底从哪里认识这么多和我一样的优质帅哥?”洛清阳馋了,无比嫉妒好命的前男友。

他还想继续描述,对面不知何时已经挂断了电话。

“可惜有命交没命享啊…”洛清阳抬头看着二层楼上肩并肩站着捧杯的两人,心里为叶鱼默哀五秒。

“啪!”叶鱼的酒杯被面前人举杯撞了一下,撒出的零星酒水溅到他的外衣上,让他不由得皱紧眉头。

“没想到,还能看到你一个人来蜜色,”男人梳着背头戴着墨镜,笑得众生倾倒。

叶鱼不语,只是默默地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眼疾手快地发出条微博。

“你干什么!”对方慌忙抢过手机,但为时以晚。

叶鱼微博最新一条,赫然写着几行加粗大字:惊!当红小生盛嘉懿公然进入蜜色,疑公开性取向。

配着刚刚拍得几近扭曲的男人的脸。

盛嘉懿:“……”

他火速把兜帽戴起,将人拉到无人的消防通道处,在和经纪人联系把照片公关掉后,他压低声音对青年说:“你就这么恨我?”

“呵呵呵,”叶鱼冷笑三声,火药味十足,“我们都分手五年了,我前任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你也太自命不凡自影自怜自我感觉良好了吧!”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盛嘉懿一只手撑在叶鱼背后的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脸颊绯红,睫毛细长的娃娃脸男生。

“盛嘉懿,奥不对,是盛明,给自己取的艺名你签名时会写吗?不会还得找人代笔吧?”叶鱼以前是辩论队的,嘴和机关枪似的无差别扫射,话说得一针见血,拳拳到肉。

盛嘉懿显然被戳到了没读过书的痛处,他脸皮抽搐了一下,小臂青筋暴起,强忍住没有动手,挤出职业假笑:“以前是我不对,是我没经受住诱惑,小鱼我们和好吧,我很想你。”

说罢,没等对方作出反应,他自顾自地揽住了叶鱼。

叶鱼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没皮没脸的人,他绞尽脑汁搜寻着攻击性更强的词汇,一时间忘了推拒。

“叶鱼。”

熟悉的声音响起,他下意识地循声看去,靳海站在楼层间的转角平台处,神色复杂地仰望着他。

叶鱼立刻读懂了对方的眼神,有失落,有悲伤,有信任坍塌的绝望,好像还有一丝恨,不知道是对在场三个人中的谁。

见对方转身要走,叶鱼拼命挣开男人的禁锢,下楼朝着背影追去。他短跑不太行,一跑起来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体力不支地弯下腰顺着气,使尽力气大声喊道:“靳海!”

只有在特别恼怒或严肃时,叶鱼才会直呼靳海的全名,听到这声,远处的人果然停下了脚步。

男人转过身,带着雨水冷冽的气息,快步向他走来。

叶鱼盯着靳海质问:“你在不满什么?”本来有个盛嘉懿就很烦,没想到靳海也大老远跑过来给他找不痛快。

说完这句,他努了努嘴,将眉头舒展开,放缓语气柔声说,“我们是…”

“你是不是想说,”靳海打断他,声音染上了怒意,“你们是酒吧偶遇的,和上次一样?”

说到这句,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个笑太刺眼,戳到了叶鱼的痛点,他没了往日的随和,沉声发问:“你不信任我?”

眼眶瞬间变红,叶鱼呼吸有些不畅,复又颤声问了一遍:“靳海,你不信任我?”

不是靳海不愿意相信,是因为先例太多。从盛嘉懿到洛清阳,每次他选择相信后,叶鱼就会重蹈覆辙,用实际行动打脸他自欺欺人地信任。

靳海不想纠结了,以前他们是一家人,他有资格念叨两句,现在他们是独立的两个家庭,他该学着戒断,尝试放手。

“这事,就这样吧。”

靳海听到自己疏离的语气和决绝的话语,心想,至少尊严还没丢。

“就哪样?”叶鱼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对方从来没有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他掘地三尺也要揪出原因。

“我们不是一家人,小鱼。”

靳海残忍地道出事实,“我无权干预你的感情生活,换句话说,我是你生活中的局外人。”

叶鱼瞬间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靳海平静的脸庞,他咬咬牙,没让眼泪积蓄流出。

什么狗屁局外人,靠一张友尽证就想把自己剔除出我的生活?我同意了吗?

心里想得霸气威风,面上确是败下阵来。

叶鱼垂着头一声不吭,只是拽着靳海的衣角不肯松手。

“喝酒了?”

他听到男人温柔地问询,乖巧地点点头。

“走吗?我开车送你。”

“……”

跟在男人身后,叶鱼没忍住,抬手用袖子抹了抹眼底,他吸着红红的鼻子,在五月底的湿热天气里,说了一句再蹩脚不过的借口:“今儿天真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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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性家庭
连载中落汤西瓜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