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早上起来的时候，头又痛又晕，浑身酸痛的像被人用组合拳打了一顿。
陈默看着映在洗手间镜子里的女人，一脸精神萎靡，黑眼圈也加重了，真是作孽，都是昨晚那惊魂一眼害的！
关键是后面自己躲在帘子后偷偷拉开一条缝往外看的时候，又什么人影都没有了，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幻觉吗？
算了算了，先不想了，越想越头疼。
使劲摇了摇头，陈默慢腾腾地开始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想着今天的安排，这几天姐姐的后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今天再把姐姐生前的房间收拾整理一下，到时再带几件姐姐的东西回去给妈妈，也算是个慰藉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地又想起了当时姐姐突然心脏病发被送到医院抢救时的场景，直到最后一刻姐姐的眼睛也一直死死往她这边看着，手也一直朝她伸过来，仿佛要抓住什么，看起来十分痛苦。
姐姐当时是有话要跟我说的吧？想跟我说什么呢？正想的出神，门外咚咚咚的响起了敲门声。
“二小姐，您起来了吗？先生回来了，说等您一块儿用早餐呢。”是小箐。
啪！牙刷掉了。
什，什么，谁回来了？
陈默连牙都顾不上刷了，满嘴泡沫保持着呆滞的状态，正在消化小箐刚刚说的话。
所以，姐夫真的回来了？那我昨晚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不是吧！！
“我，我换身衣服就下去了小箐，让姐夫先用吧，不用等我。”陈默把泡沫吐掉，用冷水洗了把脸，努力保持着镇定。
“好的，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吗？”
“没事不用，我自己就行，你先去忙吧。”
“好的，有需要您叫我。”
镇定镇定，不就是不小心对视了一眼吗？多大点事，淡定一点！
陈默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走出去，磨磨蹭蹭地准备换衣服，有意想拖下时间，但转念一想，以她目前对这位姐夫的了解，虽然平时他看着温文儒雅的样子，但绝对也是言出必行，说一不二的，他既然说了等，大概会一直等到她下去为止，再磨蹭也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又没做什么心虚的事，我怕什么！
想到这里，陈默加快速度把衣服换了，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做了一个深呼吸，开门下楼。
“姐夫，早啊，我以为你还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呢。”陈默定住心神，走到餐桌边坐下，一边候着的小箐上前帮她倒了杯橙汁。
“早，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这几天辛苦你了。”聂于中穿着一件灰色衬衣，黑色西裤，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正在看今天的日报，听到陈默的声音后抬头看向她，微微颌首后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昨晚没睡好吗？看你脸色不太好。”
陈默正喝着橙汁，没想到聂于中突然问这么一句，差点噎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气氛突然就变的有点微妙，那句歌词怎么唱来着？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好在问话的人并不在意，见她半天不吭声也没再追问，自顾自地看着报纸，陈默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又想起昨晚的那个梦，鬼使神差地开了口：“这几天，我总会梦到姐姐，她一直对着我哭。”陈默小心斟酌着用词，说完悄悄抬眼去看聂于中。
聂于中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翻过一页。
“不要想太多了，逝者已逝，总要放下向前走，注意自己的身体要紧。”
聂于中依旧是淡淡地开口，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或者表情，仿佛去世的那个女人与他毫不相干，那是他的妻子不是吗？不应该比她更难过吗？怎么能做到这么快释怀的？
陈默忍不住盯着聂于中看，满脑疑问，又不敢直接问出口。
被这么直白的眼神盯着看，聂于中也终于把注意力从手中的报纸转移到陈默身上，对面的女孩正满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眼神看着像在审视什么。
“姐夫，你，不难过吗？这段时间，你应该也很难过很难熬才对。”
陈默还是没忍住问出口，毫不避讳地盯着对面这个她称呼为姐夫的男人，不想错过他一丝表情。
这个问题，早就想问了，想问很久了！
从姐姐去世到现在，哪怕是在姐姐的葬礼上，也没有见到这位姐夫有什么伤心难过的表情，就连医生宣布姐姐死亡的时候，爸爸妈妈，弟弟包括自己的情绪都崩溃了，腿软发抖失声痛哭，不愿意接受事实，这些应该才是正常的情感表现才对。
可是姐夫，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平静的接受了事实。冷静的，有条不紊的为姐姐操办着后事，冷静的像个局外人。为什么？小箐不是说他们的感情很好吗？既然如此都不会难过吗？
聂于中大概没想到陈默会这么直接，愣了一下，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回答道：“就像我刚刚说的，逝者已逝，还活着的人总要放下往前走，再难过也要过去，这也是你姐姐所希望的，不是吗？而且，小默...”
聂于中转过头直直地看进陈默的眼睛里：“不是所有的情绪都一定要表现出来才行的。”
“可...”陈默还想再追问，聂于中已经放下杯子站起身。
“好了，你接着吃吧，我公司还有事，该走了。”说完又低头看了陈默一眼，眼前的女孩显然还有一堆的问题想问，两手紧紧地抓着裙子，脸涨得有点红，大概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口又有些害怕吧，但他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聂于中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西装外套穿上，把领带正了正，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安抚性地摸了摸：“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都会过去的。”
说完不再停留，大步往外走，身后的廖管家赶紧跟了上去，司机也已经在车门前候着了。
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头发的那一刻，陈默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她默默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半天没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小姐，二小姐？”一旁的小箐上前叫她，叫了几遍才把陈默的魂叫回来。
“哦，小箐，我吃饱了，想上楼休息一下，你不用跟过来。”
陈默有些慌乱地站起身，脚步加快地回到房间关上门，在床边捂着心口缓缓坐下来，心跳的好快，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冲动发问的后劲这么大的吗？
还有姐夫最后的动作，虽然只是轻轻地摸了一下，但陈默隐隐感觉到他好像在克制些什么。
而且，他也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回避了，为什么？姐姐和姐夫之间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越想越想不明白，明明处处透着不对劲，偏偏就是一片迷雾什么都捕捉不到。
在地上呆坐了好一会儿后，陈默慢慢直起身来：“嘶...脚麻了。。”
走到姐姐生前的房间，陈默在门前停了好一会儿，自从姐姐离开后，她一次都没有再进来这个屋子，里面充满了姐姐曾经生活过的痕迹，有姐姐的气息和味道，好像不打开这扇门，就可以幻想姐姐还在这扇门后，没有离开过。
“二小姐，是要进去吗？”
还在愣神的陈默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这个小箐，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嗯，我想今天把姐姐的东西整理一下。”说完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小箐紧跟其后。
房间里依旧是熟悉的样子，空气里四处弥漫着姐姐在时的气息，只是窗台前的花瓶已经空了，不像姐姐在的时候，摆满了姐姐喜欢的郁金香和风铃花。
“姐姐跟姐夫一直都是分房睡吗？”陈默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问道，眼睛直直地看着小箐。
“我记得大概是两年前开始分房睡的，太太睡眠一向比较浅，先生平时公事忙应酬也多，有时回来的晚了难免有些声响，太太也睡不安稳。后来先生担心太太的身体，回来晚了就会去书房睡，几次之后，太太就主动提出跟先生分房睡，想让先生晚上回来也睡的舒服些，先生一向都是听太太安排的，所以也没有反对。”
小箐听到陈默突然发问也并不觉得奇怪，仔仔细细地解释了前因后果，回答的十分自然，十分流畅。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姐姐和姐夫吵架了呢。”陈默闻言笑了一下，看似松了一口气般。
“太太和先生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的，几乎没有吵架。加上太太有心疾，医生也嘱咐过要让太太保持心情愉悦，不能受刺激，这一点，先生记得最清楚了，特意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惹太太生气，太太在的时候，先生什么事都是顺着太太的。”
小箐的回答依旧是十分自然，十分流畅，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对此十分羡慕向往的样子。
完美的丈夫，美满的婚姻，过着人人称羡的幸福生活，这样的日子，姐姐本来应该活的更加长久才对，最后却走的那么突然。姐姐最后看向她的眼神，无时不刻会出现在她脑子里，看起来既痛苦又悲伤还有，恨，如果她没看错的话。
明明是想要告诉她什么的，可惜到最后都没能听到，那么...
陈默环顾四周，我能在这间屋子里，找到答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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