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血与火

本来齐飞想着在淮郡多修整一些时日,只是带着吉祥,泱国的一些残存势力不会罢休,只能一行人急匆匆地踏上了回西澜的路程。

也不知是不是琼佩的到来,吉祥忙着照顾着她的情绪,多日来反复的病情完全没有恶化,虽然也没多好,起码不再发热了。为了防止路上遭遇伏击,吉祥和琼佩藏在一辆装货的马车上,车里包裹着被褥,琼佩舒服地睡着了,吉祥揽过他,放在自己的腿上。

揭开面罩,看着琼佩的的睡颜,吉祥少有的温情散播开来。他回想起琼佩小时候,刚出生时很小,两只手就揽过来了,呼吸微弱,他以为自己又要在这冰冷的寒夜埋葬一个孩子,可是在黎明将至时,小小的人儿哭了出来,身体也别扭地折来折去。来不及震惊,他策马带着这个孩子去寻了大夫。

琼佩小,但是生命力茂盛,长得也飞快。为了不让好不容易走到一起的碧泉和符姬担忧,他和琼佩在青路崖安下了家。也是在那边,他遇到了那个叫做齐飞的人,回想起那段时间不管不顾的胡闹,他还是有点面颊发热。

可是后来……战乱席卷了青路崖,很多事情回不到从前了……

好在西澜放弃了屠城和抢掠,转而开始经营收复的土地,吉祥总觉得他没死,想等一切安定下来再去一趟西澜。

可这些想法都在那个夏日的凉夜终止了……

几年过去了,那急促的砸门声好像还能在吉祥的耳边清晰地回响,把琼佩安置在屋里,他才撤下腿刃的刀鞘,打开小院的门。

“吉祥!“

是符姬,她神色慌张,胸前的鲜血蔓延到领子上。

“吉祥!我手上锻了一把好刀!”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吉祥往下看去,在她小腹的位置,双手拖着一个苍白的头颅……

碧泉安然闭着双眼,他脸上应该是布满了鲜血的,是在符姬怀里一点点蹭掉的,只留下几道厚重的血印。

“这把好刀,也该出鞘了!也该出鞘了……也该出鞘了……”

符姬双眼大睁着,密布着血丝,她恶狠狠地念叨着,整个人陷进偏执的泥潭里。

“吉祥叔叔……”

琼佩突然从屋里出来了!

看着孩子的脸,符姬终于停止了自言自语,吉祥心里堵上了一大块,狠狠地咬着牙。

那不是他们一家人应该有的团聚,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让师哥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是他忘了,京城是如何凶险,他们经历了怎样的磨难才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泪水断了线般从他脸上划下,符姬和琼佩隔着吉祥相互看着,琼佩胆子很小,可此时看到一个浑身血的人竟没有跑掉。本来还是神经兮兮的符姬,好像突然清醒过来,她停下了哭泣,眼神逐渐变得柔软。

然后,轰鸣声在她耳畔响起,她的世界颠倒过来又回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

她倒在随她一起过来的赢弘关怀里,吉祥第一次见到这位卫国大将,收起了情绪,带着琼佩一同回到了都城。途中,赢弘关把发生的种种一一告知了吉祥。

同安王预计的一样,赢弘关只是同意不干涉他们对四皇子的算计,但是其他的事情他并不能装作不知道。不在一条船上,符姬没法像对施雨那样,她不再去书肆,也很少去郊外的竹林小院,安稳扮好一个合格的将军夫人。

那段时间符姬几乎不再有幻觉,最后一次看到瑶华时,瑶华却有了些许不舍:“殿下,不可轻信他人,臣随时恭候殿下……”

她回望着那个开启她道路的人,牵着碧泉的手一步一步离开。

吉祥隐居时,碧泉替代了他在暗中保驾护航的任务,本就聚少离多,赢弘关不愿做这恶人。他在竹林附近修了庙宇,时常借着拜神的理由,带着符姬过去。

可是前天赶去时,战场赋予他的直觉发现了不对劲,他第一次进入了那个宁静的院子里,却见满地的尸首,房门大开着,碧泉的头颅被放置在桌上。

符姬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从身后响起,赢弘关连忙转身抱住已然疯癫的符姬,冲天的血腥味卷着符姬仅存的清明散开了。

她看到了一个血肉堆砌起来的宫殿,眼前瑶华衣襟大敞着,十分慵懒地倒在一幅骨架做成的躺椅上。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的幻境里,瑶华从未有过当下疯狂的神情。

“殿下,臣一直候着殿下呢!”

他起身向符姬行礼,满眼掩饰不住的癫狂,原本透亮的红色瞳孔折射出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跪在地上,双手从血泥捧出一把刀,“殿下!我锻了一把好刀,如今,也该出鞘了!”

他的话像是一种咒语,在符姬的心里不断回响着。

她有刀……刀要出鞘……

她明明定人生死的杀器,却总是瞻前顾后……

她看透了符群的狼子野心,却轻易放下了戒备……

她怎么可以这么心软!!!!

她伸手握住刀把,另一只苍白的手从身后伸过来,负在了她的手上。不用转头,她也知道,那是碧泉,那是永远站在她身后的力量!

利刃出鞘,顷刻间整座宫殿被血水洪流淹没……

多日的奔波,符姬一直在昏迷,琼佩似乎也病了,蔫蔫地靠在吉祥身上睡得很沉。吉祥听闻了事情的经过,紧紧握着拳头,可是他还是镇定下来,看向满目忧思的赢弘关。

“可知是何人做的。”

赢弘关没有马上回答他,叹了口气,说道:“到了京郊我带她俩回去,你去院子看吧,我已经派人暗中围住了那边。”

吉祥的疑惑在进了院子后解开了,即便是已经开始腐烂,满地的尸体还是能看出来头发眉毛被剃光了。看来赢弘关是知道自己不会相信,是啊,谁会相信,当时把全部底牌给到他们的安王会杀害碧泉,还毫不掩饰地留下一地证据……

符姬已昏迷多日,梦里不断地涌向着鲜血和烈火,可怖的场景同安王府渐渐重合。

一周前,安王府就悄悄遣散了大部分的下人,那些地下的战士们只留了几十位精锐。人们能看到的庭院、楼阁都被熊熊大火包围了,而狭长阴暗的地道中,刀剑和战士们的嘶吼声不绝于耳。

安王还是坐在地下大殿的椅子上,耳畔的声音逐渐弱下来,吉祥身披鲜血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眼前。

比起上一次相见,安王瘦了很多,许是瘦的太快,脸侧垂下了两块皮,眼窝深深凹陷,如果不是他转头看过来吉祥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尸体。

"许久不见了,吉祥。"

安王深沉的嗓音想起,地下宫殿的士兵都死在了吉祥的刀下,毫无人气的墙壁不断反射放大了安王虚弱的声音。

殿堂的水晶顶正好位于京城中心湖之下,街道上莹莹灯光被水波搅散,毫无逻辑地布满安王全身。他俯视着这个厉害的狸人,他留下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奔着要害围攻了许久,全然没能阻拦吉祥的突围。

"皇妹说过,她煅了一把好刀,可是她却把刀封存到了边境。我劝过她,手上总要留个杀器,才好成事。可是她啊,执迷不悟……"

"为何杀了碧泉?!"

吉祥没有理会安王意有所指的话语,他也听不进去。杀意满满的身体已经在微微抖动起来,他腹背均中了数刀,仅凭一口气撑着。

"我服药的日子比皇妹要早,这幅身躯早已是强弩之末……可是她,没心思争,我就给她个由头……"

说完吃吃地笑了,继而牵着全身剧烈咳嗽起来。

吉祥歪了歪头,充满疑惑地看着他。等他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吉祥也想明白了。

"本来以为你是痴傻,原来,你是疯了……"

吉祥旋身一刀,身上甩出了大片血液,然后更多的血从安王那具没有头颅的身体上炸出。在空中,朵朵血花爆发出它最后的生命力,纷纷倒下去,落在吉祥的头上。他擦了把脸,让自己眼前一绺绺沾着血的头发不再影响视线……

一个血糊糊的布包盛着安王的头颅,被吉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符姬刚醒,她没有看身侧忧心忡忡的赢弘关,也没有把视线落在吉祥身上。慢慢地一口一口喝完了手里的汤药。

"吉祥。"

"主子,安王已服诛……"

"那个孩子,所有的事,通通告知于我。"

吉祥一抖,扑通跪下了。

符姬冰冷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好像是巍峨的山巅,俯瞰着人间。她已经哭过,也想过,可是哭了没用,想了也没用。她只想知道那个孩子的一切!

吉祥缓了缓气息,慢慢地开了口。

"他是您和师哥的孩子……四年前,他出生,没有同其他那些孩子似的,他活了下来……"

符姬没有打断他,还是那般坚定的看着他,鼓励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是个杂契,我一直带着他住在青路崖……"

"这些我能看出来,说些我不知道的,或者说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不寻常的。"

符姬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她和碧泉不同族,肯定会生下杂契,单凭这样,吉祥不至于掩人耳目这么久。而且这个四岁的孩子,过于高大了。

"他……非男非女……也可以说即是男的也是女的……"

符姬点点头,想必是孩子畸形,吉祥不忍伤着自己才瞒下孩子活着的事。

"他一年可以长两岁,现在看着已然是七八岁的样子,脑子也快!学什么都特别快!"

吉祥说着说着竟然有些着急,一个生命被加速了的孩子,实在是离奇!他本想着等孩子好好活下来,稳定了再同符姬说,可是如此特异的体质,难说不会引起麻烦,他不敢冒险,只能带着琼佩躲躲闪闪。

"还有呢?"

吉祥猛然抬头,符姬那般充满寒意的双眸激得他汗毛倒竖,他不知是失血还是被符姬的气场所压制,颤抖个没完。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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