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
“大家冲啊!”
“杀了北渊这个魔头,为死去的同门报仇!”
……
长生殿外,金穹台下,数百万修士自不同方位进攻长生仙山,他们高举旗帜,嘶声呐喊,神情愤慨,恨意高涨。他们嘶嚣着,高亢着,踏过新鲜的血肉,踩过同门的尸首,只道一片混乱,血涌如泉,红了脸,红了眼,杀不尽兴,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杀!杀!”
“哈哈哈哈师弟,你看到了吗?我为你报仇了!我为你报仇了!”
“都给我死!死!”
群魔乱舞,沸反盈天!
山魔见来敌如此,只觉他们更像是嗜血痰肉的恶鬼。饶是他们爪牙带毒,魔气附痕,可恶鬼们不知痛般剜掉腐肉,砍断残肢,似携着满腔洗刷不尽的恨意与战意,冲破山门,破除山障,不顾一切,直奔金穹。
“快!快去禀报魔尊!”
……
金穹顶上,北渊一袭墨龙长袍立于穹台,衣袂翩然。他扔下手中的尸体,任尸体被脚下的阵法吸收殆尽,他轻抬眼,似森冷,似痴缠,映着山下的火光,他红眸熠然。
他忽地笑了。
声音沉吟轻响,漫过星夜,随风飘远了。
他抬手抚过心口,红眸轮转,映下一抹不轻不重的温柔与寂寥。
“寰阳,再等等。”
……
渊明知一剑洞穿来人头颅,血溅之时,身后数百魔族叫嚣着扑杀而来,他映火抬眸,侧目睨来,元婴期中期威压如泰山般压去,黑眸金芒流转,无数魔族顷刻便被曝成一道血雾。
后来者见此,一白衣修士身染红莲,面沾妖血,神色残忍冶丽,他映着身后的熊熊烈火,脚踏尸山血海,竟似自地狱而来的靥面修罗。
渊明知一掌斥退众魔,跃然临空,回眸远望,目之所及,皆是炼狱。他轻敛双眸,眼底亦是一抹疯狂。
须臾,他身如一支箭矢般破空而上。穿过云层,天幕仍是拨不开的黑。金穹台跃然于目,台上一抹黑影挑然矗立。渊明知极目眺去,那人长袍烈烈,墨发如烟,黑金面具掩面,那么远,他看不见那人眼神,却兀自觉得那张面具之下,挑着一抹残忍嘲弄的笑。
就像他那天在霄云顶,明明眼前厮杀叫嚣不断,痛苦哀嚎不止,他却步履从容,仍然一剑将他的师兄贯穿在凌霄殿前。
那一天,那人好似也是这般。
刹那间,渊明知仿若看到了师兄同门濒血的凄惨模样,事实上,他眼底已然红了。他颤了眸子,满腔恨意漫过胸膛,惹得他眉目凄红,气血翻涌。
他紧了执剑的手,如风般掠了上去。
杀意临近时,他翻手执剑格挡住后背刁钻凛冽的一击,刀剑撞击之声铿锵,来人反应极快,换斩为刺,渊明知顿感心悸,霎时侧身躲过,退步间满目森寒。
他抬眼一顿,只见昔日交手的魔族强者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已然是傀儡之身。
傀儡不待喘息,欺身战来。
渊明知亮剑无风,拂袖间,符箓飞出,围身而饶,抖了剑身,气势全开,贴面迎击。
两人法宝利刃齐出,剑法刀法使的出神入化,几息之间交手数百,气势如虹,在黑幕中掠下阵阵残影。两人斗得有来有回,皆是身上挂彩,只是傀儡无感,渊明知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他虽负伤在身,且并不如何痛,但灵力流失极快,确是个极不好的消息。
很快,渊明知被傀儡法相一掌拍下金穹,他落势极重,一连撞破数座金殿,才在一庭中喷泉处艰难止住势头,然而那傀儡自天边缩地而来,转瞬即至。
渊明知不待喘息,抬手抚水为阵,眼看攻势已成,他却猛然顿住。
眼前的水影清透,他看见了水帘映影下自己脸上的数道红纹。那红纹似气似雾,牢牢布于他太阳关阙,渊明知虽负伤在身,却不至于灵力流失如此之大。他心中大骇,换攻为守,阻了傀儡来路。
渊明知抹了唇边鲜血覆于双目,口中咒出,再睁眼,金芒流转,身上出现了数道红雾似的线,连接他的膻中,风池等穴位,渊明知心下陡惊,跃空而上,无风的夜漆黑,渊明知拂袖翻出一柄法扇,运转灵力凌空一扇,黑云自此消散。
渊明知抬眼望去,神色哗变。
只见天穹之下,一个巨大的圆形法阵悬于长生仙山当空,阵之大,可覆千座金殿,万里仙山,阵中图像繁冗,纹路高深,且每一道阵纹所蕴含的灵力都极为厚重。
更让渊明知惊惧的是,阵中有无数密密麻麻的似眼非眼的图纹,自天穹之上连接着仙山各处的每一位修士,乍一看,数百万红线交织,形成了理不清逃不掉的雷网,壮观之余,万般惊悚!
金穹之下,长生殿外,修士们灵力耗大,身负重伤却仿佛愈挫愈勇。
原来,这才是他们陡然士气高涨的原因。
北渊究竟想干什么,渊明知已经不敢细想了。
他挥剑斩断身上的红线,神识陡然清醒了些,他避过傀儡凌空一击,左手控符死死缠住了他,只一瞬破绽,渊明知一剑将其捅了个透心凉。
却是余光瞥见北渊忽然向金穹台中央走去,脚下阵法猎猎生风,他抬起右手,倏地穿透了自己的胸膛。
渊明知看的呼吸一滞,就这一瞬,傀儡忽然伸长脖子,死死咬向了渊明知的脖颈,渊明知心中一悸,侧身躲避,却仍被擦破了肩膀。他捂着右肩站立,眼睛却是死死盯着北渊的动作。
当看到北渊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后,渊明知只觉全身血液瞬息凝固,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袭上心头,他瞳孔骤缩,当机立断!
这一刻,渊明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寰阳是他亲眼看着死的,毒入魂灵,尸体破碎,神魂倾覆,逆生术救不了。
那之后过了一年,魔尊都无任何动作。可众人以为魔尊已经看开并且慢慢放下提防之心后,魔尊陡然出世,灭的第一座仙门,就是他霄云顶。
他踏着尸山血海,昭告天下:
“你们害死了寰阳,一月之后,我必踏平人间,血洗三界!”
一时间,三界巨头怒火中烧,道小辈猖狂,可众人震怒之后,又是惶恐。有人想带头成立除魔血盟,也有人见了霄云顶的前车之鉴,不敢苟同。于是三界会议开了数次,终是不了了之。
那魔头虽实力强悍,终不至于真的能倾覆三界吧?
众人噤若寒蝉,苦等那判决般的惊蛰圆月。
可一月之期未到,魔尊的人先后灭了继霄云顶之后的仙门大宗,连神宫,狐仙殿都元气大伤。
一时间,泱泱三界,满目哀嚎。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百万修士讨伐长生仙山。
难怪!
难怪在寰阳死后,魔尊毫无动作;难怪在发现三界无所作为后他要继续屠杀。
皆是阴谋,全是陷阱!
如今想来,北渊的目的从来就只有一个。
复活寰阳!
渊明知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过!可他瞬至那人几丈处就被傀儡拦了下来,傀儡虽身负重伤,却没有知觉,他虽抽身缠斗,眼眸却死死锁住北渊手中的骨头。
见北渊手中白骨逐渐爬满鎏金符文,渊明知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的刺痛,如同腕骨其身一般,他忍痛躲过利刃,手中灵力暴起,尽中傀儡,可即便他内里破碎,那人无知无觉,虽顿了一刹,便弃刃为爪,附后死死锁住了他。利爪刺进血肉,渊明知冷汗淋漓。
眼见一根根黑色锁链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渊明知神色一凝,风驰电掣间,他召剑将自己和傀儡穿腹而过,灵流袭身,渊明知单手结印,血唇唤咒,身后傀儡应声炸开,来不及躲避身后的冲击,渊明知利剑般冲了过去。
却见无数锁链锁住了那根鲜血淋漓的骨头,渊明知只觉呼吸都凝滞了。
“不要!”
他从未觉得,这短短的一瞬,会如此的漫长。
那一刻,渊明知仿佛看到那人透过面具侧首看了他一眼,他好像笑了,可渊明知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变故是在一声嘶吼下发生的。
那声吼叫,似来自天外混沌的鸿蒙妖仙,又好似闻自灵魂深处的罗刹厉鬼,那声音来得急,似哭似笑,像怒像嗔,惊停了打斗,惊醒了众人。
那一刻,金穹台下,无数撕红眼的修士停了动作,满目茫然下,似复了一瞬清明。
“我这是怎么了?”
“血!好多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我的腿呢?我的腿呢!”
一时间,人群中爆发了一阵哀嚎。
他们有的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泊,满目诧异,不知身在何间;有的陡然发现自己残肢断臂,缺鼻少目,痛不欲生。
而那天外嘶吼余音未落,忽然从地里,树梢,金殿,领空处冒出一根根黑色的藤蔓来,争先恐后般刺穿了近处修士的头身,又紧紧地缠身缚住。
有眼尖者反应过来,迅速避开。
“是……是活祭藤,是活祭藤!”
“什么?怎么会有活祭藤?”
“啊啊啊啊!好多活祭藤啊!”
一时间,仙山各处瞬间被活祭藤团团包围,它们或悄无声息,或漫舞张扬,根根藤蔓刺穿肚腹手脚,缠断四肢,又撑开血肉,锋利的蔓叶携着毒刺淌过面目肌肤,修士顷刻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型,体面全非,他们痛得血泪横流,神形俱颤,张着嘴,藤蔓淌进咽喉,连大叫都做不到,只能无声呜咽,很快,修士头颅被更多藤蔓撑爆,蔓叶似叫嚣,似兴奋,颤抖着开出了一朵朵血色小花。
那一刻,金穹台下,金殿上空,仙山各处每一步都上演着残暴血腥,每一处都充斥着嘶声呐喊,痛苦哀嚎。
场面如火如荼,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而金穹台处,渊明知被血藤穿胸而过,亦在这修罗地狱中,被覆上了血的眼幕。
那一夜,长生仙山哀鸿遍野,满目疮痍,却开满了活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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