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东厢内,轩窗开了半扇,习习柔风送来缕缕花香,覆盖在生汗的躯体上。
略微粗粝的掌心游走于每一寸柔软似雪的肌肤。
沈鸢被死死禁锢在下方,骨节分明的手环着他的脊背,指尖嵌不进去坚硬的肌肉。
墨黑色的发丝成缕,紧贴在粉颊侧。她唇瓣在他瘦削的下颌处流连,一股又甜腻又腥咸的滋味。
他全束的发也有些松散,丝丝缕缕落在额间。
他手撑在床侧,埋头下去,留下一片片红痕。
喉咙里痒的出奇,沈鸢咬着手指骨节,全身每处都紧绷着。
傅翊周松开嘴里的肉,从下面抬起头,“很舒服吗?”他嗓音低磁,蛊惑人心。
沈鸢只能胡乱应答着。
碰撞所产生的高温,迷乱神智,所有的思念都变得湿濡泥泞,像是阴雨天摇摆的翠竹,和腥气又芬芳的湿泥。
最后,他抱起颤抖个不停的她。
她软若无骨,温度极高,完全没了正常意识,柔软的脸颊埋在他颈窝里。
他声音暗哑,略带嘲讽,“你就这点本事,还勾我。”
沈鸢神智涣散在九霄云外,就像做梦一般,好像听见了有人在说话,但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宛若削皮白藕似的手臂,挂在他脖颈上。
“我看沈小姐不是想嫁人,而是在想那事吧。”
线条匀称的后背,修长的手指轻轻沿着蝴蝶骨中央,描摹突出的脊骨。
他冷嘲热讽说了许多句,沈鸢才略微听见了最后一句。
“嗯,我想和你。”她说。
傅翊周一怔,没由来说了句:“你想我吗?”
“想,很想见到你。”她搂紧了他的脖颈。
“那就好。”
沈鸢从虚幻的快乐中,逐渐清明过来,蓦地翻身,把侧着的傅翊周压在身下,细长的腿跪在他脊背上。
他肩膀宽阔,腰腹精壮且细长,肌理分明的后背上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褐色伤疤,横斜交错,有的突起,有的平整。
但纵使那么多伤疤,那道在腰窝处的浅青色胎记不会被掩盖。
沈鸢轻轻抚摸那一道像是蝴蝶振翅的胎记,她眼里闪烁着光。
“小十?”她重新扑在他肩背上,紧紧环着他。
傅翊周在休息,还是说了句:“我早说了我不是。”
尽管他否定了,但沈鸢根本不在意,她确定了她心中那个答案。
她抿唇轻笑,嘴唇边泛出两个凹陷。
手指在那些突起的疤痕上轻挠,她眸色发暗。
“你和他一样嘴硬。”
后背疤痕刺痒,傅翊周捉住她的手指,牙齿轻咬,搂着她,让她面对自己。
此刻的沈鸢像是经历过雨水洗礼,脸颊泛红,眼睛,嘴唇,都是湿漉漉的,带着水汽。
手指轻抚她的脸,他的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丝浅浅微笑,渐渐荡漾开来,连眼底里都带着笑意。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沈鸢眼睛忽闪。
官兵将云隐山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他不可能逃出来,况且蒋十伊的尸体还有山匪辨认。
她后来听说,拒不认罪的那些人被押送京城刑部,受审定罪后,判了秋后问斩,基本上押运到了京城没几天就被弃市而斩。
而其余人被流放到了关外,去戍边军营里服徭役,终生不得再踏入中原。
他只看着她不说话,虽然在笑,但黑眸幽深,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沈鸢紧盯着他脸,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但他似乎真的变了,那种陌生叫她逐渐忘记了印象中原有的蒋十伊的性子。
难道是由寇变官,都会这样。
她抽出被他攥着的手,“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她声音渐冷。
不都说女子会比男子更容易沉浸这种事么,为何她能这么清醒地质问他。
“你还想着嫁给宁殊吗?”傅翊周仰头望着床幔顶。
想什么也不会想这个,沈鸢翻了下眼白,即使他嘴上不承认,但她几乎就笃定他是谁了。
以往,蒋十伊总追问着她,几乎是一到情浓时刻,就要问她如果回了家,是不是要嫁给宁殊。
她总会说“是”,但他每次都信了,眼中讨好的温柔立刻就冷了下去。
“当然如此,众目所见,他是要继承其父之职,并且他远胜于其他人。”她故意说反话。
傅翊周脸上没有任何皱眉等不悦的神情,相反嘴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黑眸微眯,像是在看笑话一般,有一丝轻蔑在其中。
“那真可惜,大小姐不能如愿了,只能委屈跟着我这号小人物。”
她眸中的笑意狡黠,“八字还没一撇呢,谁说我一定会嫁给你。”
她勾着嘴角晃头的样子惹人怜爱。
“都这样了,叫没有一撇?”他声音带着调笑,尾音微微上扬。
她侧躺着,细腰塌陷,胯骨起伏,他的手掌沉沉在上面摩挲。
沈鸢觉得自己的臆测不会出错,宁殊可能没那么喜欢她,更多的是执拗,那种执拗是宁愿她死了,也好过看她和别人成亲。
她和傅翊周成婚绝对没有那么顺利。
沈鸢心中升起一阵恐慌,本来主动和傅翊周拉开了距离,这会又主动贴了过去。
“小十,我心中总觉得不安。”
傅翊周一把推开沈鸢,语气也冷了下去,“我说了我不是。”
沈鸢惊讶他情绪的转变,抬起的眸子里夹杂着迷惘与不解。
“今夜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能理解。毕竟沈小姐嫁过人,尝过人事,有不少像你这样的,思春了就会缠着我。”
他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什么习以为常的事。
沈鸢咬紧牙,愤愤地瞪着他,他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映在她眼底,刺进内心。
“除了我,之前很多人找你吗?”她问。
“以前的事与大小姐无关吧。”他答得毫不在意。
“如果那个什么十真活着,这两年过去,人家也该早忘了你,不然他若是活着,怎么会不来找他这位世家小姐妻子?”
沈鸢胸膛起伏,握紧了手心,才没将手甩到他脸上。
“你不会以为我很贱吧?”
“我可不敢。”
沈鸢清楚眼前人就是他,他后背那块浅色胎记在下陷的腰窝处,她不知道看见了多少回了。
怎么会有人长相,到身体各处细节,都和死去的人一模一样的。
那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他。
就因为认定他是他,所以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她会更难受。
比外界闲言碎语加在一起对她的打击都大。
沈鸢眼圈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直盯着他,但是他视线回避,没有看她。
“你看着我。”她声音发哑,眼神很受伤,“你看着我说这种话。”
傅翊周眼睫垂下,挡住了视线,向床榻外偏头。
沈鸢泄了气,从床上站起身,纤细修长的腿跨过他,光脚踩在了地上,把地上衣裳一件一件捡起,穿了起来。
直到系上了腰带,她连袜子都没好好穿,直接趿拉着鞋子,走到门口。
只是刚一开门,看见院外的火光,那是巡夜的小厮。
回来时,傅翊周根本不走寻常路,没有从前院正门,或是绕到后门。而是拐进了东侧巷道,他被揍的那颗榆树旁,抱着她,蹬几下,蹭的爬上院墙。
因被抱着,沈鸢视线更高,惊慌失措地俯瞰着院景。
“别乱动,再乱动我松手了。”他冷声道,接着扫了眼院墙两边小厮走动的方向,果断跳了下去,落地无声。
小厮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只当是有猫或是雀之类的动物。他们一路上都没人发现。
沈鸢想了想,又阖上门,重新走到床前。
她腿抬高,踢了踢床上的人,不客气地命令道:“给我送回去,不许让其他人看见。”
傅翊周微微皱眉,没看她,也捡了衣裳穿起来。
翌日清晨,春玉从西侧卧房醒来,穿戴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沈鸢房间。
昨晚沈鸢到了二更天都没回来,而她实在忍不住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一夜过去,也不知道沈鸢回来没。
再进了沈鸢卧房,自家小姐安安生生地躺在那里,春玉悬起的心顿时放下,走近几步,想将沈鸢的被褥盖好。
到了床榻边,春玉伸手,将掉在床脚的被褥提上去,但是一看到沈鸢的后脖颈,她顿时张大了眼睛。
沈鸢面向墙内睡着,侧颈边片片红疹子,像是毒蚊子咬出来的那种。
沈鸢醒来后,已是中午,迷迷糊糊看见春玉端饭进来,又给她带了一罐艾草膏,放在了她的床边。
她拧开盖子,像是绿色压成泥的青草,一股刺鼻的膏药气味。
“小姐是不是过敏了,赶紧用这个东西抹抹。”
沈鸢还没反应过来什么过敏,就见春玉指了指自己脖子,她低头一看,连忙握紧瓷罐,笑着说谢谢。
夜里看不清楚,白日里趁春玉出去了,沈鸢才仔细看身上的痕迹,瓷白的肌肤上像是点染了许多不规则色彩的素瓶。
她皮肤细嫩,稍一磕碰就会留下明显印迹,此刻上面遍布青紫红痕,越是看不见的地方越多。
“混蛋。”她低声骂道。
“小姐说谁?”春玉身后跟着送热水的小厮。
“没,没什么,我在捉蚊子,只听见声,却看不见在哪。”
沈鸢连忙将床幔拉起,缩在床上。
床幔外,春玉应道:“那我赶明再叫婆子拿艾草来熏。”
屏风内响起水桶倒水的声音,接着又有人接连出去的脚步声。春玉将白芷、藿香、梨花等沐浴用的香料一一放入水中。
“小姐水好了。”
沈鸢拢其身前的衣衫,像是寒冬腊月那样,弓背蜷缩在一起。
春玉一回头就发觉了不对劲,她皱眉高声道:“小姐到底是怎么了,昨日的事情还没同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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