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关于格拉夫维亚,赫伯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因此当他走在格拉夫维亚的街道上时,对这个曾经居住了十多年的巷子没有丝毫熟悉感。
这还得多多感谢屋卡那帮愚蠢的前首领——也就是萨科姆——所定下的愚蠢的规矩,关于他人身自由以及经济上的管理,严苛地剥夺了每一个屋卡那帮成员的权利。
中间的某些条例甚至严格规定了日常活动时长和行动(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这些规定的管制下,萨科姆这个蠢货还要在他们身上加上监视器——格拉夫维亚的监狱估计都要对此甘拜下风。
总而言之,托他的福,赫伯特对这个生活了将近半生的地方毫无熟悉可言——因此,当他溜出屋卡那帮走在街道上,居然会有些不应期。
城市在不经意间经历了日新月异的变化,科技的飞速发展给它带来了巨大的反差。电车依然在它的轨道上行驶着,但它穿梭过的不再是一片寂寥的港口,而是灯红酒绿的城镇,隔三差五就能在街边的店铺里来上一杯咖啡或是啤酒。
周围人声嘈杂,叫卖报纸的报童,系着宽大腰带、大腹便便的站街警官,路边争吵的情侣,这些都是“以利亚·里希特”从未见过的。
赫伯特走在熙攘的人群里,环顾四周,像是头一次在生命中感受到“自由”。
年轻时的他还没来得及见见世面,就已经被自己的过往捆缚住手脚,等他位高权重时,权力又变成了新的枷锁,让他难以自由。
就像铁塔里的达那厄,束之高阁,难以脱身。
在他出神思索之际,一个年轻的男孩摇着手上的报纸,肩上挎着一个肥大的包,朝他走了过来。
“嘿!”男孩招呼着,把报纸递给了他,“先生,可算找到您啦!”
报童?
赫伯特面不改色地接过那张报纸,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孩——显然,这是“赫伯特”曾经所认识的人,看上去和已死的侦探有某种约定。
他思考着要不要从这个报童的口里套点话出来。
“谢谢。”赫伯特接过他手上的报纸,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劳驾,你还记得……”
还不等他说完,报童就急忙接口:“记得记得,前几期报纸我已经在收集了,很快就能拿到。”
说完,他又略显腼腆地挠了挠头,说:“您不用给我钱,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先生。”
他之前收集某一个时间段的新闻?还在资助贫民窟的孩子?
凭借赫伯特多年的直觉,这件事情估计相当重要,甚至有可能与屋卡那帮盯上这位侦探的原因有关。
得想办法查明白这件事才行。
“噢……先生,这个给您。”报童把手上的报纸递了过去,“您之前找我要的那几期之一,这是我最近找到的。”
“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赫伯特接过报纸,向他道了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先生。”报童说完便离开,回到了路口,重新开始叫唤。
赫伯特拿起那张薄薄的报纸,又看了一眼远方四处询问的报童,看着他时不时地擦着汗,身上旧到已经开始褪色的衣服和周围大人物光鲜亮丽的衣衫比起来相当暗淡。
而像他一样在底层的民众,赫伯特在贫民窟见过太多了。
他们只不过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但他们始终脱离不了这个时代。高谈阔论的上议院议员不会关心水深火热的人民,他们在乎政绩,资本家在乎利益,而终日劳作的底层民众却得考虑着如何生存。
真是可悲啊。
赫伯特看了一眼远方叫卖着的报童,抬手拉下了礼帽的帽檐,转身走进人流里去了。
——
“你接了港口的活吗?”
卡尔文正吊儿郎当地靠着椅背,转过头询问身旁共事多年的同事——以利亚·里希特。
“没听说过。”以利亚心不在焉地擦着匕首,“什么活计?”
“噢,真见鬼了。”卡尔文说,“我以为萨科姆会第一个找你商量这件事,结果他——”
“你到底说不说?”以利亚微眯起眼,耐心告罄地“啧”了一声。
“我说,我说。”卡尔文连忙招了招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接收一批舶来品,雇主佣金给得相当高。”
以利亚动作一顿,问:“没人接?”
卡尔文摇了摇头,看见他倏地把匕首一收,别在腰间,然后问:“在哪?”
“码头,辛彼得号上。”卡尔文说。
以利亚顺手拿起旁边的枪,收进枪套后转身出了门。
卡尔文在他背后高声问:“你真要去啊?”
以利亚没说话,朝他摆了摆手。
——
赫伯特随便找了一家隐蔽的咖啡馆,点了杯意式浓缩后靠着窗台坐了下来,顺着光看了一眼手里的报纸。
这实际上是两张叠加在一起的报纸,里面夹着的那张报纸有些泛黄,但依然看得清字样,它的主人应该有小心地保管它。
他随便翻了翻——上面的内容没什么新奇的,不过是一些政府的政策,外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原来的“赫伯特”到底在搜寻什么?
赫伯特微眯起眼睛,再次仔细翻看了一遍这张报纸。
这次他瞥到了左下角的时间。
“1978年8月13日?”
赫伯特看到这个时间时轻轻地“啧”了一声,隐隐约约来了兴趣。
这个时间,恰巧是他辗转来到格拉夫维亚的时间,也是那个他从小生长的偏僻疗养院开始使用的时间——那个如同噩梦般缠绕他多年的地方,也是他一切记忆的开始。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这也许和他有关。
赫伯特思索着,用手轻轻摩挲着报纸,然后把他折了起来,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若无其事地翻看起了下一份。
这张报纸的时间是1998年的2月23日,应该是昨天的报纸,上面刊登着大大小小的杂事。
赫伯特翻转到另一面,上面版面最大的头条用黑而大的字体标识了出来。
“辛彼得号将于明日登陆。”
辛彼得号?
赫伯特看到这,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猛地顿住,然后快速起身结了账,在路边匆匆忙忙地拦了辆车。
“去哪?先生。”司机擦着汗,问。
“码头。”赫伯特说。
如果不出意外,曾经的小以利亚现在已经上了那艘船——而在那个地方,以利亚·里希特差点丢了命。
赫伯特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景色,回忆起自己第一次登上辛彼得号的情景。
一个面容扭曲的男人逼着他跪下,他的手被绑着,无法动弹,嘴里被塞了一副口枷。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肩颈处被刀刺穿,不停地向外渗血。
他的意识从模糊变得清醒,又从清醒变得模糊,估计是被他们注射了什么药品。
在他跪在地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时候,他被人压着匍匐在地上,脑袋被拎了起来,看到了萨科姆的脸。
他愤愤不平地盯着萨科姆。
萨科姆半蹲在地上,对他说:“你快死了。”
车子猛然一顿,司机的声音打破了赫伯特的思绪。
“到了,先生。”
赫伯特顿时从回忆里挣脱了出来,把钱递给了司机,推开门,说:“不用找了。”
——
这个时间段的港口人少了很多,以利亚·里希特穿过港口附近的街道,看到了码头停着的巨大邮轮。
这是一艘停在港口区的超大邮轮。它的模样的的确确是有些精致的,更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繁华岛屿。轮船顶部是肉眼可见的大型泳池,每每到夜晚,这漂亮的大家伙的头顶就会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当然,娱乐设施是必不可少的,有钱老爷们最爱的酒吧、剧院和赌场等等都配备齐全,显得他们倚靠强有力地榨取价值的手段作用有效极了。
他俯视着看了一眼,往码头的方向走了过去,最终停滞在了邮轮前的站台上。
他走到了门口。
相当奇怪的是,邮轮上没有人看守,大概是因为向游客开放了观赏的权利。
以利亚跨步进入了邮轮。邮轮内部空间很大,设施相当齐全,但出人意料地没什么人。
他有些谨慎地朝里走,回忆起交易地点在二楼,缓步走到了电梯口。
以利亚刚要按下电梯,就突然被人捂住了口鼻,猛地把他拽到了一旁的隔间里。
他果断地伸手在腰间掏出那把匕首,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向后一掰,退抵着那人后腰,把对方压制在墙面上,然后用刀朝对方的颈部刺去。
那人另一只手拦住了他的动作,很低很低地喊了一句:“以利亚——等等,是我!”
以利亚动作一顿,狐疑地看着被压在墙上的人。
“赫伯特·里希特?你怎么在这里?”他皱着眉头问。
赫伯特“哎呀”了一声,脸上挂着他惯有的笑,慢悠悠地问:“不是你让我和你搭档的吗?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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