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狂风大作,冰雹砸在屋外的雨棚上哐当作响,冷气顺着门缝钻进屋内,维里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中午十点了。
被窝冰凉,梦魇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洗漱完成,温了一下昨夜熬的粥,放进保温食盒里,维里顺着请柬的指示去找人。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桥洞,熟悉的人坐在熟悉的地方。
瓦楞纸被移动过,墙上的钉子凿的孔直径变宽。昨夜放在瓦楞纸上的面包和旺仔牛奶安然无恙地放在原地,唯有维里脱在这的羽绒大衣不见了踪影。
许是知道维里今天会来,比起昨夜的狼狈,今天的洛斯克要精神不少。
昨夜维里看到他时,他蜷在自己的膝盖里,像只被遗弃的小狗。
现在洛斯克背靠墙壁,曲着左腿踩在地上,右腿伸直,嘴上叼着的狗尾巴草茎秆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银发依旧乱糟糟的,但昨夜打结的几缕头发已经散开。侧耳听着桥外的雨声还有行人踩水的嬉闹,颇为惬意。
“适应得挺好?”急匆匆赶来的维里裤脚全被泥块溅湿,他弯下腰把食盒放在洛斯克面前,走到他身侧试图坐下。
果不其然,瓦楞纸再度翘起一角。洛斯克叼着草故意不看他,但瓦楞纸壳俨然没有再让第二个人落座的空间。
地上苔藓绿油油,混着黑色不知名的植物。维里身形一顿,笑容不减,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鲁班凳,手上拉扯几下,一个几分米的木凳便成型。
维里悠哉坐下,比洛斯克高了半截。
洛斯克撇过头去冷哼,一句话没说。
“粥,热的。”维里看着他的侧脸,不经有些好笑。撅着个嘴跟小屁孩吵架一样,转移话题示意他打开早餐盒。
维里的家离桥洞虽说不远,但耐不住天公不作美。马丁靴黑色的皮面被雨水清洗的发亮,长大衣的下摆被雨水浸湿成暗色,维里揪住衣角一拧,浑浊的泥水砸入苔藓地,很快消失不见。
食盒外壳有一层毛绒套子,短毛一根根竖立着,没被侵染到半点湿意。
洛斯克看在眼里,金瞳一垂,眼睫遮住神情,撇着头闷声道:“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是么?”维里轻笑,没逼他,捏起紫米面包的袋子,翻找到生产日期的标识,“哟,这面包今早出炉的,还挺新鲜。”
维里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笑眯眯地,“味道不错。这面包不好买吧,城东那的老板娘每天五点现烤的,火爆的时候排队能排两百米。”
洛斯克脖子一梗想要回头,硬生生抑制住了。
“不知道我们的通缉犯洛斯克先生怎么偷偷摸摸跨越半个萨罗城买到的。”维里凤眸眯起,笑得看不清眼。
嘴上说的好听,在洛斯克耳朵里跟嘲讽无异。撇开的脑袋骤然旋转180度,少年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扑进维里怀里,把面包的包装袋抢走了。
维里被他一撞,倒在桥洞壁上,差点没噎死。
顶着维里一连串疯狂的咳嗽,洛斯克把旺仔牛奶抛进他怀里,嫌弃道:“吃个饭都不会吃。”
他捏着面包包装袋,走出桥洞找个光线好的地方对着光仔细瞧,“不会吃饭也就算了,数也不会认。”
“哟,怎么?”维里食指拉动罐扣。伴随清脆一声响,维里仰头抱着旺仔喝得正开心。
洛斯克可以清晰地看见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口中不免分泌津液,昨夜那罐温牛奶的清甜香气从味蕾上再度升起。他不由得跟着维里吞咽的节奏,咽了口口水。
“想喝吗?”维里举起旺仔,逆着光眯眼问,“还有一半。”
身体骤然一僵,洛斯克脸颊一红,窘迫地低头掩盖端倪,开口骂道:“谁跟你一样这么大人了还爱喝甜牛奶。”
维里耸耸肩,一饮而尽。铝罐落地,维里重新问了一句,“我怎么不识数了?”
“生产日期就是昨天的。”洛斯克挑眉,满不在乎地把包装纸揉成一团,随手一抛进了垃圾桶,吹起口哨,“多大人了,字都不认识,生产日期和过期时间都能看岔。”
“可能昨天到今天都没吃饭,眼睛饿的发昏。”
看起来说的是自己,实际上没吃饭的是洛斯克。
一口哑巴亏硬生生吃下了。
洛斯克不说话,维里也不拆穿,站起身拎起板凳,转了一圈,看着昨夜被自己压塌的苔藓部位,问道,“我的那件羽绒大衣呢?”
“维先生既然不吃嗟来之食,想必也不需要我的羽绒服吧。”维里皱眉,血瞳自然露出可惜之色,“那件衣服保暖性可是很好的,陪伴我整整八年了。”
“昨天夜里有个流浪的小孩过来,他自己把衣服穿走了。”洛斯克牙一咬,然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么喜欢就别留下来,”
“那可不行。”维里打开食盒,“比起羽绒服,还是我的未婚妻重要一点。”
洛斯克原本涨到通红的脸顿时煞白,说话也不结巴了,走到维里面前冷声强调,“事不过三,我在给你强调一遍。”
洛斯克深吸一口气,张口振聋发聩,“我!洛斯克!就算跟狗结婚都不会跟你结婚的!”
一时间桥上的冰雹声都停了,回音在桥洞里一圈又一圈地荡回来。
维里眨眨眼,剔了剔耳朵,打开食盒,仰头问,“你不吃吗?那我吃咯。”
一拳砸在棉花上,洛斯克气不打一处来。
“这生滚牛肉滑蛋粥可熬了一个晚上。”维里拿起勺子吃上一口,幸福到眯起眼,“冬天早上喝口热粥可太舒服了。”
香味顺风蹿进鼻腔。
洛斯克硬生生被逼得后退一步。
还是能闻到。
再后退一步。
再后退一步。
“快掉水里去了。”维里提醒。
洛斯克愤愤绕开,“吃饭回家吃去,这婚我不结。”
“真香啊。”维里埋头喝粥。
“我不结婚,你听到了没?”洛斯克提声。
“真好喝。”维里故意吸溜出声。
“!”洛斯克口中冒出国骂,唯一的身家瓦楞纸壳也不要了,扭头就走,“今天晚上我会选择拒绝联姻的。”
“你没钱了吧。”维里把粥放下,看着他的背影,懒懒散散地抬眸,凤眼狭长,三白眼突现戾气,“你全部身家都在我这,你凭什么活。”
从卧室的布局可以看得出来,洛斯克是个很懂享受生活的人。床头放着向日葵,进屋有香料的淡香。从睡衣和寝具颜色可以看出来,他的审美偏向鲜艳明亮的色泽。洗手间囤了整整一箱酒精和洗手液,可能有轻微洁癖。
于是主卧那张陈年老旧会掉碎屑的席梦思床会被他拆开移到地道重组就显得分外不可思议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手头拮据。而洛斯克从见面到现在的言行也符合这一推断。
“嫁妆都给我了,通缉令星网上挂着,你......”
洛斯克扭头,金瞳竖起,愠火徒升。
维里被他硬生生吓着吞下了后半句。
“除了这个世界,我还能去游戏世界。”他大步走到维里面前,一脚踩上马丁靴,低头捻住维里下巴,一字一顿,“悬浮塔的入口不止官方把控的那几个,地下黑市数不胜数。”
“你的威胁只能给我添点麻烦,要把我逼进死胡同还差点火候。”
“拿着鸡毛当令箭。”洛斯克嗤笑,“长点脸吧。”
冰凉的手背轻佻地拍了拍维里脸颊,冰凉的吐息化成白白的水气亲吻上维里的耳廓。
焦灼的死寂,刺鼻的火药味。桥洞外大雨倾盆,银发少年躬身注视着血瞳,对着地上的黑发重复了一遍,“我就算嫁给狗也不会嫁给你。”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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