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有效地缓解了他的干渴，也让他的思绪逐渐清明。他很快从地面撑起身子，开始冷静分析现状。就在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隐约鸟鸣般的啁啾声，可当他抬头寻觅时，却找不到任何飞鸟的踪迹。
奇怪，声从何来？
他反复搜寻数次，依然一无所获。
那可……当真是白高兴一场。
原以为能捉只鸟果腹，才生出这般期待。谁知这个念头刚闪过，鸟鸣声便戛然而止，仿佛那声音能洞悉人心。
他此刻已不再口渴，但胃里依旧空空如也，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力气。石洞上方的豁口虽已不再封闭，挺奇怪的，可浑身虚软得使不上劲——胳膊腿像煮烂的面条般酸软无力，哪里可能攀得上去？
现在该怎么办？如何逃脱这困境？
他恍惚觉得岩壁似乎晃动了一下……又或许没有？兴许是他饿昏了头，这幻觉着实古怪。
但无论如何，必须找到离开的出路。他用疲倦的目光扫视着整个洞穴。出口究竟在……在哪儿？
实在不行，或许他该原路折返，再回到那迷宫般的石道中，看看是否还有遗漏的岔道。
刚升起这个念头，他迈出一步。偏偏这时膝盖不受控制地发软，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 ＊ ＊
山洞一直在注视着秃毛猴的动向。
看到这一幕，差点气得又要震动石壁，好险是将自己忍住了。
要赶它一只秃毛猴出去，如何就这般麻烦！
豁口也给秃毛猴子开了，水也喂给这秃毛猴子喝了，就等着他自己攀爬出洞，哪知他竟然没有力气，还想要吃的！
吾岂能胡乱杀生给它送肉！倒不如让秃毛猴饿死算了！
如此心中想着，山洞却也没有成功宽慰自己。
依照规矩，非人族入此，它是不该杀的。若是这秃毛猴死在这，岂不就变成是它杀的了？
再依照规矩，非妖族入此，它也不该赏。若是给了秃毛猴好吃的，岂不就变成是它赏他了？
这也不行，那也万万不行。
思来想去，山洞恼火地暗哼了一声，决定给他几个烂果子算了！果子都烂了，就不能算是好吃的，姑且这般，还是速速将这秃毛猴扫出去更为紧要！
＊ ＊ ＊
墨珑摔倒了又爬起来。
歇了几口气，只叹力气流失得太过厉害，再找不到吃的，那——
正如此想，忽然听得头顶之上传来响动，正要抬头看，一道小黑影便从他眼前嗖地一声落下，险些砸到他的鼻子，然而幸亏是差了分毫，那黑影径直砸落地面，响起了啪的一声。
墨珑低下头看去，只见地上赫然是一枚看不出品种的半烂果子。
他语塞了一瞬。
很难不去怀疑自己究竟正在经历什么。
心想事成这运气还能落到他的头上？
这就不像他能够经历的事情！但凡他能和好运气沾上关系，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地步！
但他心中又隐隐触动，之所以历经坎坷，饱受磨难，沦落当下境地，皆因那句预言而起——上界中有他那根骨毛病的解法。他心头不禁泛起涟漪：莫非眼下便是预言所指的时刻？
至少当时答应豹妖进来妖族祭地，他心中也是隐隐抱着这样的期望的。
他心念微动，当即摆出谦卑之态环视周遭：“不知在场是哪位妖族大能？”
山洞装死不语。
非人非妖的，没有它出面的道理。
四周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墨珑略感失望，却早已习惯。这失落情绪在他心头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消散了。
他随即轻松地振作起来，自言自语道：“也罢，高人本就不在此处。无妨，且看看眼下还能做些什么。”
那就只能是……将那果子捡起来吃了。
他蹲下来，仔细瞧了瞧那果子，确实是砸得稀烂，别提果皮还发黑，溃烂的斑块渗出黏稠的汁液……要吃也嫌寒碜，只是寒碜也寒碜惯了，哪里有那么多挑挑拣拣的余地？
若是能吃，他定会闭上眼睛硬吃下去。可他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
鼻尖闻到果子散发出的酸腐气息，他记得上次瞎吃灵河鱼肉后腹痛如绞的滋味，胃里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饿死，或者可能被毒死。
他叹了一声，也没有别的选择。
犹豫片刻，他还是将果子捡了起来，小心地除去表面最脏的一层，烂掉的也不要，抠出靠近果核部分的几块相对完整的果肉。
紫色的。
越看越是心不安，然而莫名又觉得心安，死得痛快。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越看越是心不安，索性不再看，他紧闭双眼，将小块果肉粗鲁地按进嘴里，头一仰，嚼也不嚼，强迫自己吞了下去。
即便如此，那可怕的酸涩汁液也在那仅仅一瞬就扩袭上了他的味蕾。
墨珑面色刹那骤变。
山洞也在密切注视着他。
“习惯了习惯了——”墨珑双目闭得死紧，咬紧牙关牙缝吸气，飞快喃喃自语给自己洗脑，“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什——呕！”
一个无法控制的干呕，他迅速捂住嘴，头再一仰，给按了回去。
吃！
只要没死就吃！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剧烈的绞痛就从腹部猛地炸开，那痛楚来得如此迅猛，似失控的风暴一般在腹腔里疯狂搅动。他猛地蜷缩起身子，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果然……果然还是他的运气。
这个念头最后一次掠过他的脑海，带着某种近乎麻木的自嘲，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吞没。
＊ ＊ ＊
秃毛猴倒下了！
一直注视着的山洞被吓了一大跳！与此同时，古怪的问题在它的心头升起：这秃毛猴……究竟在洞里晕倒了多少回来着？
好几次了！
这算哪门子根脚！当真能在这世上存活吗？吃个烂果子都能晕？！
不不不...…无论如何，它没有杀这秃毛猴，不是它动的手！趁着还有气……绝不能叫他随便死在这祭地里！
半晌后，山洞里有了动静。
镜池水发出了微微淡光，而后从天而降巨量的瀑布水，直冲而下，将晕倒在池边的秃毛猴冲进了镜池之中！
镜池之水，声响哗哗，中心竟是出现了水流漩涡，轰隆一声，池中尽空，而瀑布水又再将那池填满……
山洞暗声嗡嗡——
“不错，正是这般，冲出去……冲扫出去便是……”
山洞意识：吾有一计，后世称之马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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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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