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翊蜷缩在床上,一动未动,睫毛下的阴影长长的,像孤寂许久的蝶,栖息在暗处无声无息。
“吱呀——”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俞翊一动未动,躺在床上装死。
他本以为应该是黎无曰来查探他的情况,未曾目睹来人之前,他紧张的把手里死死掐住的玉佩又往里面藏了藏。
谁知来人的身影小小的,脚步也轻,就是走路时手臂还是不能自然地往下垂着——
是那个死而复生的女孩。
俞翊看见她过来了,神情有些茫然,他带着些许戒备,语调问出口却仍然是轻柔的,“你来看我吗?”
带着一点久病之人的脆弱。
小姑娘不说话,也许是还不会说话。她“哐当”一下,把嘴里的东西尽数放到了俞翊的床头——是一束开得很艳的野花。
她居然用嘴叼着花过来了!
那花靠在枕边,色彩鲜艳到夺人眼。
“你带这个过来干什么?”俞翊的声音放得更轻了。
却没想到这句话似乎触及了小姑娘的逆鳞,她忽然出离愤怒起来,“叽叽喳喳”了个半天,俞翊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二人面面相觑,气氛十分尴尬。
小姑娘长呼一口气。开始尝试使用胳膊比划起来。
她先是比划了一个方框。
“这是,”俞翊努力辨认,“花篮?”
不对。
“那是什么?”俞翊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筷子?门?树枝?还是……”
小鸟着急了。她右手比划出一个大圆,左手还是那个“走过方框”的动作。
俞翊仍然一头雾水。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从房梁上传来,再度把二人吓了一跳,“是花圃。”黎无曰像是个到处乱窜,突然闲下来没啥活要干的老妈子,他眯着眼睛,打量着小鸟送俞翊的花,哼笑一声,“她想祝你早日康复。”
接着,他大为赞赏,抚掌称赞,“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二人皆无语地看着他。
黎无曰说,是别的生灵误入了人的身体……俞翊看着坐在他床沿东张西望的小姑娘,暗暗思考,那她应该是个什么品种的……人?
觉察到俞翊的目光,小女孩也歪头看他,疑惑得“啾?”了一声。
俞翊疑惑。
俞翊看了一眼站在外面柳枝上的小鸟。
俞翊恍然大悟。
这姑娘的走路方式歪头习惯,不就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鸟!
黎无曰在一边打量着他,“话说,你也没问小姑娘是什么,”他学着小鸟的样子歪头,“你应该知道吧?”
“这小姑娘,不过是一只披了人皮的鸟。”
话音一落,室内寂静。
黎无曰这话,颇有一种含沙射影的味道。
“我已经打算收这小姑娘为徒啦,”黎无曰似乎也不打算为自己之前的提议再做说客,他把小鸟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这姑娘水患之后肯定无父无母,可怜得紧。”黎无曰一边为自己做了善事感动,一边为师门再添新人高兴,他转头看向俞翊,“这孩子肯定跟着我姓黎,”黎无曰高兴宣布,随即,他带着点炫耀又带着点苦恼得问俞翊,“你说,我该给她取个什么新名字好?”
新名字……?俞翊心头一动。
小姑娘却是好像听见他们说的话了,很是不满得“啾”了一声。
但碍于目前场上暂时没有人可以直接翻译鸟语……一时间竟没人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黎啾。就叫黎啾如何?”俞翊看向黎无曰。
黎无曰却撇了撇嘴,“哪个啾?鸣叫的那个啾?”
他话音重了几分,显得有些许重的情绪来,“探究的究岂不更好?”
“至少她有足够漫长的时间,去探寻她究竟是谁。”
“去弄明白那个大多数人终极一生都没法弄明白的问题。”
小鸟——或者现在应该叫黎究了,看着室内的两个人一时沉默。
黎无曰却是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我先走了”,他轻轻道,“小公子也无需多想,好好养伤就好。”接着他唤,“黎究!”
小鸟没反应。
黎无曰又喊了一声。
小鸟依旧没有反应。
直到黎无曰拍了一下黎究的肩膀,才发现,这倒霉孩子,居然在玩俞翊露出来的一截绷带。
绷带末尾打的结已经散了,一头缠在了俞翊的身体上,一头被黎究缠到了床帘旁的穗子上。
黎无曰:“……”他无语地看着俞翊,“小公子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俞翊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抬着眼皮子看了黎无曰一眼,语气淡淡,“倒没觉得疼。”
“而且,”他手一指,“黎究编的多好啊。”
黎无曰定睛一看。
绷带下角和穗子紧紧缠在一起,乱七八糟,依稀是个小鸟的图案。
这孩子还怪有天赋。
黎无曰盯着黎究,那小孩冲他嘻哈一笑。
笑得有几分狰狞,不知道跟谁学的。
黎无曰彻底无语了。
他他干脆抓着黎究的辫子,冲俞翊歉意一笑,把小姑娘赶回房间之后就把黎究编的小鸟拆解回原样,又给俞翊重新换了身上的绷带。
一通折腾下来,天色已晚。
黎无曰刚走出俞翊房门,一转身的功夫,就觉得气息有些不对劲。
太杂了,好像混入了点旁的东西。
黎究搁那里拆了半天绷带,俞翊不可能不知道。
绷带牵连皮肤,切骨都是疼痛。他为什么没反应?是没有反应,还是不敢有太大的反应?
黎究那狰狞的笑又是跟谁学的?
他心下一紧,隐隐得有了个模糊而可怕的猜测。
黎无曰立刻转身推门,冲回了房间里去——
床上空空荡荡。并无人影。
黎究送的花散落一地。
被踩上了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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