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再三确认完学校内没有异常和暗藏的危机后,陈照影决定还是去乌羊的家里看看。
另一边,乌羊已经拿着体检单坐上了回家的末班车。别浦区别的不行,医疗产业极其发达,下午去体检,晚上体检单就出来了。
指标全绿,健康得不得了。
但是乌羊摩挲着检查单,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因为他无比确认,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大概是半个月前,他就渐渐感觉到身体不太舒服,检查也没检查出什么,直到昨天还咳出了血,他才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奇怪。他靠在公交车的座椅上,目光放空。不应该啊。
公交车车窗外掠过的景色里,电线越垂越低,楼房间的空隙越来越窄。年份久远的居民楼用着钴蓝玻璃和小瓷砖,防盗网将阳台上的花草切割成一格一格的。这里是别浦区的城中村,再繁华的城市都会有这么一个地方,用来收容那些城市建设中的耗材。
乌羊就是这样的人。
他是孤儿,因为先天性病弱被抛弃在孤儿院,根据医院的检查,早在十年前,他就该死了。
但如今,他活得像一个正常人,能跑能跳,甚至每年学校体检都查不出问题。依靠的也不是现代医学,而是被污染后的能力。
乌羊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特殊能力者,他不知道自己的能力具体是什么,姑且看作谎言成真吧,他欺骗别人自己是健康的,而当别人真的相信后,这个谎言就会覆盖真实。这些年,他就是以此活下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个能力似乎在逐渐失效。
凝视着车窗倒影里依旧面色红润的自己,乌羊却仿佛看见一个早已逝去的幽灵。这具毫无异常的皮囊下,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崩坏,或者说,是正在回到真实。
等能力彻底失效的那天,他就必定会化作一具枯骨。
他到底要怎么才能活下去?
既然这个世界有他这样的“异能力者”,就应该会有其他的吧?如果欺骗普通人已经不足以维持他的生命,那如果欺骗和他同样的超凡者呢?
那么问题来了,去哪找和他一样的超凡者呢?
他低头,一张印着尖锐几何图样的名片出现在他指间,翻过来,上面的一行字映入眼帘——
特殊危险应对局。
*
乌羊很早就从孤儿院搬出来了,别浦市福利待遇好,学费政府统一减免,校园贫困补助、奖学金、社会资助再加上兼职赚的钱,也能让他在离开孤儿院后活下去。只是不免拮据,租房也只敢看凶宅。
他住的城中村鱼龙混杂,楼上是酒鬼,喝高了就趴在窗户上破口大骂,也不知道在骂什么。楼下藏了个居民区棋牌室,没日没夜地搓麻将,赌钱那种,隔壁每次去赌都输,输完回来就家暴,老婆受不了跑了,留下聋哑的女儿艰难求生。
仙之人兮列如麻。
乌羊是学业紧张的高三生,还要兼职当家教,急需睡眠。搬来第一周就上门和邻居们亲切友好地沟通了一番,双方达成了一致,在乌羊放假期间,喝酒的不喝了,赌钱的不赌了,家暴的也不动手了。致力于呵护祖国未来的栋梁,为高三生营造一个良好的复习条件。
当然,乌羊不在的时候,依旧我行我素。
老筒子楼是没有电梯的。脱漆的墙面,水泥楼梯,失灵时不灵的灯泡还有密密麻麻的开锁小广告,共同构成了这条逼仄又曲折的楼梯。
视线顺着台阶往上爬,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正站在尽头。
“小羽?”乌羊正在爬楼的脚步一顿,试探性开口。
姚知羽,这是隔壁邻居家的女儿。在乌羊与她那家暴的爹友好交流完后,这个孤僻又安静的女孩就有点黏上了他。她很懂事,会主动帮忙给乌羊做家务,来换取他的庇护。相处久了之后,乌羊把钥匙也给了她一份,这样就算他在学校,她也能在她爹家暴时跑到他的房子里避难。
反正这里没人敢硬闯他的家门。
人影没说话,缓缓点了点头。
乌羊往上走,一如往常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摸到了帽子。楼道的灯总是闪,总会有一刻陷入黑暗,居民们都习惯了,但她今天不知为何特地拿出了手电筒,对着墙壁,漫反射出蒙蒙的白光。
他看见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露出的那一丁点皮肤,则呈现出一种微妙的液态感。
乌羊面不改色,像什么也没发现异样,推着她的肩膀往门口走。
一步、一步,和每个周五放假时一样。
让她感到安心。
就好像,即使整个世界天翻地覆,乌羊也不会变。他是恒定的信标。
于是她拉住了他的手。
我杀人了。她比划到。
姚知羽低下头,她能感觉到乌羊的视线穿过黑暗,落在她异样的皮肤上。火烧一样,上帝降下审判的火雨时,索多玛和蛾摩拉中的恶人是否也这样被点燃?
随着她的心绪波动,蜡油一样的液体,穿过层层衣物滴落在地。
半晌,她感觉头上一重,乌羊拍了拍她的脑袋,他沉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关系,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这件事是个意外。乌羊了解完来龙去脉后这样下定义。无辜少女在被家暴时,意外触发了具有神秘力量的道具,反杀施暴者。
“所以那个神秘道具是什么?”
蜡烛。姚知羽比划道。是一根蜡烛。
据姚知羽所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在一片黑暗中有一根蜡烛无火自燃,然后她就发现被烛火照耀到的人开始融化。
烛泪千行,自男人的皮肤上流下,首先是皮肤,然后是脂肪,接着是肉、筋与骨。她那杀猪匠出身的爸高大、强壮,但在这看似微弱的烛火下,连丝毫反抗能力都没有,片刻间头颅就融化成一滩蜡油。
然后是她,从额头开始,融化的眼皮像某种赘生物,垂落在眼窝里。手指在皮肤上轻轻一抹,就好像挖面霜一样,挖出一个光滑的坑洞,露出下面血红的肉。而还未蜡化的血肉在被烛光照耀到后,也飞速变化。
现在回忆起来,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有一团强烈的白光占据了她的大脑,让她除了初生般的欣喜与幸福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再清醒,那根蜡烛已经和她融为一体,她变成了一团活的蜡烛。
乌羊听完只有一个疑问:“蜡烛哪来的?”
电器普及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城中村也不会再用蜡烛了,姚知羽茫然和他对视,思索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可能性。
前两天乌羊过生,专门给姚知羽留了块蛋糕,上面还插了根蜡烛。
乌羊:……
原来这战绩也有他一份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蜡烛还挺贴心的,毁尸灭迹一条龙,杀人还管善后,尸体直接物质转化了,这哪的警察能想到?至于那些没融化到位的身体碎片,就让姚知羽再放一把火。经过半个小时的尝试和训练,姚知羽已经能主动点燃[蜡烛]了。
他们把地上的蜡油铲起来,不能冲进下水道,否则凝固了会堵,修理起来又要花钱。
乌羊掂量了一下重量,好重,物质转换了重量居然没变,于是他决定分两次运输:“我把这一半拿下去扔了吧。”
姚知羽扒着门点头,又跑到阳台,踩着凳子往下看他走下楼。
隔着防盗网,她看见两个奇怪的人。
2027年3月12日,晚上22点整。
第七区A级执刑官崔何和B级执刑官陈照影进入城中村。
开文啦,新文榜单什么都没有,等待缘分指引有读者发现我吧(爬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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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A-Ⅰ-天使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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