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转眼间一个月过去,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了大半。
姜府书房。
人在前线的舜玉托人寄回家的信里写,他全都按照姜涞教的去做,现在将士们果然都更听他的话。
可这些日子,他忽然觉得谢玉蛰好像也没那么坏。
姜涞看到这,嘴角微抽。
可别让谢玉蛰把他宝贝四弟给策反了吧。
他赶紧往下看去,便见舜玉说起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来。
谢玉蛰军纪很严格,攻下城池后坚决不允许有任何人屠杀平民,争抢财物,还招降了两个阿兰的大将。
有一次他们在山地里行军,本来是该在山腰驻扎,谢玉蛰却强行要所有人爬到山顶,将士们累了一日苦不堪言,在暗地里用最难听的话骂他,被谢玉蛰当场听见,可他没有半分责罚,甚至命人打来山泉水供大家解渴。
结果到了山顶,他们意外发现山顶竟然有埋伏。
如果入夜之后他们还在山腰处,恐怕早已被山脚山顶两处敌军夹击歼灭。舜玉想,谢玉蛰的兵书果然没白看,他回家之后也要多看几本才行。
舜玉在信里又说,谢玉蛰似乎知道他一直在将士们面前唱红脸,却从来没有阻拦辩解过,他觉得谢玉蛰不是来争兵权的,倒像是来帮他的。
姜涞捏着信纸看了半晌,轻嗤了声。
谢玉蛰怎么可能帮他们,肯定跟上回假装与他们示好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背后扎冷刀子。
思索片刻,姜涞提笔写下,
“展信安。
舜玉,人心隔肚皮,勿轻信之。
战场多加谨慎,父兄皆在等你归来。”
写罢,姜涞命怀南把信送出去,心头稍稍安定几分。
他们的计划里还有一个最关键的点,那就是此战一定要赢,否则便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是螳螂捕蝉之后再捕黄雀了。
阿兰的大军必须要被谢玉蛰和舜玉全部抵挡在南疆之外,否则就会殃及国民。
笃笃两声,书房门被敲响。
“世子近几日夜里似乎都没怎么睡觉。”沈炼端来一碗燕窝粥,搁在姜涞的手边。
姜涞头也不抬地道,“无妨,今早宫里传消息出来,说太后又在替谢炳易求情,为防备着些,我得给太后找点事干。”
他派人在市井传言元祉寺方丈是得道高僧,太后信佛,小儿子又被大儿子关在王府不得出入。太后此时正是烦闷忧愁的时候,定会去佛寺里拜访元祉寺方丈,姜涞在寺里安排了几个自己人“剃度出家”,届时找借口把太后留下来吃斋念佛便是。
每一步姜涞都走得小心翼翼,走一步要往后看十步,可姜涞的心里总是不安稳,他总觉得自己好像算漏了什么。
到底是算漏了什么呢?
这种时候,还有何事能来搅他的局?
窗外的鸟雀儿飞进屋来,立在窗棂上,姜涞盯着那鸟儿出神,连沈炼唤他都没听见。
“世子,粥要凉了。”
姜涞猛然回神,连忙从沈炼手中接过燕窝粥,有些抱歉地看向他,“走神了,你没烫着吧?”
沈炼轻轻笑了声,摇头道,“不烫,是温的,燕窝此物若炖熟了便失了精华。”
闻言,姜涞先是一愣,脑海内倏忽浮现出那日谢玉蛰端着银丝燕窝乳的场景,随后又有些困惑地道,“燕窝,你亲自做的?”
沈炼先前说他家是合春府义州县人,姜涞曾特地命人去查过义州县,是片合春府里最边缘的贫瘠穷苦之地,所以姜涞一直以为沈炼家中亲人早亡,眼睛又不好,日子过得特别辛苦。
听到他的话,沈炼脸色微微一白,低声道,“世子可是觉得,我不该做这些多余的事?”
身为姜府的幕僚,给姜涞送粥实在有几分讨好之嫌,他也的确有些许自己的私心。
“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方便就不必说了。”姜涞只是好奇沈炼是怎么会知道燕窝这东西的做法,寻常百姓家哪里能见得到燕窝?
沈炼垂下眼睫,声音更低,“我原先不会,这粥是我在厨房与厨子讨教学来。”
他本只是想做点简单的,可又怕粗茶淡饭不合姜涞的胃口,左思右想,他所知道的名贵吃食也只有燕窝。
“原来如此,多谢你一片好意。”姜涞轻抿一口燕窝粥,忽地又问,“等等,我家厨子从来没给我做过燕窝啊。”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一愣。
姜涞眉头瞬间拧起,“把那厨子带过来。”
沈炼立刻领命下去吩咐。
不一会儿,厨子五花大绑地被带到书房。
怀南好像抓贼一样气势汹汹地押着他进来,姜涞瞥了一眼,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谁让你绑他了,解开。”姜涞挥了挥手,让人给厨子递了张座,“你就是我家那唯一一个会做燕窝的厨子?”
厨子哆哆嗦嗦地抬头看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结巴道,“回世子爷,正是、是奴才。”
姜涞拄着下巴看他,“你从前怎么没给我做过燕窝?”
“回世子爷,奴才从前不会呀……”厨子边说边给他叩了个头,满头冷汗,紧张地解释,“奴才不是故意不给世子做燕窝。”
见状,姜涞瞪了一眼怀南,“看你把人吓的。”
他亲自从座上起身,缓缓走到厨子跟前,神色和缓地把厨子扶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别怕,你和他们都是早在姜府就跟着我的旧人,还叫我少爷就行。”
厨子讷讷地望着他,稍微有了些安慰,“谢少爷,奴才叫张垚,是不是燕窝粥味道不佳?”
“不是。”姜涞笑着道,“燕窝粥很好吃,故此特地来问问是谁教给沈公子的好手艺。”
闻言,厨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
怀南不可思议地看着姜涞,刚刚少爷喊他去带厨子过来的态度可不是这样,吓得他还以为厨子在少爷的饭里下毒了呢,这才忙不迭地绑了人过来。
姜涞状似不经意地问,“方才你说从前不会做燕窝,那就是最近才刚刚学会的?”
厨子重重点头,“奴才先前在老爷府上专门给大夫人做菜吃,大夫人特别喜欢乡野口味,所以才用了我当厨子,所以燕窝这等贵重吃食奴才先前不会,是府里的郎婿教给奴才的。”
府里的郎婿,那不就是谢玉蛰??
姜涞错愕片刻,偏头对上了沈炼的眸光。
他再了解谢玉蛰不过,这人家境很平凡,十几岁就父母双亡,一直寄居在婶母家中,听说还颇受苛待。
十多岁时被苏太傅看中,带回燕京城教养,可苏太傅素来以两袖清风所闻名,听说他老人家吃饭桌上只摆两碟小咸菜,更加不可能做燕窝给谢玉蛰吃。
谢玉蛰没有女眷,从哪里学来的?
姜涞无比懊恼,当时他怎么就没多问一句?
“世子,说不定只是你我多虑了。”沈炼轻轻道,“谢大人可能只是做官后喜欢上了吃燕窝,所以特地学了做法。”
“他没下人么,还要自己做?”姜涞眉宇紧蹙,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男主出身寒门却会做燕窝,剧情不会出这样的bug,这个设定究竟有什么作用?
沈炼不清楚这是一本书的世界,所以他不会在这种细节上较真,可姜涞知道。
他细思片刻,抬手命人赏赐了那厨子,把人放走。
顿了顿,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听说谢玉蛰之所以改为皇姓,是因为苏太傅说想要让谢玉蛰报效天家?”
沈炼颔首,“传闻是这样说的。”
“可如果……”
姜涞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是因为谢玉蛰必须要姓谢呢?”
沈炼神色忽变,声音也沉下几分,“世子所言的意思是,谢玉蛰是皇……”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涞指尖在书案上轻叩,缓缓道,“谢玉蛰会做燕窝,兴许是因为他幼时吃过,长大后偶然又尝到一次,意外回忆起儿时的味道,所以才会特地去学燕窝的做法。”
“可这只是你我的猜测,证据不足。”沈炼冷静道,“也说不准,谢大人只是想讨世子欢心,才专门学做燕窝粥。”
姜涞抬眼看向他,“你的意思是,他跟你一样?”
沈炼:“……”
姜涞没注意他脸色变化,很快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猜想中,“谢玉蛰双亲为什么会意外去世,苏太傅又为何正巧捡到谢玉蛰带回身边亲自教养,巧合未免太多了。”
在小说的世界里,每个巧合都有原因。
倘若谢玉蛰真是他们所想的那个身份,那么他必定也会争抢那个位子。
姜涞先前在书里看谢玉蛰一生都是忠臣,压根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想过。
不过,原书里谢玉蛰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么?
难不成他知道,却仍然选择当个忠臣辅佐皇帝?
不可能吧,
姜涞想了又想,
怎么可能有人能拒绝得了自己当皇帝呢?
谢玉蛰戒过毒啊?
谢玉蛰:阿嚏,谁老编排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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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燕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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