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不过这样也好,褚光熙如此执着于那个林知霜,倒是让自己握住了他的命门。

齐王深知自己要的不是什么忠心——更何况眼前这个痴情小子已经把自己全部的忠心都交付给一个女子了——他要的是有人愿意给他卖命。

不过齐王还是想再探一探褚光熙的底,看看这位原本光风霁月的褚大公子究竟可以为了那个林知霜卑微到什么地步。

“公子,你这般深情,本王看了都甚是感触。这样罢,本王问问你,那林二小姐和萧都尉是陛下赐婚,你想让本王将他们二人如何拆开啊?”

褚光熙在此刻深深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卑劣和无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自己内心那个最黑暗的想法,犹豫了很久,才道:“纵使是陛下赐婚,若是二人感情不和,也是可以和离的。”

齐王轻蔑地笑了笑:“和离?褚公子,口是心非并非大丈夫所为,你连自己的真实想法都不敢说出来么?林知霜和萧都尉的感情应该不差吧?等他们和离要等到什么时候?若她哪天成了寡妇,恐怕才最称你的心意吧?”

褚光熙瞳孔震了震,双手在身侧捏成拳,微微颤抖,他没想到齐王就这么大剌剌地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那是他最阴暗的想法,可也只能限于想想罢了。难道,齐王真的要将它变成现实?

他还来不及和齐王辩解些什么,齐王便已经开口:“褚光熙,你骗不了本王的,你甚至骗不了你自己。”

褚光熙如同被抽去了脊骨般沉默下来。

齐王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去,临行前只送给他最后一句话:“这世间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褚公子。只有你付不起的代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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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的上元节宫宴结束了,而属于东宫的黎明尚未来临。

太子被皇帝派人抬回了东宫。他虽依然昏睡着,可薛太医诊断已无大碍,沉睡不醒是因为累极脱力。

这与太子与林知燕刚被发现时的诊断结果并不同。那时他浑身高热,气血躁动,额边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被皇帝紧急叫过来的宫中值班太医听林知燕说他被人蒙了迷药,而太子的脉象又紊乱到完全无法诊断,以为他中了毒,可症状又和已知的所有毒均不符合,当即吓得跪地不起,请皇帝恕罪。

等到皇帝派人去请薛太医来东宫这一段时间,太子的中毒症状却又逐渐消失,唬人的高烧退去,红彤彤的面色也平静下来,脉象也慢慢恢复至正常的搏动,只留下脖子上那一道割伤。

不过幸而伤口并不深,当下又是冬日不易感染,抹药后仔细养着就行。

皇帝和皇后不放心,让薛太医仔细探脉几次,终于确定那迷药的药劲已经散去,只是无法确定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后的调养,还得等太子清醒后,再从长计议。

皇后坐在太子床侧,一边紧紧握着太子的手,一边低泣着抹泪。

见此情状,皇帝心中自然不好受,可心中抑郁难消的父亲又岂止他一个?未央宫侧殿里的情状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看到:太子衣衫不整地躺倒在地,林知燕也没好到哪里去,发髻松散,妆容全乱,一见丞相夫妇就眼泪哗啦啦地流个不停,后面更是攥着林夫人的衣袖死不放手,又缩在一边远远躲开太子。她自己说是被贼人刺杀吓着了,可这话顶多只说了一半。

皇帝令众人移步殿外,只留太医和林夫人在侧殿内安抚,于是曹公公才旁敲侧击地问出了实情——这没头没脑的太子居然在迷药作用下做出了那档子事!

眼下如何给林家一个交待,恐怕比太子的伤势更重要。林知燕和太子的婚事,要早早提上日程了。因此,废太子一事,恐怕再也拖不得。

皇帝看向站在一边林丞相,这个岁数同样不小的多年伙伴也在此时露出颓态——林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女儿回府,临行前林夫人也是眼圈红红地扯住林丞相,虽半个字没说出口,可她深深掐进丞相手腕的指甲已经道明了一切。

故而林丞相一直沉默地在东宫守着,迟迟不离去,皇帝也明白他的意思——丞相也是要为女儿讨个说法的。

时间在凝滞的氛围里一分一秒过去,天边已经露出熹微曙光,皇帝终于说服皇后,送她回了鸾凤殿休憩,又将宫人遣散。太子的床前,终于只剩下沉默以对的君臣二人。

“明诚,”皇帝先开了口,“你说,朕该先废黜太子,改封为王,还是先安排琛儿和你闺女的婚事?”

林丞相拱手:“全凭陛下心意。”

“既然如此,那便把喜事放在后头。”

“臣遵旨。”

气氛又沉默下去,皇帝正有些过意不去,想说些话来安抚林丞相,床上的太子微微动了动。

他酸涩的眼皮眨巴几次才能勉强睁开一半,整个人却已经挣扎着半坐起身,面露焦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可脑子糊涂得想不起来。

“… …父皇,父皇!”皇帝凑上前来,而太子终于被吓清醒了。“父皇您怎么在这里?我… …我怎么… …”

太子盯着熟悉的床帘发怔,他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先前是和林知燕躲到鸾凤殿去了,怎么突然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处?父皇和丞相怎么也在这里?燕儿呢?

“孽畜!还不滚下来跪着!”皇帝随手抄起床边卸下的太子头冠,就朝着太子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玉质的头冠砰一下砸在他的额角,然后咕噜噜落在地上,太子被砸得发懵,有些难以置信摸了摸头,又感到脖子侧边的刺痛,伸手摸了摸那包扎好的伤口,这不解地看向皇帝:“父皇,儿臣… …儿臣是做错什么了吗?”

皇帝喘着粗气,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自己造的孽自己都不记得了是吗?还要朕提醒你?上元节宫宴,你跑哪里去了?”

太子以为是自己和林知燕私会的事情被发现了,赶紧掀被子起身,穿着单衣便跪到皇帝脚边,“父皇,是儿臣不该和林姑娘偷偷见面。是儿臣不对,还望父皇别气坏了身子。”

皇帝抬脚对着他的肩膀一踹,“还有呢?这就说完了?你还干什么了?”

太子被他踹得歪倒在地,赶紧爬起来毕恭毕敬地跪好后,才感到自己浑身虚软无力,倒像是… …书里写的纵欲狂欢后的肾虚软脚虾。

而且,太子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里有一段说不清楚的空白,他只记得自己被人捂住了口鼻,然后… …然后就在自己寝宫里醒来,面对着父皇无端的责骂。

可他越是说不清楚,皇帝便越是暴怒,在原地左右踱几步后,忿忿难消,又是一脚踢在他后背上,太子一下子扑到在地,地面的凉意猛然激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身,随即痛得五官抽搐,整个人像只虾子般缩了起来——那啪的一声,是皇帝用腰带狠狠抽在太子后背的声响。

太子眼里疼出了泪花,他伏在地上看着站在一边的丞相。他此时也是用一种看不懂的神情,正哀怨地盯着自己。

啪一声,又是一道鞭笞落下,太子闷哼一声。父皇从未这样动手打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居然要被这样责罚?

“丞相大人… …我… …是不是燕儿出事了?”太子实在想不出原因,只能这样哀求着问道,“先前她是与我在一块的,她去哪里了?我又是怎么回到东宫的?”

皇帝见真的问不出他半个字,而林丞相始终没有出声阻止,于是咬着牙又是几道鞭笞,抽得太子呜呜地咬着下唇,手指都扣在地砖上,指节发白。

几道血痕慢慢渗透了寝衣,林丞相带着湿意的眼睛眨了眨,他叹了口浊气,终于起身在太子身边跪下,拦住了皇帝高高扬起的手。“陛下,太子殿下并非故意,饶过他吧。”

皇帝扔掉腰带,喘着粗气,“琛儿,若不是丞相求情,朕今日非抽死你这个混账不可。赶紧起来,谢过你未来岳丈吧。”

太子一听,方才的痛都去了大半,颤颤巍巍地跪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皇帝,又看向面前的林丞相,见他们俩都没再开口,自己想笑又不敢笑,可又实在装不出哭丧着脸的神情,只能神情滑稽地赶紧跪谢皇帝:“谢谢父皇成全!多谢丞相求情!”

他顾不上后背火烧火燎的伤,拉住面前依然面容僵硬的林丞相,急急地开口道:“丞相大人,燕儿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误伤她了?”

林丞相见太子一副急切的模样,眼里被皇帝揍出的泪花还未消散,便又喜又急地询问起知燕的情状。丞相终于咽下心里那些难过,拍了拍太子的手,“殿下,知燕她… …被迷晕后的您吓着了,暂时有些畏惧殿下,您还是先养伤,之后再去见她吧。”

丞相说得实在是隐晦,可父皇的暴怒,自己的浑身绵软无力,以及婚事的突如其来,终于让太子隐约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愧疚涌上心头,他思来想去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能反握住丞相的手,“肯定是我的不对,那… …丞相大人可一定让燕儿好好休养,我之后再去登门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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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太医再给太子处理完后背的伤,天已经大亮。

皇帝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被曹公公扶着一步步往御书房走去。

入了御书房的院子,顺着廊道,转过墙角,齐王正抱着手炉候在御书房门外,边上的宫人正恭敬地低着头。

齐王迎着皇帝走过去:“父皇莫不是一夜未安眠?二弟当下如何… …”

话还没说完,便是啪地一声,齐王白净的脸上多了一道掌印——皇帝这一巴掌打得丝毫不留情面。

听到动静,御书房内的宫人们的头垂得更低了。

齐王被这极重的力道扇得扭过脸去,等回过神来时,他用指尖轻触那红肿的嘴角,一时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齐王,你去吩咐金吾卫,抓到的那个贼人,凌迟处死。”皇帝紧盯着齐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刺杀当朝太子,罪该万死。”

齐王捂着脸还想说些什么,可皇帝没给他这个机会,对着曹公公道:“有德,扶朕进屋,再点支安神香,朕要小睡一会儿。”

曹公公看看齐王又看看陛下,胖胖的身体朝着齐王躬了躬腰,便赶紧搀扶着皇帝绕过齐王进屋了。

院子里鸦雀无声,齐王如同一根木头桩子般站在原地。

御书房的房门在他耳边重重关上了,齐王垂下原本捂着脸的手,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那股子钝痛顿时让他眉头一皱。

没关系,这本就是他所必须支付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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