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谢理根本不能也不会知道真相。扭曲的想法,成了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收了剩下的几个蛋糕,他连同包装盒,塞给过来打招呼,却看见不对劲隔了一点距离看戏的伯格,然后握着伯格的肩膀,旋转180度,又把人推走了,“吃好。慢走。不送。”
伯格扭着身子,轻飘飘的,醉酒般的语气道:“你俩个‘好朋友’又闹什么,你们不该整天和和气气,一起奋发图强,展望美好的人生前景吗?”
安迩维骂不得谢理,送上门的讨骂鬼,他便不放过了,笑容体面,口吐脏话:“狗屁好朋友。托因比家的小少爷,请少看点古典童话,娘们兮兮的话亏得你说的出口。”
伯格才打了激素,如若没有他也不敢凭着一时高昂的好奇心往前凑,所以闻言也不气,反而疑惑地问:“咦?可我不是都透露给谢理,成为你朋友的秘诀了吗?他看起来明明很顺从你的......”
安迩维不想跟这个味道复杂,身上臭烘烘的新人类说胡话,“成为你妈呢。”
伯格不乐意了,“安少爷,你怎么骂人呢,安夫人没有教过你要讲礼貌吗。要不你跟我去跳哈卡舞,运动一番心情会变好哦~”
安迩维拎着他送出餐厅大门,“我不跟张嘴一股子马麦酱味道的人讲礼貌。”
随后他迟钝地抓到伯格透露出的有关于和谢理谈及过他的信息一事,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直直瞧着伯格,耐心地询问此事。
毫无抵抗力的伯格从头脑中把这件事搜刮出来,一五一十地讲了个清楚。
原来,和谢理第一次生出嫌隙的那次争吵后,谢理路遇伯格,从他那里问了许多关于安穆蕊的事情,伯格知无不言。
同为“塔尖”阶层联姻外的产物,伯格对安穆蕊的了解比起其他世家子弟多得多。
所谓的“塔尖”是新世界的国家公民管理条约中的一类公民,方便人口管理、社会运转、人口繁衍,条约将新人类分为三类:
一类“塔尖”(毕业于联盟或联邦直属的首府高校,物理、化学、医学、机械等联合国79号公约所示的特大重要行业享有院士级荣誉公民及其直系亲属;家庭年创收在一兆亿以上的家庭成员;联盟联邦或国家部门负责人以上职位政要家庭。)
二类“基石”(物理、化学、医学、机械等联合国79号公约所示的特大重要行业从业研究员;重要企业持股百分之二十以上人员;政府、教育等精英行业公务员……)
三类“杯把”(一类二类外,具备社会生存劳动能力的人。)
塔尖有很多人的基因不合适,并不适合有优秀的后代,但碍于受到的瞩目和管控,他们经不起偷渡基因改造的风险,因此会在基因库里面匹配合适的精卵,原是便利社会运转,公法中必须进行生育义务采集的二三类公民中基因优秀者会被他们提前挑选,捐赠时,除了法律切断的亲缘和生物关系,他们此后的阶级也注定,并无关系揭晓的一日。
托因比是大家族,他的父亲虽是家主,和联姻的主母,生下的兄姐一个太矮一个肤色太黑,他们都追求更加好看的子嗣,他是家主从二类三类公民基因库中选取的最契合的卵子结合的最满意的孩子,家族二把手主母和家主之间也存着尔虞我诈,当然也有自己的最中意的孩子。
伯格孩提时在家族竞争中活得压抑,有时候也会想到自己母系基因来源的阶层,好奇他们的生活方式。照顾他的年长女佣,会和他说安家的安穆蕊小姐。
虽话里话外都是讥讽似的难以理解,但伯格还是听懂她是安家唯一的小姐,只要循规蹈矩就享有绝对的瑞世集团继承权,可她联姻逃婚,失去继承权,未婚育子后因和自己唯一父亲的累年矛盾,断绝和安弘济的父女关系,携子脱离家族,从“塔尖”退至“杯把”。傻得不能再傻。
之后因为安弘济对自己外孙的关心,伯格被家族委托要和安迩维打好关系,走出了“塔尖”托因比家的庄园,走到了只有“基石”和“杯把”生活的尤宁街。
他和安迩维为伍的日子里,间接见证了安穆蕊五年里,凭自己在新人类人体医学新领域的深造成为该行业的研究员,上升至“基石”,融合之前专长机械学,以融合课题特聘研究员进入欧盟直属研究所工作,看起来有生之年,靠自己重新跃升到原本的“塔尖”是必然。
他钦佩安穆蕊,但他在“塔尖”待久,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敢望不敢及,唯一敢做的只有在谢理面前完整叙述她的传奇,毕竟只有少数的人,能完成阶级的飞跃,聪明如谢理,他和安穆蕊很像,榜样的故事说给下一个能成为榜样的人听。
谢理始终直勾勾看着他,时而问几句为什么,两人滔滔不绝讲了个把小时,等到这个话题无话可说时,两人同时沉默。
谢理没有告辞的意思,伯格的话题自然从安穆蕊到了安穆蕊的儿子身上。安迩维逃学两天,是他帮对方稳着老师,自己也联系不上本人,询问谢理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谢理如实说:“我不清楚。我也三天没见他,每日作业照常邮件往来,错的很多。”
原本伯格也只是顺口问一句,没想到安迩维还真和他有联系,暗想两人关系真是意外的牢固。
两人没有聊起安穆蕊时热络,伯格呵呵笑了声,尴尬道:“还给你交作业,那应该没事。”
谢理蹙眉,犹疑地说:“也不能说没事。他很奇怪。”
“啊?”
“我们吵架了,起了争执。”
“啊?你没被打吧?”伯格上下打量他,只觉得不可思议,谢理一坨冰似的人也能被惹火吗?上一个和安迩维闹的人,可是这辈子走不出医院了。
“没有。只是这之后,他没找我说过作业以外一句话。我有事想请教你。”
对着平时恨不得揣心窝子里的人,居然玩冷战。伯格:“你问。”
“他应该还在生气,可他不承认,也不面对我,使矛盾无法解决,我很讨厌他这样随心所欲。”谢理直言厌恶的语气仍旧平淡,尽管讨厌,有机会,他似乎还是来寻求解法了,“你刚好还在这,你很了解他,他亲口承认过你是他朋友,所以我想问问你,做他的朋友的相处之道。”
伯格沉吟后说:“你是觉得他在逃避你?我觉得不算,是你还不够了解他,他回避你,并不是他消极面对问题,而是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不然你们一个如火一个似冰的性格,冲撞到一块儿,谁都不服谁,哪还做得了朋友呢?他对人是很宽容的,只要你不做触碰他底线的事,过几天就消气了。”
“他的底线?”
“一般利用背叛……额,利用都没关系,他身边的‘朋友’谁不是因为他安少爷的身份才凑上来,他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没有斤斤计较。”伯格想起近几年的一切,重新变更了说法,“我还没见过谁背叛他,这一点未知。我只确定,欺骗和妄图至他于死地是万万不可的。”
谢理目不转睛,诚实得毫不迂回,“做了会怎样?欺骗不是很常见吗?”安迩维也没少骗他。
“欺骗是还好,不过你要是真的做了,就别指望他还把你当真正的友人了。”伯格对他努力笑笑,激素效果下降之后,他的语气越发凝重,“不过想让他死……之前有个橄榄球队员,安迩维视他为四分卫前辈,他却嫉妒他挤走他的首发位置,安迩维和他公平塞了一场,输了比赛,斗殴也没赢,听说后面偷偷动了禁药约架,冲着让他死去的,幸好安迩维没碰他,人就因器官衰竭倒下了,现在已经是植物人,靠安家的钱用机器续命。”
……
“所以呢?”安迩维摩挲着脖颈前的项链,“说完了禁忌,你教给他的增进友谊的方式是什么呢?”
伯格歪着头,眼神迷蒙,被哄着如实回禀:“他也没追问这个,我说完你和森姆的事就打算离开。是我……是我多管闲事,猜测你脾气很大,人也很自恋,这种人应该不喜欢有人忤逆,所以拦住他说,只要乖巧顺从下去,你应该就很喜欢。乔英卫他们不都是这样的嘛……”
“你真了解我。谢理真是找对人了。”
他用完就把人丢了,回想伯格的话,如果伯格说的话是真,谢理这个人真是有自己的想法,有个性,难懂。
伯格说的总不会出错的捷径,他想都不想,也不照做,也算是歪打正着,比如说他已经记不得乔英卫这个名字对应的脸了,顺从是不会出错,但一味地顺从会让他感到乏味,认为没意思也是真的。
甚至顺从的朋友越当越叛逆,还不比刚认识的时候乖巧听话。
不至于生出讨厌来,可总失控,缘由还是归结于谢理这人太神秘,他把控不了对方,让他忍不住要收紧牵连在谢理身上那道松垮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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