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翊周看着沈嘉麟解释。
“来的路上,经过食德坊,不知道子瑛兄,和二小姐爱吃什么,咸肉馅,和甜豆沙都买了些。”
沈鸢提起的心,一下子又放下了。
之前在山上,蒋十伊一开始也是甜咸两种都买了,但是她说过,咸肉和糯米团子混在一起,腥味太重,后来他也就再也没买过咸味的。
“有劳翊周兄。”
沈嘉麟脸上是放心的笑,显然已经把傅翊周当成了一家人,“以后下了值,或是没什么要紧事,就都来我们府里走动走动。”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在妹妹和傅翊周间来回切换。
“翊周,若你下午司里没事,就留在府里逛逛,事是忙不完的,也乐得清闲,但我今夜有事,下午便走,就不陪你了。”
沈鸢一听哥哥的话,脸顿时拉了下去,为他们制造独处空间倒也不用这么生硬。
“你去哪?”她哥最好是真的有地方去。
“我们部里早就商定好的,去酒楼,没有女孩家去。”沈嘉麟说。
沈鸢倒吸一口气,当下就猜到,他们应该不是去逛酒楼,而是去逛……
待到沈嘉麟走后,傅翊周唇角噙笑,偏头道:“你兄长才是那真正的风流之人。”
沈鸢脸上的表情还没恢复,就听他又嗤道:“也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说的我。”
沈鸢脸色微沉,也对,越是繁荣的地儿,男子就越寻欢作乐,还没人会说他们什么。
若是女子这么干,早让七嘴八舌的口水给淹死了。
沈鸢想到了皇室长公主,她风流了半辈子,也没人敢说她什么,微微受了点伤,全京城就不得安宁。
如果她也是皇室宗亲的话,那个薛诗菱肯定不会来惹她。
说到底,人还是被分成了三六九等。真是可恶。
沈鸢盯着桌上的糕点发呆,蓦地腿就被不轻不重踹了一脚,她惊得抬头。
“你又发呆。”
不知何时,傅翊周已经坐到了她的身边,唇瓣就在她额头上方,嗓音低沉,撩拨得人心弦荡漾,耳尖都开始发烫。
沈鸢只能劝自己不去看他,横臂撑在桌上,“你知道我的事么?”
“你嫁过人的事?”他问。
“嗯,不止是嫁人,能做的都做了。”她声音越说越小。
“嗯?”
“就是那事。”
“……”
沈鸢猛地抬头,“你不介意?”
“宁大人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傅翊周肩背笔挺,将茶杯抵到唇边,眼神毫无波澜,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关他何事。”沈鸢嘟囔道。
她哥说得对,她根本惹不起宁殊。尤其这种情况下,她要真的硬嫁给宁殊,是不会有清净日子过的。还不如好聚好散,不然以后两家相见都没脸。
再说蒋十伊死了,拿眼前这个人当替代品也算不错。
“当然跟宁大人有关系,赌局结束了。”傅翊周低垂下眼,瞥了眼沈鸢,“用五两赚了二十两。”
沈鸢轻嗤了声,他不提赌局这事,她都差点忘了。
“你应该多压点银子。”
她顺他的话说,“早知道我也通过你去参加这场赌局了,回报很高。”她说笑的,她压根不缺钱,不缺任何东西。
只缺名誉。
“听说城中夜市很热闹,要不我们今晚一起去瞧瞧?”沈鸢抬头问。
“好啊。”他答得爽快,“二小姐难得好心情,在下奉陪。”
沈鸢回了院子,特意梳妆打扮。豆沙绿的薄纱穿在身上,透气凉爽,梳了了双髻披肩发,青绿色窄带系成两个蝴蝶结,随着迈步,全身衣衫如水般飘动。
春玉本也想跟着去,但仔细一想,怕打扰了这个小姐和未来姑婿,便作罢。
沈鸢确实心情从没有这么好过了,连走一步都像是要起跳,飞奔到了前院门前,傅翊周等她的地方。
傅翊周远远就望见一抹绿影飘动,他目光深邃,看了她好几眼,然后低下头,唇角有几不可察的上扬。
沈鸢脸上笑容没留多久,很快就正色道:“待会到了市集,你想要什么本小姐负责给钱,但是你得帮我拎东西。”
“悉听尊便。”
正值端午佳节前夕,城中市集较之以往更加热闹,湖边沿岸的摊铺有许多卖起了时令食物,如艾团、凉糕等,糖水铺子前也排起长龙。
青石砖铺成的路上,人头攒动,廊檐下处处悬挂着通红的灯笼,整条街亮若白昼。站在高处,远处河堤上有不少人在放花灯,河上漂浮着一朵朵燃着的莲花。
沈鸢内心雀跃,不管看见什么新奇玩意都两眼放光,店铺老板看见来客,也都觉得是来了个大买主。
凭着她不太理智的心态,傅翊周觉得她能把一条街上的东西都买回去。
同时,他们的搭配,也引来了路人的注目和回头。模样外形实在是太养眼了,就连不少食物摊主都会主动招呼他们,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给他们点心尝。
不知道傅翊周怎么样,沈鸢明显觉得自己腰带变紧了,而且本来平坦的小腹微微突了出来,她不动神色敛了敛衣服。
人潮汹涌,他们和大部分人方向相反,肩膀攒动,沈鸢不自觉,抓紧了傅翊周的衣袖,他没有拒绝,她便整个环了上去,将脸贴到他手臂上。
“好多人啊。”她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到。
“那就抓紧我。”他说。
沈鸢眼睛蓦地睁大,有人经过撞了她的肩膀,她缩了缩,几乎半个身体靠在了他身上。
这算是老天给她的好运吗?派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到她身边。
他们走到了一个河边的糖水铺子,几张小桌摆在一边的草坪上。
一落座,点好了吃食,傅翊周朝远处随意一瞥,这里河岸小道的两边都是摊铺,皆是炸食、编制珠串、糖水之类卖点心,或是卖小物件的。
在糖水铺子的斜对面,离这相对还较远的地方,一个年轻姑娘正在卖她编制的玩意,各色的手绳,带了珍珠的手串,绣花的香囊包等。
“你先在这,我去去就回。”傅翊周声音又低又轻,温柔得让沈鸢产生了错觉,她也难得乖巧地点头,说“嗯”。
没了傅翊周陪着,沈鸢百无聊赖,拿了竹筒里的调羹和筷子,像戏班子乐队敲锣那样,敲打着桌面。
高处桥面上,早有人盯到了这一落单的妙龄少女。一群无所事事的地痞,衣衫不整,清一色趴在桥边,手里捧着瓜子,往河中吐瓜子皮。
“那人吩咐了什么来着,找这姑娘的茬?”
有人重重吐了一口口水,“他奶奶的,脏的累的活全让我们干了。”
“能怎么着呢,谁让人家官大。”说的人把瓜子皮统统扔在了桥下,瓜子皮纷纷扬扬落了下去,正好掉落到了桥洞里出来的小船上。
他拍了拍手,拎了拎裤子,“走吧,不办事,等着他来清理我们?”
几人接二连三下桥,朝旁边河堤走去。
只余站在船头的船客脑袋上落满了一头碎屑,他拍了拍头顶,指着桥上离去的几人仰头大骂,“你们这群鳖孙!”
沈鸢左右瞧着,也不知道傅翊周去了哪里,湖岸边没有他身影,按道理来说,他个子高,极容易在人群里看见他,可是这会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生的这样标志,怎么一个人孤零零坐在这?要不跟哥哥我回家啊?”
沈鸢一回头,就听见一串吊儿郎当,很邪性的声音。她只当没注意到,以手挡住侧脸,继续盯着桌面。
“啧,大哥,她不理你。”头绑着一圈褐色汗巾的男人道。
那个被称为大哥,满脸胡子拉碴的男人“嘿”了一声,变了脸色,三两步上前就要动手,还好一旁糖水铺的摊主扬着铁勺,拦住了他。
“牛三,给我个面子,别处去吧,我请你喝一碗糖水。”摊主放低声音劝道。
牛三看了看身后的小弟,突然来了硬气,手叉着腰,瞪圆了眼道:“不行!”
这边摊主还在和牛三争执,一边小弟拍着牛三胳膊,“哎哎,大哥,那个美人走了,快快!”
“去,给你们个机会,把她给我抓住带过来。”牛三回过头,就看见沈鸢已经跑到了湖岸边的路上。
几个小弟苦着脸,“我们不敢。”
“真他娘丢脸,怎么收了你们当小弟,老子亲自去!”
沈鸢冲开人群,头也没回跑出了糖水铺,只是人终究太多,撒不开腿跑。
跑出了一阵子,肩膀就叫人攥住,猛地向后一拉,她整个人被迫调转了个头。
这一拉,沈鸢都惊呆了,不是她这么容易被拉动的吗?身体完全控制不住地转了一圈。
眼前的胖子比她略高,但是她觉得他的手臂能比她的腿都粗。
“你,你这小妮子跑这么快?”牛三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一手似重铁镣铐般,死死扯住沈鸢的手腕。
沈鸢皱着眉,感觉整条手臂似乎都要被他拉扯断了。
心想着这里毕竟是闹市,她左右望着人群,以为会有人能来帮帮她,但是本来拥挤的行人竟然绕过了他们,硬生生让出了路中央的空地。
正当她想要自己趁这胖子不备踹他一脚时,人群外响起一道声音。
“放开她。”
那人的声线很低,而且沉稳,声音穿过层层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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