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微微瞪着眼睛,“为什么不敢喝?”白皙的脸颊几道黑色的手指印,藕荷色的唇瓣轻微撅着,亮晶晶的。
傅翊周低下头,鼻尖轻嗅,飘着热气的浅黄色糊状物,有一股焦香。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做出的东西,我怎么敢喝。”他声音淡淡。
沈鸢急了,咽下喉咙的哽咽,“我怎么不分了,我会分的。”
傅翊周下巴指了指盘上的这碗粥,“那你尝过么?”
沈鸢又吞了吞喉咙,咬了咬牙,但嘴角仍然控制不住,漾起弧度。其实她根本没喝。
“喝了一口。”她点头。
“拿走,我没胃口。”傅翊周本来趴在被褥上,又突然跪坐了起来。
长期维持一个姿势,动弹不得,十分难受,而且只能用左手,他更加不适应。
“不行,我煮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呢,放了好些药材在里头,吃了你身体才会好得快。”
沈鸢只穿着单件衣裙,坐到床榻边,端起那碗粥。
她吹了吹上浮的热气,舀了一小勺,“我喂你。”脏兮兮的花脸笑得乖巧。
傅翊周俊眉拧紧,在她殷切的目光中,仍然跪坐在床榻的另一边。
沈鸢笑容有点冷了下去,“傅翊周,你若是不吃,我以后再也不会下厨给你做东西吃了。”她故作威胁道。
傅翊周轻嗤了一声,在这训他呢。
就算真的被她拿捏,但也绝对不是用这种方式。
“那挺好,我根本不想吃你做的饭。”他声音因病而沙哑,还夹杂着一丝笑意。
沈鸢紧闭上眼,端着粥,单膝跪在床榻的另一头。
良久,她睁开眼,“你不吃,我会难过的,你真的想我难过嘛?”
傅翊周笑得嘴角上扬,“你难不难过又怎样,小爷我高兴就成。”
沈鸢握着碗的手指攥紧了,才没把手里的粥扬到他脸上。
她单腿已经下了床,傅翊周下意识又伸出右手去抓住她。
沈鸢强硬转过肩膀,一听见身后的人痛呼出声,她又紧张地望了回去,傅翊周扶着右臂,手腕上的黑线拉扯出了点新肉,他又重新趴回了被褥上。
沈鸢面色已经很差了,拉过一边矮凳,坐在床边,她搅动调羹,舀了一勺,往傅翊周嘴边送。
“就吃一口吧。”
傅翊周也意识到不能再逗她了,遂张开嘴,一股带了点苦味的米香在口腔里散开。
和药的苦味不同,粥里的香气甜中发苦,很浓厚的味道。
“好吃嘛?”沈鸢声音柔了下去,调羹在粥里搅了搅,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勺。
秀眉顿时上挑,“还行,没我预想中那么难吃。”
傅翊周声音沉闷,“你方才不是说你尝过么?”
沈鸢不应,继续将剩下的粥舀送至他嘴里。碗里的粥几乎都是被他喝掉的。
喝完一碗粥,沈鸢满意地看着空碗,将碗放进托盘,准备送回厨房,就听身后的人唤她。
“沈鸢。”傅翊周尝到了嘴唇上的血味。
沈鸢一转头,就看见他仰着下巴,挺翘的鼻尖下流下了一行血液。她赶紧冲到床边,摸了摸身上,用随身携带的绣帕,给他的鼻腔止血。
她捧着他的脸,他鼻子流出的鲜血像是怎么也擦拭不掉,不住地流下,滴在了他里衣和被褥上,一朵朵血渍绽开。
傅翊周面色苍白中又带着红,额间发丝被汗浸得湿漉漉的,脊骨修长又明晰,在里衣上勾勒出一条突出的线条。
“你粥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也就几根人参吧,我多放了点,应该不碍事吧。”沈鸢声音越说越小,突然胸前被他单臂压下,她向后倒在了床榻上。
傅翊周鼻子的血液好不容易不流了,但是随着低头,鼻尖上的一滴掉落,直直砸进她凹陷的锁骨中央。
寻常人一天可能也就吃一根,或者一根分几天服用,她倒好,指不定给他放了一把下去。
偏巧那人参在粥里变成了渣子,他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当我是什么呢?”就算是一头牛吃了都得要疯上一段时间。
他不是手受伤了吗,怎么劲还这么大,沈鸢皱着眉心,“别勒我,箍得我生疼的。”
而且他身上血腥味太重了。
沈鸢横倒在床榻上,傅翊周竖着压着她,鼻尖在她面前蹭来蹭去。
“别动。”傅翊周埋在身上,声音发闷。
沈鸢不听,晃了晃肩膀,傅翊周从她身上抬起头,一下就和她脏兮兮的脸对上,他眯了眯眼,不知道从哪拿了块布,盖在她脸上揉了揉。
“之前不是黏我的紧么,怎么这会着急跑了。”
沈鸢眼睫微颤,呆呆地看着他,他手里攥着帕子,又顺手揩拭鼻尖下的血液。
他的眼睛像是菱形,黑眸没有往日的凌厉,因为脊背的伤,眸光湿润温和。挺翘的鼻梁下,通红的唇瓣上,是被胡乱涂抹的新鲜血渍。
她好像还从未见过这样病弱的他。
傅翊周将手帕扔了,又用手背蹭了蹭人中,鼻血才勉强被止住。
他眼神不太清明,左手捏了捏沈鸢的脸颊。
眉清目秀,根根分明的长睫,眼珠像是葡萄,无辜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是个人都会觉得她漂亮吧。
怎么一个又胖又圆的丸子会长成这样。
喉结上下滑动,许是流了太多鼻血,傅翊周觉得口渴,低下头攫住粉色的唇瓣。舔舐,轻轻吸吮,呼吸交缠。
沈鸢眸底微黯,阖上眼帘。
他咬着软肉,胸膛压住她上半身。沈鸢觉得难以呼吸,仰着脖子左右移动,傅翊周离了点距离,垂下眼睫望她,视线渐移向下。
“我好渴。”他低声呢喃。
沈鸢微微翻眼,“我去倒水。”
她刚要起身就又被压了下去。
“不许去。”他态度强硬。
“我要回府了,你不是让我回府吗?”沈鸢圆溜溜的眼睛里,藏着一丝狡黠。
傅翊周嗤了一声,“现在想起来要听我的话了。”
他俯首在她耳边,“晚了。”
傅翊周喉间轻笑,手臂有伤,就用嘴缓慢衔开她的衣襟,沈鸢只觉得衣裳一阵湿濡,直到肩头暴露,他用鼻梁去蹭。
沈鸢闭着眼睛,可身上的人却突然没了动作。
她感到此刻这种诡异的安静,顿时睁开眼,和傅翊周审视凌厉的黑眸对上。
瓷白圆润的肩上,有一个深红的圆型咬痕,那伤口很深,中间结了痂,周围还是红艳艳的破皮状态。
沈鸢只望了他一眼,就又低垂下眼帘,心虚地撇开视线。
轻微的鼻息倾洒在皮肤上,空气里诡异的安静,谁都不愿意说一句话。
沈鸢拨弄肩头的衣料,那块红色咬印顿时被藏住。她要起身,身上却被修长的手臂紧紧压住。
“夜市那晚缠得我那样紧,如今怪不得不亲了,原是有人替我帮了二小姐。”他声音讥诮,带着瘆人的轻笑。
沈鸢咬住牙关,不发一言。
那天,她和宁殊没发生什么,宁殊再失控,也做不出那种事。
傅翊周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渍,脖颈上的喉结滑动。
“也对,我现在算是半个废人,还能帮得了你什么。”
又在说风凉话了,沈鸢动了动,横隔在身上的手臂肌肉很硬。
傅翊周低头凝视她,“你没什么要说的?”
沈鸢眯了眯眼,她也真是倒霉,要照看他的时候,被他往外赶,现在想走却也走不掉了。
突然,身上一阵凉,多余的衣物被尽数扯掉,沈鸢一阵惊慌,抱着自己,他却像搜查那样,将她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只有左肩有那一枚红色圆形咬痕。
良久,她才说:“他只咬了这里。”
“其他地方呢?”他问得急,喉咙发痒,突然一阵咳嗽。
沈鸢摇头,“我们没发生什么。”
傅翊周眯眼,把一边自己的里衣盖在她身上,然后松开横在她身上的手。
他那件白色衣衫上还有几滴新鲜的血液。
他的衣裳在她身上显得特别宽松,空落落的,正当沈鸢穿好,像个无事人一样,准备蹦跶着下床时,她又被扯了回去。
“怎么了?”沈鸢看着他,她无关痛痒的语气,傅翊周胸中更是烦闷,有一股气上不来。
他上半身没有穿,后腰背那裹着白色纱布,肩膀平直,肌理修长流畅,莹润又坚硬。
只不过右手臂僵直,上臂内侧苍白的肌肤上一大片青紫,手腕上三等分处有一横着的歪歪扭扭的伤。
“你不打算好好解释?”他箭眉压低,黑眸深邃。
“你在意吗?”沈鸢问。
傅翊周胸膛一颤,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宁殊跟我说他睡过你。”他直截了当,之前没说出口的话,在看到她肩膀上的咬痕后,果断说了出来。
沈鸢攥紧手心,手指扣着指腹,“那你信他说的吗。”
他沉了口气,“我本来不信的。”
“他故意那样说的,我们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沈鸢扭过头,就见傅翊周侧脸望着床榻外,根本没在看她。
傅翊周侧脸立体,鼻梁挺直,听了她的话后,眉眼没有任何波动,面色平静。
“你要信我,他只咬了我一口,其他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沈鸢跪卧着,抵在他身前,耐着心解释道。
傅翊周眼皮微动,好一会才转过头,眼神古井无波,在她脸上打量,“信不信都不重要,我还能悔婚怎么的。”
“你要信我。”沈鸢一急,又抓错了手,他的右手僵硬,指骨也只是轻微抬起。
“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我信你。”
傅翊周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沈鸢总觉得他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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