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知道她病中糊涂,认错人了。
她颤巍巍地想抬手,君卿一把抓住了她的掌心。
但是此刻,她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她不愿意戳破她期盼已久的梦。
“可是……我好想你……”
她的眼睛通红,晶莹剔透的泪水滚滚而出,仿佛要将这十多年来的哀思都一表而尽。
她的掌心是那样的有力,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仿佛她稍有不慎,那一抹梦中幽魂便被阎王再度捉了去,她便再也无处可寻。
无尘上前点住了她的穴位,又输送了一部分内力给她。
做完一切,她收了手,嘲弄道:“不过是耗时间罢了,皆是徒劳。”
“你若想在她咽气之前寻得真相,那可真得抓点时间了,我这可是在同无常抢人……”
君卿:“她究竟身中何毒,竟摧人至此?”
无尘朝她灿然一笑:“这就要问你的好师父了,那夜你在皇宫中不是撞见了吗?”
君卿心中猛地一缩:“此话何意?”
“蠢人。”她抬腿往外走,“她以为男人的爱能值得几个钱,更何况是权力……明知道会如此,却还是义无反顾,把自己折磨成这样子,难道心中的愧意就能轻些吗?我真是不理解。”
见君卿仍驻足在原地,圆睁着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无尘转了转头,似是耐心已被耗尽:
“你师父身上的毒可是我亲自下的,想要解此毒,除非有武功更上乘者,心甘情愿将毒引在自己身上,五脏六腑皆如火烧,直到这把火将人烧个干净,为止。”
梳妆案上几支被拆卸下来的首饰,其中一根银钗静静躺在木色案上,君卿心头忽然一阵急跳。
无尘看她神色有异:“我还以为你一早便知道了呢……看来你所信赖的那两人也并未完全向你袒露他们自己啊?”
君卿拧身盯着她:“那是他们自己的私事,不必事事告知我!”
“但愿你真的有你所说的这般心胸豁达……”无尘哼笑一声,“如今人也见到了,可想好了吗?”
天色发青,映照着两边隐隐可见的翠绿树木,山中的水汽颇重,君卿深呼吸着气,紧捏着掌心的那个玉瓶。
已经过了最黑暗的时刻,黎明正在悄悄登场。
远处劈空而下一道闪电,将君卿的话阻断在口中。
无尘还等着她的回复,却见她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此地安全吗?”
话音刚落,滚滚雷声席卷而来,地面仿佛也随之震颤。
尘土颠簸起平生最难以企及的高度,而后回落,如此反反复复,仿佛在苦海中浮沉。
“有甲兵!”君卿忽然喝到。
两人急速转身向内,众人神思不解地望着她们。
“快走!”无尘身形如飞,往后山带路,一行人匆忙跟随。
君卿冲进房间中,见小福正拖着长乐往正身上揽。
“我来!”她接过手,将她轻翻在背。
小福将琴一收,系在背上。
君卿看了她一眼:“跟紧我。”
那山路崎岖,地势复杂,一行女子约莫有五六十人,懂些功夫的掺着体弱的,实在比不上行军的速度。
马蹄声已近在耳畔。
无尘两手各拽一位女子,咬着牙:“来得可真够快的!”
君卿:“我们人多,过于显眼,如今这山中除了此地,可还有旁的出路?”
无尘目光深远,不见情绪,君卿也并未催她。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主意,顿住脚步,转身朝君卿道:“你这丫头靠谱吗?”
小福背着琴,听到此话,愣了一瞬。
君卿视线落在她身上,又很快移走:“……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无尘:“你让这丫头带着长乐走,剩下的人跟着她二人,翻出这座山,有人会在山南脚下接应你们。”
君卿将她背上的琴解下,小福背着长乐,腿都在打颤。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物拾,正是蟠龙环佩,她深深地看了小福一眼:“如果走不动了,你就一个人走。”
这句话仿佛给她注入了无限动力,小福迈开腿沿着无尘所指的方向,一路狂奔。
一行随之而行,宛如一条盘山之江,只不过这江一路蜿蜒而上,向着天迸发。
君卿收回了目光,和无尘对视一眼。
无尘下颌朝山下隐隐可见的甲兵们一点,忽然笑了一声,却是透着无限的肃杀与决绝:“怎么样?比一比?”
两人纵身而下,那领头纵马疾驰的竟是林锐。
君卿长袖一卷,劈空夺下一柄长剑,足尖一点,朝着林锐急急刺去。
她身形如电,出招既快又急,林锐忌惮她的身份,只守不攻,瞬息之间,二人已过有百招。
如今,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到最佳时刻,虽未受伤,体力却是消耗极大,招式之间已有停滞。
而无尘则是杀人不眨眼,手提一柄长刀,呼吸间砍下数颗人头。
眼见着部下所折甚多,林锐忍不住怒吼道:“公主!为何与这妖女同流合污——圣上说了,只需将反叛之人捉拿归案,其余之人皆可从轻发落!”
他一说话便暴露了弱处,君卿屏息凝神,开始变换招式,招招逼向他的死穴。
无尘却是一边砍着人头,一边大笑起来:“反叛?我竟不知是非黑白也可如此颠倒!你们若真有证据,能留她至今?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真当大家都是蠢人呢!”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他的痛脚,乱中出错,君卿迎剑一刺,银色剑刃瞬间没入他的胸膛。
君卿犹豫了一瞬,但小福转身朝着山顶奔跑的样子从她面前一闪而过,而后跟随着几十位女子,她紧抿着唇,将剑送了出去。
却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背后袭来,待她反应时已经来不及。
锐利刺入,刺骨的寒意自后背贯入,君卿身形一滞,慢慢低下头去,看见了染血的箭镞自胸膛而出。
那一瞬间,天地仿佛都失去了声音,眼前的一切都被放大,放缓。
她缓缓转过身,看见那疾驰而来的马背上坐着一位如玉般的人,他穿着纯白的衣衫,因为弯弓而挣开了伤口染血的肩头。
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
只是,她已经不愿意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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