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就算把脑细胞刮尽了在培养皿里放三天再塞回去,也没想到这一出。
什么意思?看不懂字?
堂堂星华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这辈子语文都没下过140的天才,看!不!懂!字!
“晏行川你要看我不顺眼可以直说。”秦墨被这话气笑了,他靠在车上对晏行川一扬下巴:“小时候我不就是把你自行车气给放了吗?那点破事儿你不至于记这么久吧。”
他正想跟晏行川论论理,就看见晏行川还是睁着那双清澈透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小时候?”
他指指脑袋:“生了病,不记得了。”
……
秦墨挽袖子的手顿住了,差点没给自己一巴掌。
他其实没太信,下意识觉得这小子是不是大学几年学会了什么不该学了,也开始逗人玩了。
然后他就看见晏行川将兜帽摘了下来,在黑绒绒茂密的鬓发旁边,耳朵上头一点儿,把碎发撩起来,有一道还算显眼的伤疤,几乎横过了半个后脑。
“怎么回事?”秦墨声音一下子柔和了,他在震惊当中一时缓不过神来。生什么病啊?还在脑袋顶上开刀?
晏行川没说话,他不想说,秦墨也不敢勉强,就这么看着他直挺挺的转身上楼,连一句“哎”都不敢说。
回程的路上,秦墨没忍住开始翻档案,上头清清楚楚的写着:晏行川,男,24岁,腾华20年考入星华大学计算机系,大二加入左安工作室研究人工智能,这是秦墨特地来找他的原因,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给君倪拨过去电话,声音比他想象中还要焦急:“晏行川怎么回事,他脑袋生病了,还做过手术?”
“对啊。”君倪理所当然的开口:“他是左安工作室的人之一,他们工作室拢共就五个人。”
“所以呢?”
“所以当年白梨花案他当然也在车上,他是唯一的生还者,在医院躺了快两年,今年才出院。我这还是好不容易问司法署要来的资料,他现在受到司法保护,怕凶手会对他再下手……”
呲——!
一声急刹车,秦墨停在了十字路口,被后面的车狂按喇叭。
但他完全的呆住了,这一切非常合理,他去找晏行川也是这样的原因,不过,他起初只是以为晏行川是案件相关人员,没想到他却是“唯一生还者”。
君倪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只知道他受了比较重的伤,但不确定伤到了什么程度。你想查的话,可以明早去雾华市第二医院问问,他在那里住得院。”
秦墨靠在车座上想了半晌:“行。”
当天晚上,秦墨翻来覆去没睡着。
在当初,晏行川还是个心理阴影的时候,他的确有恶毒的想过,这傻小子如果变成傻小子就好了,可那只能算是腹诽,不能成真。
他还记得晏行川有多聪明,十六岁国际奥赛拿奖,十七岁保送了星华,但因为不是喜欢的专业所以谢绝保送,再一考,轻轻松松又是第一。
他比晏行川大三岁,是眼睁睁看着这小子从胖墩儿一路成长为清瘦高挑,面冠如玉的少年。
大脑受损以至于失忆和看不懂文字?他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他不应该,至少,不应当。
第二天上午,秦墨就匆匆赶往了第二医院。
他的幻影一到医院门口就引来了大批的注目礼,谁都知道是这个雾华市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来了,不少小护士都趴在窗口上看。
他顶着没睡好的黑眼圈,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引导台前,询问晏行川的主治医生是谁?
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关注当中,引导台漂亮的护士对他微微鞠躬:“不好意思,病人**,我们无法泄露。”
“我只是想了解他。”秦墨说的很认真也很陈恳:“然后提供一定的帮助。”
“我们有正式的捐款渠道。”护士递出来一个二维码。
秦墨无语,他每年朝雾华市的医疗机构捐款不下千万,每次的捐款词都是:感谢雾华市专业医疗人员给予广大市民的帮助。
专业,真的专业,诚不欺我也。
秦墨靠在引导台上敲着桌面,他想着怎么样才能威逼利诱让这个护士说出口,出卖色相也不是不行,然后就看见护士伸手一指:“如果您想帮,可以去问问他本人。”
秦墨回过头,一个穿着灰色套头卫衣,也带着鸭舌帽的男生从外面走进来,是晏行川。
“晏行川。”秦墨走上去要打招呼,然后就看着——他从身边走过。
轻飘飘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人们都看着秦墨,感觉他像是个有所图谋的痴汉。秦墨眼看着他又要走远,一咬牙,冲上去拉住了他的胳膊:“小五,是我。”
晏行川这才注意到他,打量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是你。”
“你想起来了?”秦墨惊喜。
“你昨天下午来找过我。”
“……”秦墨无言,但他说的也没错。
“我是麒麟工业的董事长秦墨,也是你以前的朋友。”迫于无奈,秦墨开始做自我介绍:“以前我住1栋403,你住303,我在你家楼上。”
说到以前的事儿,晏行川似乎有所动摇,他抬起了眼睛,露出一个有点儿恍然的表情,似乎在他的脑子里搜寻着什么。
“以前我们住牛奶厂小区,院子里还有一棵好大的榕树,你喜欢绕着榕树骑自行车,有一年夏天,你……呃……你的自行车轮胎坏了。”
说到这儿,秦墨有点心虚。
但这种追忆过去的话题显然有点用,晏行川眼神中的茫然终于消失,他在他散乱晦涩的大脑中找到了一点碎片化的结果,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好像……想起来了。”
他说完,又补了一句:“但是不多。”
秦墨的希望很快又变成了失望,但他生意上成功的一大秘诀就是永不气馁:“能想起来一点儿就行,我们可以慢慢想。我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想问问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晏行川说:“我现在就是每周三来拿一次药,其他没什么问题。”
“你到底生了什么病?”秦墨问的很认真。
“大脑受损导致的记忆缺失,近几年的事情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情还剩一点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丢了记忆的缘故,晏行川看着没小时候那么狂了,只剩下老实巴交:“还有就是颞叶区受损,导致看不懂文字。”
“看不懂文字……”秦墨念着这几个字,他脱口而出:“那你读书……”
问完了,他马上开始后悔。
可晏行川只是笑吟吟的,脸上两个梨涡绽开:“早就不读了,现在云帆酒店当清洁工,也能赚点钱。”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是秋末冬初。
难得天气好,太阳暖洋洋的,金黄色透明的光就这么照在他身上,将他脸上的细碎绒毛也照的清清楚楚。
秦墨记得很清,小时候秋末冬初的季节,太阳也这么暖,天光发白。考试完拿着成绩的晏行川背着书包,穿着白色的校服上衣从榕树下走过来,像是披着光,要去什么了不起的远方。
“墨哥,我以后想当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科学家,研究出真正的人工智能。”
这是他的理想。
秦墨记得一清二楚,每个字都没忘。
“叫号了,我去拿药。”晏行川拍了拍他,将他从回忆里抽出来,秦墨看着他离开,那个身体比以前更加高挑,身形却更加消瘦。
他还是站在光里,却像是被光追逐的幼兽,胆怯的、小心翼翼的,迈进黑暗中,将自己藏起来。
“受损……”秦墨没想多久,就拿起手机给君倪打了个电话:“帮我把全雾华,不对,全世界最好的脑科医生找过来,我要给晏行川看病。”
秦大总裁,其实是个好人。
还有钱。
君倪没问自家总裁为什么,她就着螺蛳粉看《电锯惊魂》,特别下饭。
信息一出,整个雾华市的医疗机构都闻声而动,而且麒麟工业是有下属私立医院的,立马就谈好了一个国外的脑科专家,成本不计,连仪器都要配好。
麒麟工业秘书群。
智囊团1:老板这是怎么了?要给谁看病?
智囊团2:铁树开花?我们要有总裁夫人了?
君倪拿起手机掰扯了两下:别瞎想,是白梨花案的当事人,秦总要慰问的当事人晏行川脑部受损,要给他找医生。
潜水智囊3号:不是那个号称左安头号得意门生,AI界后起之秀的晏行川吗?总裁搞定他了?
君倪:谈不上搞定吧,在接触。而且他大脑有点问题,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我们实验室的问题。
潜水智囊3号:没关系,相信我,只要他还剩十分之一的脑仁,那治他就比我们自己求突破强。
智囊团1:这么夸张?是实验太难还是他太天才?
潜水智囊3号:都是,如果有那么简单,我们和信翼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点眉目都没有。当初我读过他们实验室的论文,据说他们已经搞出了智能型的AI。
智囊团2:智能型?难道说……
潜水智囊3号:据说跟人一样有独立思考能力。但还没到完全实验那一步他们就死光了,所以我说,只是据说。
秦墨也看到了这段讨论,他想了想,又给君倪去了一个电话:“给他看病这件事尽量秘密低调,不要让别人知道。”
君倪:“那我怎么解释要找脑科医生的事?”
秦墨:“随你怎么解释,说得通就行。”
……
第二天,秦墨大脑出现轻微故障,紧急求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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