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左筝一口茶呛出来，连忙抽出绢帕狂擦嘴。
“疯了吧。”陈诺用手在顾茸眼前晃了晃，这可是幽冥事故司的鬼面婆，在她面前多废句话都有可能被奖励幽冥牢房一日游的那种。
顾茸才不管两人的反应，单盯着姜冶看，后者与她对视，片刻后将手中的茶酥盘子轻放在桌上，颇为和煦地重复道：“还需要点什么？”
轻佻的话被硬生生略过去，顾茸微微一笑：“茶酥再帮我包一份吧。”
姜冶点头，看向桌面的罐子，疑问道：“它应该不会突然窜出来吧。”
“咳。”茶从左筝嘴边漏出来。
陈诺腾一下起身，将手也举在姜冶面前晃了晃，但对方并没有看向他。
“见鬼了，这是活人吧。”他又将手拍在姜冶肩上，同样如空气般穿过。
“放心，我会看好的。”顾茸耸耸肩，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假动作，当她找到了有趣的东西就会这样。
姜冶应了一声，转身回了柜台前。
在他离开后，窗边三人一阵静默，半晌陈诺叫了一声：“轮回司出问题了吧。”
“应该没有，他只能看见精怪魂魄，”顾茸抿了口茶，手指轻敲在木雕上，她示意两人仔细看看，“而且还是助我收服猫妖案元级魂魄的人。”
“嗯？这里面是？”左筝察觉到上面的法力痕迹，震惊道：“妖灵？”
“没错，元级凶灵在这里，但此事太过于诡异，我还没理清楚头绪。”顾茸又将陶罐推过去。
陈诺带来了他知道的消息：“因为死伤实在多，我和小杨还没回去，大司命就来了，看完之后脸色不太好。”
“里面有什么？”顾茸好奇道。
“我偷偷去看的时候里面已经被大司命抹掉了，但绝对用血画了什么东西的，一整个耳房都是腥味。”
顾茸挑眉，就这样也不能推断出什么，她不能贸然行动，要先清楚幽冥的态度。
左筝单手托腮道：“幽冥内暴怒，没几个淡定的，主要是活人的罐子碎了不少，上次我去交罐子，那新来的师妹忙得手指都要冒火星子了，听说因为这事和相好的仙君吵了架，骂你们呢。”
“骂就骂吧，有说时限吗？”顾茸分了一口茶酥，味道不错。
“三个月，”左筝叩了叩桌子，“这次精怪司犯了大错，这木雕别留，你就装不知道，尽早推干净，不然你身为新进的仙灵只能背锅。”
和兰泽一样，又是来劝她离远点的。
顾茸笑笑道：“刚进去能对我怎样？你们俩如何？”
“别提，刚下来一个，罪过是给人牵错线，牵死人身上了，现在正趾高气昂地坐引渡司呢。”左筝嗤了一声，翘着腿，幽冥土著对天界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正说着左筝手腕上的银扣就闪烁起来，她立刻用法力盖住，骂道：“那天上来的狗东西，真会整事，老娘迟早把他按进轮回，让他体验体验仙生疾苦。”
见状，顾茸起身收拾东西，对此也不奇怪，任务来了就要立刻过去，话说到一半突然有事在这百年里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她道：“和平相处，幽冥还要靠天界贴补呢。”
“真活该他摔下来。”左筝一口闷了茶水，推搡着陈诺离开。
顾茸把玩着她留的银叶子悠闲走到柜台，看着后面的人道：“姜冶，你猫雕完了吗？”
“你们认识？”店家从布帘后探出头，豪爽开口道，“冶哥，还不给道长多拿些点心。”
姜冶垂眸在账本上写着，不走心地收了她的银叶子。
不多时，店家将装满茶点的竹木食盒推过来，上面摆了只白色木兔子，表情栩栩如生。
顾茸道了声谢，端详着食盒，这茶馆真是精致到骨子里了，连此处都用刀雕了花纹。
难不成都是这人刻的？
她轻轻摸了下兔子，不到巴掌大的木头表面十分光滑。
“谢谢。”
这句话是对着姜冶说的。
姜冶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又继续去收拾杂物，直到顾茸走都没有再去看一眼。
“可以啊，”店家偷偷用手肘捣了捣身边人，“啥情况？”
姜冶咬牙：“周六六，我做的木雕是留给你随便送人的吗？”
“你刚才不是和那女道长聊挺久的吗？我只是顺水人情。”周六六擦着竹杯道。
“我只是让她管好罐里的东西而已。”姜冶将垃圾收起来，准备拎到帘后，身后竹杯掉在了地上，他转头看过去。
站在柜台旁的周六六表情十分严肃，他颤着声音开口：“冶哥，你不是答应再也不沾这些了吗？”
撩帘的手一顿，姜冶慢慢回头道：“不是我答应就有用的。”
*
如今有了银扣顾茸也算是畅通无阻了，她掂着木雕散步到精怪司，第一件事便是去查了功德数。
果然，还掉欠兰泽的十万功德，自己最多只能余两万，分别换成银两和法力的话，最多只够她在凡间活两月不到。
太穷了。
手中攥紧木雕，这任务怎么说她都要插一脚了。
方梵正坐在静室里被灵魂碎片匹配缠得焦头烂额，看到食盒放在面前时直接将手边文书一扔：“茶六！！”
啥？
顾茸没听清，以为她叫的别人，回身看向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啧，是这家茶馆叫茶六，”方梵飞速拆开食盒，“店家是南安城有名的周府六少爷，可有性格了，做的茶香，极擅书画，司内八成女仙都和他脸熟。”
方梵说的煞有其事，但那店家怎样顾茸根本不知道，她的注意全被六少爷朋友吸引了。
她拉开椅子坐下：“你也和他脸熟？”
方梵兴奋点头：“我宅内许多名画都是从他那淘的！”
那小破茶肆能吸引到这么多仙灵也是个本事。
顾茸略感无语，从桌上抽出文书道：“我没法加入紧急案。”
天知道她刚才在任务领取处支支吾吾的时候有多么尴尬。
“当然不行，”方梵似乎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十分果断地道：“新仙灵不能参与紧急案，不能抓捕衍丙级及以上魂魄。”
她说的是实话，顾茸确实没办法魂魄评级方面动手脚，但凡事都有例外，她指了指不断送入口中的茶酥。
方梵一愣，嘴半张不张，正要进嘴的半块酥又收了回来。
“新仙灵确实不能，但有人担保的话就可以，比如调查队领队。”顾茸长腿曲起，靠在椅背上，这是个十分放松的姿势。
方梵收起脸上的笑容，从她手里抽回文书：“话虽如此，但这明摆着和真君做对，我不会做。”
“你在事故司待过吧，方领队，”顾茸又将半块酥递到她手上，“曾经司主在你手底下干活的感觉如何？”
打杂仙灵和调查队没有分得太开，深算起来她现在归方梵管。
方梵皱了皱鼻子，垂下手道：“说实话，没太多感觉，六十年前你就是这样，不过我们就见过两面，你竟然能记住。”
“我一般对人脸过目不忘，”顾茸摊手，游刃有余道：“对魂魄也能，你需要我，而且我知道那个元级猫魂在哪。”
她能够在紧急案里先月罄一步，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到一个领队对幽冥罪人态度友好的原因。
果然，这话吸引了方梵注意，她将茶酥塞进嘴里，示意她继续。
顾茸慢声道：“东城郊的山林。”
她没有透露太多，虽然记得这张脸，却有些忘了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当年她年轻气盛，估计不会是好事，所以还是谨慎为妙。
方梵十指交叉斟酌了一会，手在桌面上拂过，一小段记忆法术出现，是特制陶罐。
“这次任务的所有魂魄全部在衍丙级以上，元级已经被真君拿走了，这个是司内目前回收部分最多的魂魄，算是衍乙，但我们遇到了一个问题。”
她再次挥手，薄折子从身后飞到顾茸面前。
同一魂魄无法互相接纳。
“它是怎么了？”顾茸看着上面的字不确定道，“碎片在罐内无法聚拢？”
方梵叹了口气：“没错，而且不只是它，还有其他收集来的魂魄，刚到手就要消散，很难定位剩余部分。”
消散？这顾茸可太熟了，熟到因为这件事被贬到凡间。
她继续问道：“魂魄最有可能徘徊在死亡点或者生前记忆最深的地方，能量爆发的地方有什么？”
方梵苦笑一声：“没有，全部都找不到，这也是为什么两天我们才抓到十只的原因，再这样下去我这领队就不要做了。”
两个时辰后，已近深夜，在帮着整理所有的魂魄信息后，顾茸借着方梵的银扣彻彻底底了解情况。
现在精怪司面临着三个困难：
一是魂魄无法融合；
二是凶性无法化解；
三是受幽冥碎裂瓶子影响，精怪和人类魂魄极有可能混在一起了，要找到堪称难上加难。
她走出静室，拿着方梵的法印叫住了赶着回家的仙灵。
仙灵一脸烦躁地从阁内抽出文书，不多时头顶一阵响动，阵法开启，一个白净陶罐落在软筐里。
正是刚才那个无法融合的魂魄，她想验证些东西。
兔子木雕被攥在手里一路，到家后鼻头的白色染料似乎都糊了些。
将木雕和罐子同时举在眼前，她有些迷茫，之前好像就是直接窜进去的。
略微撬开罐盖，在魂魄想要弹出来前，顾茸一下将木雕塞了进去。
白色荧光被外来物吓了一条，瞬间与它隔出一个明显的空隙，木雕死气沉沉地躺在罐底。
果然不行。
她将罐子放在桌上，决定不在上面浪费时间，转身去了她用屏风新辟出来的浴房。
哗哗水声不断响起，顾茸用法力烧热水，就在终于冒出热气时，爆炸声响起，一片碎陶从屏风外侧穿过，贴着脸颊狠狠扎进墙壁里。
血丝从脸上落下，她伸手摸了一把。
大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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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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