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秩茹也点了点头:“说得很有道理,你看看我的手,就是一个典型的外科医生的手!”说着将手往桌子中央一伸,食指第一关节的腹部长满老茧,拇指中间关节处长出大量的增生组织。
“你们再想想,从事什么职业的人,会在这个地方,长出老茧?”周黙指着自己的右手食指第二关节腹部,“会在这个地方长满增生组织?”周黙指了指自自己右手拇指北部的根部,说完还做了个以手扣动扳机的动作。
白兰微皱起眉,也做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
宋秩茹也葫芦画瓢,与她的好友白兰做出同样的表情。
“有点道理!”
“有道理!”
两个人都对周黙的猜测表示了认同。
白兰沉思了片刻后说:“不可思议,为什么?”说的是问句,其实表达的是愤怒。
周黙对白兰的愤怒,非常理解。白兰的父亲白展鹏与王友帛并非仅止于院长与医生的关系,还可以说前者是后者的出道恩师,甚至多年师徒成父子,白兰也觉得与他情同兄妹。一个人被竞争对手欺骗,或许可以平静对待,但如果被一个向来熟悉的人欺骗,却绝难保持平静之心。
“但话说回来,假如王友帛是无辜的,发现了被自己视为亲妹妹的人疑为杀人凶手,并派人暗自跟踪,他又何尝不会是被欺骗了的心理难受?”周黙希望这句话能安慰到白兰,他知道,白兰一直希望王友帛是无辜的。
“谢谢你,周黙!”白兰的神情严肃庄重,“私人感情与工作职责,我分得清。”
周黙拍了拍白兰的的手背。
白兰回报给周黙一个感激的微笑。
“哎,把手拿开!”宋秩茹说着,在周黙的手背上狠狠捶了一把,“这是我老婆的手,别抢我老婆!”
周黙瞬间便羞红了脸。狠狠地瞪了宋秩茹一眼。宋秩茹置若罔闻。
白兰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但旋即便豪爽地笑起来:“哎哟,你竟然也会脸红,哈哈哈!”指着周黙大笑起来。
白兰笑够了后,停顿下来,平静地分析:“虽然从你的角度来说,王友帛对我与父亲隐瞒了会用枪的事实,但这也无法说明,他就是杀手,更无法说明是他杀害了陈校长与高处长。”
周黙不情愿地点点头。
1947年6月22日夜,周公馆。
周黙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在心中祈祷,“老爹不在客厅老爹不在客厅。”一推开客厅大门,他最担心的事便出现了:父亲周敬宗的后脑勺从沙发上冒出来,看样子他正在例行翻看报纸,因为等儿子等得无聊,就借报纸打发下时间。
周敬宗很平静。周黙知道,父亲向来很平静,特别是在怒火暴发前。
周黙轻手轻脚地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或许这次能侥幸躲过父亲的怒火。右脚脚面刚踏上第一道楼梯,周敬宗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缓缓地说:“干什么去!”声音不大,但威严十足,周黙禁不住心跳加快,像只木偶般地走到父亲跟前。
“爸爸,您还没休息啦!”周黙低着头,在父威面前,他只能做小白兔。
“坐下,跟我汇报汇报,今天的课程学习!”周敬宗自儿子六岁后,就定了个每天汇报进步的功课,可自儿子上大学后,这一功课儿子就很少完成了。
“今天上午学了两节古代汉语,讲的是《离骚》;下午就一节外国文学,老师讲的是莫泊桑。”周黙心想,不是我喜欢撒谎,而是你逼的。
“是吗?”周敬宗喝了口普洱,“那你给我说说,屈原为什么要将自己比作美人与兰草哩?”
呵呵,这个也想考到我,没门儿:“将一个大男人比作美人,这在当代人看来,会觉得很不正常,甚至有一些所谓专家因此怀疑屈原与楚怀王有断袖之谊,这委实是无知的解答。在古代,在君臣之间,臣将自己比作美人,将君王比作夫君的,这可以说是一大传统。还有一种解读是说,在古代,美人并不特指美丽的女人,也可以指道德俊美的男子,所以才有这一比喻。”
周敬宗点了点头,心中的怒气消了不少。
“那你再跟我说说,莫泊桑的小说你喜欢哪一篇?”
周黙压根没看过莫泊桑的任何小说,犹豫了片刻,说“都挺喜欢的!”
“嗯,你觉得他的《回乡》如何?”
“不错,非常不错!”周黙狠狠地点头,据他的人生阅历,父亲一般不会连续问他超过四个问题,也就是说意味着这要蒙混过这个问题,就可平安渡过了。
周敬宗的语气依然平静低沉。“《回乡》是左拉的作品。”突然刷地一下站起身,恶声质问道:“说,你这一整天都去哪了,你们辅导员已给我打电话了,说,究竟去哪鬼混了!”
听到这里,周黙吓得惊出一头的汗珠,有个中央日报社社长做父亲,会多出很多烦恼来,周黙怪那辅导员多此一举,逃课的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爱举发我哩?
“没、没去哪?”
“没去哪是去哪了?”这个时候,周敬宗几乎是在咆哮了,可以容忍儿子逃课,但决不容忍儿子说谎。
男主人的咆哮声划破了周公馆原本的宁静。一阵更为强烈的风暴一触及发,周黙不合适的反应是最快的导火索。
“哎哟,你作死呀,吼什么吼,这里不是报社,是家,你要搞清楚哟!”周太太出现在客厅通往主卧的走廊上。她被丈夫的声音彻底惊醒了,气不打一处来。在报社,他是她的社长,她是他的秘书;在家里,她是他的女王,他是她的小兵。这种格局不能变!
“又怎么了?周敬宗!”周太太一屁股落到沙发上。这父子俩个根本就是仇人,她最头疼的就是这个。这个社长大人平时什么都好说,关于儿子的事,却从来就没听过她的。
“你问问他怎么了!他,他竟然逃课,他不但逃课还撒谎!”周敬宗的声音依然高昂,但周黙听得出,气焰已被掐灭了大半。
“哎哟你作死哟,这大半夜的,就为这么点儿事,发这么大火,你那会儿没逃过课吗?真是小题大做!”
周敬宗气得一甩袖子,背过身去不看妻子,在斗嘴这一方面,他永远都不是老婆的对手,这是他结婚三十年来的血的教训。
“妈,我不但逃课了,还对爸说谎了!”在老妈面前装装小绵羊,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是周黙做了二十二年儿子的成功经验。
“儿子,说谎没什么,关键看是对谁。”周太太一边说一边冲儿子挤了挤眼,“对一个动不动就动粗的人,说点儿谎也是自保的良方。”
“茹~萍~”周敬宗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教育儿子这样可不行!也不看看你都把他教育成什么样子了!”
佣人常妈与司机周三通都站在了客厅的角落里,他们不知道这个一向和蔼的男主人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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