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被陈水放在了高处。
陈水中午说的不错,这束枯黄地花竟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面前的碗已经空了,方才的问题沈鱼最终也没有给出答案。他的脑子很顿,像生锈齿轮,一卡一卡的,无法去思考、去决断任何的未知。
所以眼下最明智的选择就只有逃避。
想到这儿,沈鱼抬头,故意不去看陈水,视线只盯着细嫩地花蕊,妄想以此截停刚刚的话题。
于是,他轻声道:“好漂亮。”
陈水难得没有回应。
二人间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
沈鱼用指尖掐着指腹,这是他紧张时惯有的小动作。随后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沈鱼几乎都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陈水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沈鱼身旁,手背轻轻碰了碰他冰凉地手腕,“攥这么紧,不疼吗?”
沈鱼呼吸一窒。
“沈鱼,”陈水唤他,“松开。”
沈鱼喜欢听陈水叫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许是常年叫卖的原因,每每说话时尾音都会不经意的轻挑,和前一个字粘连。
像蜜罐口滴落的绵长糖丝。
根本就不可能不心动,沈鱼受蛊惑似的松了手。
陈水俯身,看着他掐得发紫的指尖,满眼心疼。可是沈鱼看不见他眼里的心疼,在陈水凑近的一瞬间,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
脸色逐渐变得煞白,他不敢说话,怕陈水骂他。
只能死死低着头。
直到冰凉的药膏覆上指尖,沈鱼轻轻抬头,看着陈水蹙紧的双眉,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来打破两人间诡异的氛围,“你......唔。”
才开口,嘴里就被人塞进一块糖。
陈水望向沈鱼的眼睛。
其实现在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把沈鱼逼得这么紧。他知道沈鱼的性格,好不容易维持平衡的关系,只要有一点的转变,无论是变好还是变坏,他都会后退。
所有的事情也好,关系也罢,沈鱼习惯把结果预想到最坏。因为只有这样,等这些最坏结果真正发生时,于他的伤害值才会降到最低。
陈水不可遏制地心疼着他。
“花很漂亮也是因为这枝花是你挑的,”陈水慢慢揉开青紫地血块,问:“要拿回去吗?”
沈鱼咬着糖块摇头。
这时,平安摇着尾巴,叼着舔的一干二净的罐头蹭到了陈水腿边。
“今天的最后一个罐头,不能再吃了,”陈水怕它闹,抬了抬下巴示意不远处蹲在路边洗抹布的陈霖,说“找陈霖玩去。”
听到这话,平安的大尾巴立刻耸拉下去,活脱脱一只被欺负的苦情狗。
沈鱼看着它,忽的笑出声,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回转。陈水见状,也不赶狗了,任由它蹭自己一腿的毛。
“他们是学徒工吗?”沈鱼问。
意识到他在问陈南和陈霖,于是陈水回答:“不是,他们都是同村的亲戚,等年过完就走了。”
沈鱼没吭声,陈水继续揉着血块。半晌,沈鱼又问:“缺人手吗?”
“什么。”
“年后他们回去,你缺人手吗?”
陈水笑笑:“怎么,沈老师要给我做学徒?”
“嗯。”
这次轮到陈水不吭声了,他松开按着指尖的手,直起身,两只瘦长的手臂撑在沈鱼身后的桌沿,将人困在自己的目光中。
他敛起笑意,问:“发生什么事了?”
令陈水没想到的是,沈鱼这次居然没有再选择沉默,反而将故事的最终结局补全。
即使是刻意隐瞒了病情,但说到后来,沈鱼没忍住,到底红了眼。
“没关系,”陈水靠近沈鱼,手指摩轻轻按上泛红眼尾。
沈鱼抬眸看他,泪眼朦胧。
陈水心都要碎了。他无意识又靠近沈鱼几寸,安抚道:“不想做就不做,以后跟着我干,工资不比现在低。”
虽是在安慰,但也离得......太近了。
指尖上的疼痛让沈鱼后知后觉,刚刚涂药时,陈水的神情就像现在。似是对待珍宝般小心翼翼。
想到这儿,沈鱼登时红透了脸,暗骂自己胡思乱想。
“怎么了。”陈水看着他逐渐涨红的脸颊,语气有些急,问:“是哪里难受?”
“没,”沈鱼偏头,避开目光,小声道:“就是,太近了。”
闻言,陈水一怔,接着收回手,退后到沈鱼心里能够承受的安全界限上。
“抱歉。”陈水说。
离晚放学还有段时间,陈水提议要送沈鱼回家。
“我可以留下帮忙。”沈鱼想拒绝。
陈水牵着平安,瞧了眼黑色裤腿上棕黄的狗毛,笑:“不用,店里有陈南他们顾着,忙活一天好不容易逮到些空闲,陪我走走?”
“......平安最近有点掉毛。”
陈水取下衣钩上的围巾递过去:“哪有小狗不掉毛的。”
“顾客会投诉吗?”
“不会,白天都在外头窝里待着。”陈水拿起钥匙,等沈鱼系好围巾才打开挡风门帘。
天色渐晚,路灯已经亮了,二人并排走在小道上,衣角互牵,影子相叠。
“前几天晚上,”陈水首先开始话题:“找你麻烦的那个人是谁。”
沈鱼惊讶转头:“你看到了?”
“嗯,我看见你放了平安咬他。”陈水说。
沈鱼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道:“吓唬他而已。”
陈水没说话,只往前走了半步,挡住了从侧方吹来的寒风。
沈鱼又说:“他是我弟弟。”
“他欺负你。”陈水的语气又轻又沉。
沈鱼不吭声,低头沉默一会后,抬头看向陈水:“今天涂药了吗?”很显然,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陈水点头:“早上涂过。”
“一日三次。”
“......”陈水摸了摸鼻子。
彩蛋:
时间线是沈鱼带着平安出去买药的那天晚上。
陈水站在窗前,神情愠怒。
老房子隔音不好,在听到沈从安对沈鱼骂出第一句脏话时,陈水就已经站不住了。
他恨不能现在、此刻飞奔下楼,朝那个满口浑话的人狠狠踹上几脚。
“我要告诉爸,让他打死你......”沈从安尖锐的声音划破静夜,无比清晰的落在了陈水耳朵里。
陈水的手搭在门把上。
“啪——”
陈水的手又放下。
“我妈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沈鱼应和着,神色安静又从容。
淡定的就像平时挨多了这种骂一样。
思及此,陈水心脏一痛,抓了钥匙开门就要下楼。但结果下一秒,他的脚步一顿:
“疯子杀你也不犯法。”
“平安。”
金毛的叫声响彻黑暗。
隔着楼道缝隙,陈水看着沈从安落荒而逃的身影,怔愣许久。
“明天给你多开个罐头。”沈鱼蹲下身,笑容狡黠。
陈水望向他的笑。
末了,也跟着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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