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池家别墅。
“我哥在太平间躺了三天,各位倒是把讣告写的比年报还快,”池雁碾碎雪茄,火星迸溅在乌黑桌面上,看着站在书房里一整天连领带都没歪的几个高管,眯了眯眼睛。
“上个月一艘油轮泄露,二千万美元的罚款你们和我连招呼都没打昨天说交就交,事故调查报告还没有出来媒体就铺天盖地的指责锐界集团故意违规, P&I保险更是连正式索赔材料都没收到就直接发布拒保声明,从飞机失事到现在你们连个屁都不放只暗地里偷摸做事,当我也是死的不成!”
池雁抄起杯子砸到地上,水晶碎片迸裂到房内几人脚下,把之前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并划破,这些人脸上木然的表情此刻才有些微变化。
“明天媒体上再出现关于锐界集团不利的消息,你们几个都收拾东西走人,一个月内我要收到P&I保险正式理赔款,否则我不介意送几位去体验一下踩缝纫机的滋味,原先那家律师事务所即刻停止服务,法律顾问我将重新选定。”
池雁拿起空难最终调查报告,看眼前站着的几人毫无离开想法,抬眼挑眉问道,“需要我送?”
已经开始出汗的众人赶忙告辞离开,池雁往后一仰,万般不愿相信的事实,可还是被报告中事故原因分类“人为”二字无情打碎。
“二少爷,周少爷来了。”
孙管家话音刚落,窗外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没几分钟周泽门出现,边嚷嚷着肚子饿,边满身酒气坐在池雁对面椅子上,一手砸着太阳穴,一手捂着胃,正要开口说话,表情突变,起身踩着碎渣和废纸穿过房间跑到一侧卫生间里呕吐。
“我去给周少爷准备醒酒汤。”
从卫生间出来的周泽门正好听见,赶忙补了一句,“再给我做点宵夜!”
孙管家躬身离去,周泽门又坐回到刚才的位置。
“明天叔叔阿姨头七,墓地那里已经清场,除了自己人,不会有闲杂人等出现,媒体更不会偷拍到一张照片。”
池雁把空难最终调查报告推给对方,周泽门挑着眼睛看完无话。
“我家老爷子身份不方便,让我明日代为祭拜,大哥查到你家机长家属一个月前被送往英国,这报告我发给二哥让他瞧瞧。”
池雁心知这份由波音公司参与联合调查出具的报告不可能有误,但还是点了点头。
书房门被打开,孙管家询问在哪里用饭,池雁环顾一片狼藉的书房,最终还是起身和周泽门一同下楼,可坐在餐桌旁看着满桌的饭菜仍旧一点胃口都没有。
“明天诚哥头七,去完墓地我陪你去看看诚哥。”
周泽门一口气喝掉一碗解酒汤,舒服的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接着就开始端起碗扒拉饭菜狼吞虎咽。
“明日我想安葬我哥。”
周泽门风卷残云终于吃饱,打了个饱嗝道,“也好,墓地是早就准备好的,就在叔叔阿姨旁边,要不是有些法律上的手续要办,也不会让诚哥一个人待在那阴森森的地方,至于幕后是什么人策划,你放心,哥们儿拼上命也陪你揪出来给叔叔阿姨和诚哥报仇。”
周泽门今天连续参加了两个饭局,喝酒喝到舌头都麻了,整个人都感觉是飘的,想到明天还要和池雁去墓地祭拜,就摇摇晃晃起身狂按烤箱,口中嘟囔着“我先去睡觉,阴阳早就算好了时辰,明早别误了时间。”
孙管家见周泽门皱着眉头在厨房里独自较劲,赶忙上前扶住往外走,“周少爷,电梯在这边。”
周泽门被管家扶着离开餐厅,没几步回头对着池雁说道,“对了,你看上的那两家事务所我给你谈妥了,明天就入驻锐界。”
池雁看向管家和周泽门离开的方向,坐在餐桌前被头顶惨白灯光照的愈发孤寂,冷冰冰的影子映在地面上只有死气沉沉的家具相伴,素日里住习惯的房子突然发现如此空旷,池雁连呼吸都感觉到无力,怕声音大了会出现躲不掉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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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市,陆家别墅。
“赵叔,我爸爸怎么会突发心梗?”
陆螺坐在陆鼎凛床前盯着监护仪跳动的数字,仍然无法相信前几天还和自己视频开玩笑的父亲,怎么就成了今天躺在床上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植物人。
飞了十几个小时的陆螺面色憔悴,在飞机上就算知道父亲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但一闭眼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全程没有休息一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窗户旁边看着云朵发呆。
“董事长被发现的时候躺在办公室地上,当时秘书就叫了救护车,可还是错过了黄金救助时间,医院给的结论是心梗救治不及时导致长时间脑缺氧,大脑皮层功能丧失,我想着家里仪器设备也齐全,又有专业的医生护士,就做主让陆总在家做保守治疗,医院里到底人多眼杂,要是被有心之人借机做文章,怕是对咱们宏图股价有影响。”
陆螺眼下两团乌黑,她昨天还欢欢喜喜准备着毕业典礼,裁缝正在公寓中做礼服最后的调整,可接着就收到大洋彼岸的电话,等匆忙赶到家中,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
她安静坐在床前看着父亲,突然楼下传来吵嚷喧哗的声音,站在一旁的赵稷出去查看情况,谁知噪音不降反升,陆鼎凛卧室的门被倏然推开,连带赵稷在内的医生护士皆被推倒在地,一群黑衣保镖鱼贯而入,一张和陆鼎凛肖像的脸出现在门口,皮鞋踩在地毯上寂静无声,房内黑压压的窒息感仍未惊动躺在床上的人半分,连睫毛下的阴影都纹丝未动。
“好久不见,二叔。”
陆螺从床边站起走向陆鼎冽,保镖抬手将她拦住,陆螺朝陆鼎冽笑道,“二叔就是这么迎接侄女的?”
陆鼎冽朝保镖抬了下头,陆螺这才穿过人墙,向对方问了好,“我父亲现在身体不方便接待二叔,不如咱们下楼谈谈?”
陆鼎冽斜眼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陆鼎凛,没理会陆螺刚才的问话,径直来到床前,居高临下仔细端详着陆鼎凛,半晌过后实在瞧不出破绽才俯身在对方耳边说道,“好大哥,弟弟来看你了,陆螺出落的越发漂亮,不知道没你坐镇这个好女儿多久能败光你的家业,不如让我帮你管着。”
听到这么说的赵稷上前就要打,可惜早被保镖按在地上,只能朝着陆鼎冽吼道,“陆鼎冽你瞎说什么,就算是陆总不在了陆家家产也是小姐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外人!!!”
陆螺见状还未上前,就已经被保镖死死拦住,只能站在原地。
“我?外人?”陆鼎冽蔑视一笑,转身看向陆螺,“乖侄女,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可你将来到底也是别家的人,你爷爷亲手创办的宏图集团落到外人手中怕是不好吧。”
陆螺看着陆鼎冽盯向自己的眼睛道,“二叔说的自然是对的,当初爷爷虽然不像二叔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将家产一分为二给了您和我父亲,但到底还是让您继承了陆家家主的位置,如今爷爷病的糊涂,二叔做主也是应该的,只是不知道已经分了的家产再怎么还回去,还望二叔赐教。”
陆鼎冽看着陆螺不语,陆螺笔挺站在原地直视对方眼睛,房间内各种仪器滴答的声音异常清晰,陆鼎冽突然说道,“到底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和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一样。”
陆螺面笑心不笑道,“还是长辈教的好,要没有家中的托举,我也没有出国留学的机会,咱们叔侄二人好久没见,去楼下喝杯茶叙叙旧如何?”
陆鼎冽呵呵一笑,大踏步转身离开,陆螺回头见医生护士已经开始监控陆鼎凛体征,叫赵稷在房中看顾,自己来到楼下。
陆鼎冽坐到客厅主位上,正对着是陆螺一家三口的画像,看到从楼梯下来的陆螺说,“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没熬过来,你们一家三口连个照片都没有,大哥前几年叫人画了这幅油画思念你母亲,这次生病能够和嫂子地下团圆也算是心想事成。”
听到这话的陆螺心中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陆鼎冽,但她在国外读书这几年很少插足宏图集团,到底年轻玩性大,只想着趁上学多耍几年等毕业再进入公司锻炼,如今突生变故,在不知底里的情况下贸然和在集团经营几十年的陆鼎冽闹掰,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对方再过激的言语她也只能笑脸接纳。
“父亲母亲鹣鲽情深,父亲思念母亲也是人之常情,想必母亲泉下有知也是放心不下我,希望父亲多陪伴我几年免得被人欺负。”
早有人端了茶水点心摆好,陆螺让了陆鼎冽道,“二叔尝尝这茶怎么样,还是古树单株头波春尖,父亲最喜欢了,知道二叔也喜欢,本想等参加完我的毕业典礼回来就叫人给您送过去,谁知道突发意外,您兄弟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侄女这次回来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只能借花献佛,二叔莫怪。”
芽叶从蜷缩中苏醒,在沸水沉浮间将茶汤染成琥珀色,茶烟升起在半空扭曲消失,陆螺端起茶水品了一口道,“果然父亲不在连味道都浓了些。”
陆鼎冽用拇指摩挲着杯沿,他没有想到陆螺居然这么沉得住气,本以为是个容易对付的丫头片子,就算是就读于沃顿商学院,但终究是纸上谈兵,国外的理论哪里能适用国内的土壤,淮北为枳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碰了多少壁,可刚才的场景,纵使这次来并没有打算做什么,也迫使他不得不重新考虑接下来的计划。
“今年的春尖倒是比去年更锋利了些,”陆鼎冽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意料之中的回甘并没有出现,不满意的将茶水推离自己,“在外留学这么些年你二婶总是念叨,抽空来家里吃饭。”
陆螺杯中突然炸开细密气泡,芽尖如刀刃竖起,陆鼎冽凌厉的下颚倒映在茶面上,陆螺换上笑脸,亲自将人送到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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