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伞闹剧之后,流言热量逐步冷却。
白飞恐惧和这个少女有任何眼神交集,他曾经匍匐在天鹅一样柔软胸口,渴望过温暖柔情!反抗传递的憎恶钻进了他灵魂裂隙,激发出没来由憎恨,但他不是想掐死她,只想掐死一个死灵般声音。自从那天之后,他只想离她远远的,彼此当一个陌生人。
春雨淋漓泼下,学校水泥建筑像是奇异发光盒子。重点班3班和普通班6班隔着一层回形空间,两栋建筑对面,拉开窗户双方同学能相互看见。课间时候,沈梦溪总一个人站着,姝丽倒影映在玻璃窗上,头发被风拂起,成嵌在灰色建筑方格中一幅画。
尹光明从教室走出来打热水,一个女生红着脸拿作业本去问他问题。
同学、老师、校长、家长、校工,属于这个奇异发光魔盒中的每一个单元体,他们不明白——三中怎么会有这种人?
高一见义勇为,遭遇抢劫妇人第二天送来一面红锦旗,她拉着班主任手,眼里都是泪。被抢的是儿子看病钱!夫妻两人在石狮水泥厂做工,整整三年积蓄!高二还有人上学校送助学金,一个开宾利轿车浙江籍女富豪,富婆和校长说:这孩子可真是一个好人。我的钻石戒指掉了,老公都说一定被人捡走。这个孩子看我急,就帮着一起找,结果他在商场柜台下缝里帮我找到戒指。我拿一千块钱谢他,他始终都不要。
逢期末考试张贴红榜,H市十校统考,这个名字永远在前五名行列。
所以,他怎么会与他们为伍?
春雨落在地上泛起一层层涟漪,好像天地间细密飞扬的不是雨珠,是一个少女思绪里柔情。他是光!是生存在蔑视她、嘲弄她、侮辱她的魔盒中,唯一圣洁事物。
她明白在爱他!
这给予她重新做人全部勇气,重塑骨泥血肉。
爱情——是她不容亵渎的秘密。
白飞在升国旗时候,作为再普通不过芸芸众生,仰视尹光明。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升国旗时,他拿着象征国家未来与希望旗帜,伴随奏响慷慨激扬国歌,国旗升上蓝天!只不过升旗台下,阳关所照耀的面孔却是冷漠,优秀的毕竟是他们,成功教育展示品,九年义务教育示范品。
呼吸瞬间停滞,他认出了施以援手的恩人,慌忙低下头,似乎对方能够在数千人中央找到他。强烈耻辱感和自卑心逼迫着呼吸——怎、怎么会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被认出来就糟糕了。
要不要,再确认一下?
阳光刺目,心脏狂跳,眼镜片下昆虫复眼带着无尽幻相残影。
尹光明向五星红旗敬礼,他穿着白亚麻金穗礼服,蓝天白云下,阳光照耀着红墙金字的学院楼。
白飞呆呆地望着。
在仪式结束后,他从学校官方网页找到一张升旗特写,放大后截图,像素有些模糊不清。那脸庞依然十分英俊,却罩上一层朦胧,白天强光线下那一幕造成视觉冲击,深刻烙印在内心。
他把截图保存在手机相册深处,和沈梦溪照片放在一起。
晚上写完作业,鬼使神差拿出手机,他又把相册点开看,可这一次并不是让那个酷似自己母亲的女人陪伴自己安眠。
呆呆地看着尹光明。
他只是想看看这个无缘无故对自己好的人!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陈俊佑洗完澡进来,白飞马上收起手机,他几乎忘记了这个远方亲戚的存在。蜘蛛手里拿着一个袋子,里面全是膨化零食、有一瓶饮料、一瓶白酒、一包烟,MP5丢在床单上,他从床头柜中拿出一卷卫生纸“你鬼鬼祟祟在看什么?”
“没啊。”此地无银三百两
男人喝了一口酒,拎着瓶子,忽然飞身扑过来抢走白飞手里的手机,好在尹光明照片收回相册里,封面是沈梦溪靓丽侧脸。
“有什么不能承认,我当是什么。。。”俊佑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扔了,他粗壮胳膊攀着白飞肩膀,将饮料递给他“还是我给你看的带劲吧!日本妞浑身雪白,那个屁股真骚,所以女人真是他妈贱!”轻微酒味喷在颈窝,白飞觉得难闻,却不敢反驳,不知怎么,他对今晚保留节目失去了兴趣。两人关掉台灯,凑在一起看,共用一幅有线耳机,男女咿咿呀呀的勾当让他心烦,尤其是带着蜘蛛刺青的手在玩他颈后头发。
“你能不能别乱动。”
卧室门被推了一下,老旧掉漆的木门发出刺耳吱呀声,插销处被松垮螺丝钉固定晃动了一下。漆黑门缝里是一双苍老眼睛,陈俊佑于是起身把插销拔掉,让老人进来。
奶奶看见他十分高兴,皲皱手里端着一碗黑瓜子、散装糖,她慈祥抚摸着表孙的脸,说屋里怎么这样黑,不开灯?
陈俊佑咧嘴一笑“我俩在看教育片!”
老人颤颤巍巍把碗放在桌上,说要开灯的,念书怎么能黑着,会变瞎子。又反复叮咛,让他们俩好好相处“军军(小名),你要好好照顾我孙子。”蜘蛛不耐烦催促说知道,看老人挪着碎步走后,他在扭曲木门缝隙间夹上一张厚纸。
他朝他爬上床来,晃晃白酒还剩下大半瓶“喝过酒吗?”
“没。。。”
“老子今天让你开开胃,喝了!不然就把看毛片的事情告诉你奶。”
白飞不甘于自己软弱,夺过床头白酒瓶子猛灌下几口,像喝开水。陈俊佑打量着他,从一包烟里拍出一只点燃,房间里顿时烟雾缭绕!烈酒入喉又呛又辛辣,血管里被点燃汽油,渐渐大脑恍惚在旋转,胃里翻滚上来一阵酸气,被他强行按下去,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饮料?几分钟后,他把MP5推到一旁,说难受想吐。陈俊佑看白飞没有兴致,悄悄问想不想来点别的,见他有气无力点点头,从文件中找出一个新片。
黑暗中狭窄屏幕发出异样的光,蠕虫沿着漆黑隧道攀爬,却浑身绵软掉入震荡蛛网中央,不知所措挣扎晃动躯体!两个欧美男人迷醉赤潮的脸、一声高过一声叫喊,刺目光线钻入颅骨里,尹光明的脸清晰浮现,蜘蛛拉下他的裤头。
被毒液瘫痪的身体,从血液中蒸腾起一种温暖快乐,一种被潮水包围的温热沿着神经一点一点攀爬。蠕虫幻觉——蜘蛛在一口口吸干他躯壳中汁液。他抱着蜘蛛头颅骨,好像看到尹光明在升旗台上透视过千人,目光落在自己!神经中那种激动喷泉一样涌起,涛涛不绝。
他对一个英俊男人
他是男人
这有关系吗?
蠕虫一样卑微生命,第一次感受到母爱之外的爱,一种朦胧属于男性之间的爱!
强烈**之光指引着
吻他
抚摸
我想和他,和他爱。。。
白飞捂住自己的眼睛,伴随而生的是羞耻和愧疚,欲念是丑恶,一个丑陋的秘密。
极其刺鼻烟味钻入鼻孔,他发现嘴里竟然叼着陈俊佑没有吸完的烟,一种无力感包裹全身。胃里那种恶心感在此翻涌,比以往更加强烈,哇的一口接一口吐在床头垃圾桶中。胃里干净了,蜘蛛抽出几张纸给他胡乱擦了擦,又给他灌了几口水漱口,接着就是急不可耐。白飞闻到一股小便的腥臊,有毛发摩挲着自己脸颊,MP5落在床上,无声地散发着欲与情的光芒。
“该你了!”
第二天,白飞去学校差点迟到,他感觉自己又酸又软,头痛到开裂。酒后发生的事情只有残留印象,甚至在不经意间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酒和抽烟,那是一种笼罩在迷雾里不真实的快乐。醒后上厕所浑身又肿又痛,撕扯毛发,发现被黏成一片散发口臭味。
他今天好像注定要迟到了。
韩如兰和一个粗壮女孩站在路口电线杆旁,她穿着一套灰色雪纺运动外套,从外观上很容易模糊性别。不过不会有男人有那么精致小巧的双手,像螳螂前足如碧玉易碎。她挥了挥手,示意白飞过来,注意到那一身烟酒味。
“咦,宿醉很难受吧?”试探性发问
“那个——昨天我奶奶过生日,就喝了一点酒。只是,我是。。。”
“我吩咐给你的事情呢?”
听到这句话,他却错误地有种如释重负感觉,连忙从口袋里掏“抱歉,钱我还给你吧,实在对不起,大概完成不了你交待的。。。。”
他惊讶发现500元不翼而飞,迅速地在身上每个角落寻找,甚至翻开书包查看。这个时候,韩如兰翻了个白眼,丢下一句“好好干!”随后和同伴扬长而去。
白飞站在原地心虚又内疚。这笔钱对他而言并不是个小数目,也就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虽然这足以引起无数人幽暗的好奇——美丽孤僻沈梦溪,究竟会爱上谁。
曾经对这个女同学,他保持一种廉价同情心,毕竟是不受欢迎对象,始终不能融入班集体。他沾沾自喜觉得,好歹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因为性格懦弱,从小受欺负,妄想着一种英雄主义去保护她!结果,事实狠狠甩了自己耳光。
一切麻烦都是这个女人引起!她被侮辱、被排挤,纯属自身下贱活该!
想到自己被韩如兰找麻烦,这种怨气难以控制,他想:沈梦溪甚至还当老男人二奶,和日本片里婊子没有区别,大概早就不是处女了。
他冷笑,她装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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