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压不减,明明是很不着调的言语,侯元洲却在安家小少爷身上,看到一种未曾见过的光芒,让人心生向往,无比信服。
有部分学者认为,新时代来临,新人类失去身体机能平衡,羸弱病态,说明他们并非自发选择断情绝爱的进化方向,这也是信使缺失不构成人类自主进化理论的依据。
至情至性,从来都是人类的向往。
“遵命,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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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泉庄园治疗的第二天,谢理苏醒了。他本来可以更早的醒来,是安迩维强硬地令他沉睡下去,直到伤口的炎症反应完全消失。
安穆蕊高高盘在头顶的红发,最先映入谢理的眼帘。
陌生而又熟悉的侧脸,出现在玻璃的另一端,女人伏案用仪器检测着实验样本数据,没能关注到里间的异样。
嘴唇微微张开,嗓子干涩得像是吞了粗糙的沙砾,他开口,只发出一些听不清晰的气声。
凳子腿摩擦在地面,突兀的吱呀一声响。
下一秒,安迩维的声调高过刺耳的噪音:“谢理,你醒了!太好了!”
“妈!他醒了!妈......”
安穆蕊推门而入,表情无奈,“我听到了。阿维,你能小声一些吗?”
安迩维扶着挣扎着想要坐起的谢理,压低了声音,愧疚道:“对不起,吵到你了。”调整好背靠的角度,待谢理坐好,又贴心帮他掖好被角。
谢理的一双眼睛,始终看着安穆蕊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她那头红发的原因,亦或者是因为谢理身体尚未恢复,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红。
被子里的一双手把被子捏出纹路,谢理紧张的同时,看上去还异常不安。
他竟是不敢和安穆蕊说话。
安迩维帮腔:“谢理,这就是我母亲,你的偶像。”
安穆蕊皱着眉,狐疑地问自己儿子:“什么偶像?”
“母亲......”谢理颤抖着说,“我是说,安迩维的母亲,您好......”
安穆蕊的态度很冷硬,“你好,叫我安夫人或者伯母就可以。”
“安......安夫人,我很感谢您能救我。”
安穆蕊:“不用客气。你毕竟是我儿子的好友,如果不是他求我,我也不会多管闲事。”
安迩维脸皮特厚,顺势邀功道:“我妈说得对啊,你应该谢我才对吧。”
谢理慢慢看向他,“谢谢”一词的吐露,可比不上刚才一半的情真意切。
安迩维倒是已经习惯他这副嘴脸,自我排解般说道:“谢理学长,因祸得福,我妈会帮你处理好右手的伤,这段时间,你学业上的困惑可要赶紧问啊,这样的机会,可不好再遇到。”
谢理怔怔看向安夫人,小心求问:“可以麻烦您吗?”
安穆蕊像是才想起来,曾经在安穆蕊口中的谢理是个什么形象,“预科考试,你报选的是什么方向?如果是我完全不了解的,那可就算了,我能力有限。”
“妈妈,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安迩维看出自家母亲对待谢理的态度很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为他引起他们母子之间那么一点点的不愉快,安穆蕊对他十分冷漠,还有一些难以发觉的抗拒。
“他报的,就是你之前出版发表过的医药智能机械......”
“不是的......”谢理否认了安迩维说的,看向他的眼神,疏离而冰冷。否定的东西,像是不止他弄错的、不够了解的报考专业。
安迩维心头一颤,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悲凉感油然而生,他才知道,谢理的冰凉,是可以实打实对他造成伤害的。
坚冰朝向他母亲,只剩一滩融化的春水。
“我报的是爱情激素相关。”谢理对安穆蕊笑得克制而腼腆。
安迩维还是第一次见到谢理这种表情。
什么狗屁完全进化的新人类。
安穆蕊目睹这样的谢理,也似是意料之外,但谢理表现得热切,她越变得冷淡,“抱歉,爱情激素不是我专长,我了解甚少,帮不上你。”
“......对不起,让您为难了。但是......”谢理难堪地低下了脑袋。
安迩维忍不住冷笑一声,正想讽刺他两句,让他清醒一点,不要从不可能亲近的人身上,找存在感。
“我对您是有用的。”谢理霍地抬起头,一脸坚定地说:“我想告诉您,我可以成为您的实验对象。”
母子俩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谢理痴痴说着:“......安夫人,我对您是有用的。您相信我。”
“我知道,爱情激素受众小,没有受到重视,短时间有关研究项目不会得到人员和技术扶持,但是我、我可以配合您的任何实验,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用我的身体......”
安迩维看他不要命的自荐,大声呵斥:“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用活人做实验是违反国际法的。我看你是昏了头,压根没把自己当人看!”
他气得快要吐血,身上的热潮和怒火,连他的母亲都无法忍受,往大门走了好几步。
如果谢理只是一个普通的新人类,他不可能不为所动,可他偏偏是安迩维撼动不了的那个。
谢理不理他,甚至连眼神都刻意避开他的怒容,“我可以。”
安迩维怒道:“谢理,你他妈的......”
谢理的目光追随着安穆蕊,继续说:“安夫人,我好不容易见到您。您应该发现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和常人不一样,市面上的激素药剂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并不是毫无作用的,想来和普通的新人类,是有一定药效差距的,加大比例,您研制出来的任何药物,都可以让我进行首次检验。假如......唔......”
头发被安迩维拽起,谢理被迫直视他的眼睛,逆光的深蓝色眼眸藏着一场风暴,“你可以闭嘴吗?”
安迩维转头同安穆蕊说:“妈,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今天醒来,脑子还没恢复好。他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当真!”
手里的头发突然抓不住了,掌心和洁白的被褥上,留下几撮连根脱落的头发。
是谢理忍住头皮撕拉的疼痛,硬是脱离了他的禁锢。
他被一个不知好歹的人,生气地注视着。他告诉他:“安迩维,你没有权力,越过我的意志,代我发言。”
“谢理,我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人?”
“朋友吗?”他冷笑着问。
不,绝无可能了......
他于心中,自问自答。
到了这个局面,安迩维哪里还弄不明白。
原来最初的最初,都只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如果不是他的母亲安穆蕊,谢理根本不会和他,有互通姓名后任何的交流。
都是因为,他甩出去的饵是安穆蕊,谢理上钩了。跟在他身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借此同安穆蕊见上面。
在知晓成为他的朋友,就有机会和朋友的母亲见上面,他才愿意屈尊降贵,成为他的朋友。
普通朋友不行,他就做亲密的好朋友。
......
谢理,你真是好样的啊。
可现如今,为什么不敢看他呢?
“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抬起骗子的下巴,安迩维气红了眼眶。
谢理不见慌乱,毫无愧意,他说:“安迩维,我没有欠你什么。”
是啊,他对他的好,他对他的照顾,谢理何尝没用他自己的方式偿还呢?
无意义的倾听,无所得的辅导......
跳出朋友这个身份,谢理所作所为,的确无可指摘。
况且,朋友这个身份,也是安迩维一开始强加在他们身上的。
他只不过是在发觉安迩维敷衍他开始,选择正投他的下怀,蓄意奉承他而已。
安穆蕊出言阻拦儿子单方面有辱斯文的暴力行为:“阿维,放开谢理。”
他没有动,也没有停。
“阿维,他还是个病人,你多少也顾及一些,他的伤是替你挡的。”
撤离的手背青筋尽露,被钳住的下巴多了鲜红的指印,安迩维僵硬地说:“别有用心,还装模做样,真的很恶心。”
“我想他,并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欺骗你了。”
安穆蕊用手作扇,扇去身上的热,指挥安迩维:“阿维,你先出去,我有话对谢理说。”
谢理的目光滞留在被子上,看上去总不聚焦的灰眸,在失神时,宛若失去意识,配上脸上的印子,彷佛受到了严重的凌虐。
看到他这么副样子,安迩维冷哼一声,眉眼不复之前的冷峻,还看了一眼谢理的手掌手臂,确认了伤口没有开裂。
他像是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他们听:“我最讨厌欺骗,无论谎言的影响是大是小。希望你们能注意这一点。以后......”
话语一顿,他单独对谢理耳语:“你给我记着,你的信用透支了。没有下次机会。”
谢理满是血污的衣物,已由安穆蕊换下,现在身着的纯白棉质病号服,在胸口同样有一个口袋。
安迩维走时,没有忘记从那里面,扯出自己的项链。
拿回亲手保存在他那里的东西。
安迩维现在生气的程度,只到口口声声说:我不会和你好了(相对于之前那么好)。
但还是会为他一日三餐烧菜做饭,还是一荤二素一甜品的豪华单人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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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寡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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