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肇始

在巴洛走出去又关上房门后,克拉伦斯身上的怒意瞬间消失了,他的脊背弓下来,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而刚刚那一切只是他演的一场话剧。

他缓缓倚着墙壁坐在地上,背靠着卧室的墙,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句:“桑切斯啊……”

过了许久,他终于睁开眼,眼睛盯着床脚,“桑切斯啊,我想不到你的儿子,居然也走上了我这条路。”

克拉伦斯从未这么疲惫过,他仿佛看到了当年身边人狰狞的面孔,他们嘶吼着,声音穿透了他的耳膜锐利如针扎入人脑中,这时他又看到了桑切斯的脸,他说:我打算结婚了。

于是克拉伦斯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水雾。

“桑切斯,我很抱歉,我又想你了。”

可惜卧室内除了他再无旁人,没人会听见这几不可查的几句话,以及泪水掉落发出山崩般的声音。

……

在走之前,他们回了圣托城郊外的那所房子。

肯特将房内的佣人全部叫到了一起,不算很大的房子居然有十二个佣人。

人们一头雾水的等待,站在前面的肯特讲话。

在听完肯特简短地说明了要遣散之后,每个人都是震惊的,但肯特最后说的佣金数字时,气氛又活跃起来。

站在前面的戴文上前一步,看着肯特万分不舍,“搬家后还要佣人的话,我能跟着去吗?”

“不用了。”肯特拒绝,“大家都去通铺里等着吧,待会我跟你们发佣金。”

众人点点头,散开。

独独葛芙立在原地一步未动,她红着眼眶,见肯特也要走,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肯特……以后我们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

肯特刚想回答,却又在看见葛芙红着的眼眶后不知所措起来,他仅仅张了张嘴,假装自己回答了对方。

见他装傻不说话,葛芙的眼泪哗哗涌了出来,抬起手用手背抹了两把,却关不掉源源不断生出泪的尽头。

这时人都走远了,没人注意到最后面的两人。

她哽咽着对他说:“我会想你的。”

肯特蹙着眉,盯着少女的脸。

他的表情不像悲伤,更像疑惑,“哦好,谢谢你。”

葛芙怔住。

直到走之前,他还是这么看着葛芙,因为喉咙哽着,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话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

这股疑惑一直持续到了马车驶离山的边际,肯特往回看了一眼,觉得哪里闷闷的。

他握着缰绳充当马夫,眼睛盯着前方奔驰的马儿那起伏剧烈的胸腔,突然意识到,马儿的呼吸是因为空气的灌入。

肯特学着马,深深的吸入一口气。

一股气体强势的灌入他的身体,将他的肺撑的胀疼。

这是呼吸吗?

肯特连忙吐出这口气,惊讶呼吸空气是这么难受的事情,难怪温德纳没让自己呼吸过。

“我们去哪?”

他听见马车内的洛利亚轻声问。

“那罗伊城。”

温德纳答。

“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洛利亚在路上第三次问道,他真的很好奇温德纳是如何爱上自己的,可惜对方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只是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你只是忘记了。”温德纳又说出这句话。

“哼。”洛利亚轻哼出声,没兴趣再问。

他不知,这是温德纳最不愿提起的曾经。

那年冬天雪下的很大,给许多艺术家提供了创作的灵感,他们将这雪画在画中,写在诗中,或者雕刻成塑,转化成至纯至美的艺术品,引人赞叹。

躲在温馨小屋中的人们不知道,这雪也是邪恶的,比如它能冻死许多无家可归的人。

一片一片轻柔柔的落下,却比刀子更夺人生命,无人关注的贫民窟垃圾堆里,堆着一具又一具冻得僵硬的尸体,像是萝卜任人摆放。

雪盖住他们的脸,身上穿着破布,不仔细看确实像别人丢弃的垃圾。

一个中年男人被乞丐轻放在这里,胸膛开了个洞,鲜红的窟窿早就被冻住了,空荡荡的红骇人极了。

将尸体放在这的乞丐打了个哆嗦,收回不忍的视线,匆匆离去。

转角处藏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少年,顶着一头肮脏的头发注视着这一幕,眼眸里只有阴鸷。浑身颤抖像是在痛哭,身上破烂的衣服也跟着颤栗,他表情狰狞,脸上却没有任何泪水。

他穿着一双粗制草鞋,十根脚趾头被冻的青青紫紫,左脚拇指盖掀开,因为寒冷血未流出来。

匕首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刀身上生了许多锈,铁锈里藏着干涸的血迹。

这便是十四岁的温德纳·佩兰。

“老东西……”他的声音像指甲划过玻璃般难听。

终于死了。

呵。

“那疯子在这呢!”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一个壮汉招呼身后的几人。

此时雪已经停了,他们现在得把这疯子抓起来,回去狠狠折磨。小疯子杀了他们太多兄弟,仇必须得报。

对方人多,温德纳将匕首插回腰间。

他跑得极快,像一头嶙峋的疯马。

直到周围环境早就不是盆民窟,地面被石砖铺的平整,街道干净,房屋华丽,路边有几个信箱,他知道自己又一次甩掉了身后那些人。

他跑进了富人区,那帮混混便不敢再追上来,要是被这边的侍卫抓住了,一定不会好手好脚的回去的。

同样的,温德纳也得赶快离开这。

四肢被冻的没多少知觉,地面很滑,导致他猛然扑倒在了地上,整张脸埋在雪里。

温德纳忽然不动了,连呼吸都没有继续,宛若死去。

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许久。

又开始下雪了,轻轻地盖在他身上,连脏污的衣服变得洁白。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哥哥你死掉了吗?”

一声带着哭腔的稚嫩的童音模糊传入他的耳朵,温德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男孩慌乱地把身上的毛绒斗篷披在温德纳身上。

因为被冻麻木了,他没感觉到身上被人披了斗篷,只觉得,没那么冷了。他缓慢地爬起身,靠坐在墙边。

他抬眼看着洛利亚深,灰色的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甚至忘了将刀对准对方。

“还冷吗?”小男孩问,他被温德纳的模样吓得眼眶泛红。

温德纳喉咙哽住。

小男孩伸出小手,学着父亲的样子摸摸对方的头,“不哭不哭。”

尽管要被吓哭的人是他自己。

温德纳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眼睛,一眼就能望到底,像一潭圣水,跟自己肮脏浑浊的深灰色完全不同,那么的干净,居然令人心生敬畏。

他忽然想问:你是天使吗?

“跟我回圣托城吧,”小男孩两只小手拉着他的手臂,生怕他不愿意,”我家有温暖的炉子和热乎乎的面包,我还可以将好玩的分给你。”

温德纳只是看着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家,温暖,热乎乎,好玩的……

小男孩栗色微卷的头发上沾着大片的雪花,露在外面的皮肤白嫩细腻,跟雪是那么的相似。

温德纳从未觉得雪美好,但此时,他好像懂了。

是天使!是来救他的……

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他抬头看着小男孩,嘴唇在颤抖,从未有过那么激动的情绪,双臂抬起来,很想用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碰一碰眼前这天使。

洛利亚见他发抖,于是说:“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洛利亚少爷,您怎么在这?”一个佣人跑过来看见这一幕,狠狠瞪了温德纳一眼,斗篷也不要了,抱起洛利亚转身就要回马车。

温德纳脑袋浑浑噩噩没听清来人说的话,就眼看着天使走了。

他急切,终于张开皲裂的唇,声音嘶哑不堪,听不出原本嗓音:“你叫、什么名字?!”

因极力地发声,调子怪异。

洛利亚一直回头看着他,眼泪像珍珠一颗一颗落下去,“我叫洛利亚·桑切斯!”

洛利亚·桑切斯。

他路过,翅膀的羽毛慷慨地抖落下点点圣光。

这是爱,的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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