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小算盘的孔雀神忘了装点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半长不短的细小杂毛随祂摇头晃脑的动作,有一搭没一搭蹭过阿塔兰塔的脸,挠得他忍不住睁开眼,一手将不知何时贴上来的鸟崽子抓住。
这个前不久还在充胖子,对他冷言冷语的神,因为他毫无底气的三言两语,竟然就暴露了本性。
啧,真是可怜。
阿塔兰塔看着这只天真的小鸟:“行吧,大概要多久,给我一个准确的天数。”
神一脸懵逼躺在人的手心,嘴还没反应过来,继续叭叭:“你看怎么样,我的……什么?”
阿塔兰塔急于复仇,越是靠近给予红毛鸡致命一击的关键时候,他就越急不可耐,就算死,也得死在那只红毛鸡后头,目睹对方的下场,在心觉不够之时,往他的命根子来两脚。
“我当然可以帮你这个忙。”
鸟嘴巴张大。
阿塔兰塔瞥祂一眼,眼角闪过戏谑,说:“不能单你有前提,公平起见,我也要有,事成之后,我不需要你满足我的愿望,现在我就把它说出来,你看能不能答应。”
狡诈的狐狸暴露出贪婪的黑心肝,向着山穷水尽的神狮子大开口:
“我要一只孔雀,一只羽毛光鲜、矜贵的孔雀,不能是快死掉的,不能像你一样光秃秃,也不能脾气太暴躁,成天想着逃跑。真跑了我怎么办,打水漂?就该像壁画上画的那样,我要祂一心一意爱我。”
“尊敬的神啊,我只有这一个小小心愿,你,能满足我吗?”
阿塔兰塔冲手心眨眨眼,整张美艳的面庞都俏皮起来,做出保证:“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虐待祂,喜欢祂都来不及。”
听到这番轻佻的言论,神第一时刻感到愤怒,屈辱的过往在祂脑中刻下磨灭不去的累累伤痕,先入为主觉得,人类要像那些恶臭的神一样,玩弄祂的同族,重伤祂们的神躯,践踏祂们的自尊。
但继愤怒之后,他无意间关注到了人类的灵魂。
洁白无瑕的魂魄,是暗夜下一盏琉璃灯,在此刻有了不一样的色彩,浅粉的、柔软的、明亮的,是比藏匿在香水湖底湖沙中粉色的蚌珠更加香甜美妙的、无与伦比的存在。
没有记错的话,那是象征欢喜与爱慕的颜色。
神明的眼神一瞬间变作古怪。
人类拥有一张红粉嘴唇,可以凭空捏造一个世界,骗人的嘴,但他们脆弱的灵魂无法欺骗自己的创造者。
孔雀神可以看见这名叫阿塔兰塔的人类的过去,却猜不透未来,毫无疑问,他是一个可以给自己带来巨大变数的家伙。
这个家伙居然喜欢孔雀!?
昔日的神王化作多舌乌鸦,满天散播有关孔雀的谣言,天长日久,孔雀成为所有新一代神祇、包括天穹之下人类口中“高傲自负、阴狠毒辣……”的代名词,现如今,却有一个人类对死去已久的孔雀充满期盼,乃至于满腔渴望的希冀。
这个人类甚至可能根本没见过孔雀,就怀有这些熟悉而陌生、令祂胆怯的爱慕,怎么能不叫这位罪恶的神感到困窘。
是的,困窘。
皱巴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煮熟了一般——红扑扑,红到冒烟。
天可怜见,真冒出了白色的烟,盘旋在祂没有毛发的小鸟脑袋上。
祂无可自拔地放下了高傲,在人类柔软的小爪子上笨拙地翻个身站起,不自觉扭扭屁股尖,躲开人类的视线,小声询问:
“你为什么想要一只孔雀呢?祂们骄傲自负,阴狠毒辣,是为祸世间的毒瘤,是与深渊毒蛇为伍的罪孽者,会带来灾祸与毁灭。”
阿塔兰塔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从未接触过孔雀,也从没听人谈到过,他自己就是个混迹在垃圾堆里的邪恶杀手,又怎么会在乎和自己一样,拥有惨痛遭遇的可怜人,何况对方只是一群真正高贵的、被误解了的名贵小鸟。
阿塔兰塔听出了小鸟神的松动,满意点头:
“那又如何,我自己就是个毒瘤,认识我的人对我评头论足,说我是爱洛罗斯最令人头疼的美杜莎,不认识我却被我重伤的,骂我恶劣逾疯狗。”
“一只漂亮的小鸟,只需要保持华美的羽毛,全心全意依赖我,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活着……”
“你会活着,我保证!”神的眼睛越来越亮,扑扇光秃秃的小肉翅,抢声大嚷,全然忘了不久之前,自己有多看不起这个渺小的人类。
阿塔兰塔被打断,不高兴地捏住小鸟嘴巴。
“如果我还活得好好的,大仇得报之后,我会用我早年当雇佣兵时候囤下的金币,以及我养父给我的遗产,为祂团一个漂亮的、温暖的,只有我和祂的小窝窝,我们会舒舒服服住进去,”阿塔兰塔强调,“只有我们两个。”
孔雀神当真想到了那样一个美妙的小窝,露出满腔期待,好像自己就是人类口中的那只,被他养得漂亮骄矜、只需要在人类热乎乎的小脖子打个滚的幸福小鸟。
孔雀咽了口口水,忍不住追问:“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别的人类奚落的目光吗?恐怕你会感到难过与懊悔。”
“在意你就真正落入了有心人的圈套,”阿塔兰塔乜去一眼,“笨蛋才会那样,你是笨蛋?”
“不是,我不是!”
原来是一只天真单纯的小孔雀啊,尽管你相貌丑陋,不堪入眼,但现在我心情不错,勉为其难摸摸你亮晶晶的黑眼珠子吧。
“所以快点说出我接下来该做的事,我很忙,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阿塔兰塔戳了下神浑然不觉翘起的尾巴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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