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目眩的无尽雪原望不到尽头,四周一片空寂,他缓缓飘落,还能遥遥望见落在山尖的辉光。
雪花坠地,整片茫茫地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空间在脚底展开,涌动的线条不知什么时候牵入了精神接口,眼前的雪域溶解消散,宁钰的视野恢复清晰,重新看见了眼前逼近的漫天尖刺。
线条紧紧勒在枝干之上,强硬地阻止下落的动势。
……成功了?
没时间惊讶多久,被拉扯住的枝干骤然一动,挣扎着扯断了一根束起的线条,一阵刺痛贯穿大脑,宁钰的肩膀一震,立刻护住头闪身避开攻击范围。
脱离线条的尖刺木枝狠戾地扎入地面,像是大片浪潮一般涌入砖下的泥土之中。
躲闪的动作发生在须臾之间,远处的双胞胎发出了新奇的疑声感叹,下一刻,铁器交锋的铮铮嗡鸣就在澄澈的上空震响。
李鸮的身影迅速腾空,方才脚踏的路面碎出一圈可怖的蛛网裂纹,破坏力完全不输早已脱离人类范畴的双胞胎。
橙金色的眼瞳像一颗未熄的火星,在每一次攻击前重新收缩点燃,乘风振起的衣摆猎猎作响,如同一只正在狩猎扑袭的猛禽。
“发现了!发现了!”
“怪物!你也是怪物!”
双胞胎在骤起的压倒性攻击下哈哈狂笑,完全不会控制的面部五官拧作一团,咧开的嘴角几乎要碰到眼尾,冲天而起的枝干带着失控的节奏猛冲向交战的李鸮。
李鸮的动作敏捷迅猛,身影快速穿梭在压来的枝条之间,蛮横的膝袭带着劲风直击巨木。
一声炸耳的碰撞声响过后,那条刀枪不入的坚硬枝干,竟然如同断裂般脱力地砸落在地面上。
尖利刺耳的童音高声回荡,像是要捅穿耳膜一般久久不歇。
其他的肉枝迅速升起,如同一道道分离爆破的烟花般,在眨眼间迅速生出辐射状的纤长枝干,试图将冲来的李鸮囚入树笼。
李鸮的颧侧生出了一圈鳞片般的灰黑色绒羽,羽尖随着动作迎风飘摇,他看着逐渐贴近的密集树网,脸上突然扬起了一个笑容。
短靴在生长的枝桠上猛踏,他手底的攻势纯粹,猎猎抡动的赤斧看不清轮廓,只见几道夸张的红色轨迹贯穿横扫,袭来的树网就和残缺的斧头一道崩裂,瞬间散落成满地的碎块。
李鸮的身影翻身落地,在双胞胎凄厉的惨叫中掂了掂手中只剩握把的斧柄,他一挑眉,似乎并不在意残破的武器是否还趁手。
双胞胎拖着几条断木,嘶吼着逐渐脱离人类的皮囊,姿态不受控地朝着难以言喻的方向畸形异变。
“怪物,你也是怪物,你和我们是同类……”
“我们永远是怪物,永远是怪物……”
逐渐皲裂的皮肤下,无数细长蠕动的密集肉芽伸出缝隙,朝着另一头的方向伸长对接,发灰的树皮簌簌剥落,从断枝之中新生出了几条硕大的肉白枝干。
枝干盘缠交融,在双胞胎之间逐渐拧成了一道前所未有的厚重巨木。
瓷般细腻的皮肉上攀着血管状凸起的青色纹理,撑在地面的枝桠末端长着五节短枝,模样近似一只诡异的人手。
巨掌带着无法抗衡的重压骤然挥落,宁钰视野中的线条扯动,他看着残缺崩断的颤抖细线,强忍住脑袋碎裂般的疼痛,再次开口。
「别动!」
余下的线条跟随意志紧紧禁锢住双胞胎的举动,巨掌如同按在一面无形的墙上无法动弹,他们似乎发现了端倪,接连暴力挣开了细线的束缚。
随着线条无声的崩断,反噬在宁钰身上的负荷就越发加重,汩汩涌出的鲜红血液顺着鼻尖坠落在地,淌出连串的赤色圆点。
……不行,就算现在能控制全场,他的身体也根本承受不了那么高强度的负荷。
他的十指发寒,试图再次出口拦断攻势,残存的细线却完全无法牵制住这种级别的攻击。
声音还没出口,宁钰的喉头就忽然涌上一股腥甜,剧烈的头痛和耳鸣将知觉削弱,他伸手捂住嘴,血液却还是顺着唇缝溢出指间。
嗓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生掐拧断,每呼出一口气都像在撕扯着声带,痛得完全无法发声。
解开桎梏的威压带着庞大的阴影迎头盖下,眼底的光芒被一点点吞没。
指甲深嵌入掌心,宁钰紧盯着越来越近的细腻木纹,猛地向下倾身,气息顺着动作强行突破枷锁,带动痛到生寒的声带,喑哑脱口。
「给我……滚……开!」
稀疏的细线在此刻忽然暴涨,崩裂的断口再次连接,狭窄的空间跟随拉长的线段豁然开拓,边缘虚无的黑暗如雪般消融,顷刻间退至百米开外。
新生的线条越发灵动,在意志的指令下达后,立即将双胞胎缠绕收束,紧密的细线包裹住巨掌,猛地往后拖扯,狠狠砸向远处的地面。
……成功了!
兴奋的情绪还没上头,宁钰就一下子脱力地趴伏在地,红到发黑的血液再一次从喉中涌出,血点落在破碎的地面上,立刻击出了一朵朵刺眼的血花。
漆黑的身影掠过身前,衣摆乘着厉风飞舞,赤色的长杆重重砸在枝干巨掌的后端,带着一阵恐怖的冲击,残暴地将它摁进了地砖之中。
蛛网般细碎的巨大裂纹在地砖上炸开,李鸮抡转斧柄,嘴角带笑地朝着巨掌掌心振臂贯穿。
双胞胎变调的惨叫声骤起,那把红色的长杆硬生生地穿透巨掌,牢牢地将它钉在了地面上。
“玩够了?该我了。”
溅出的赤色液体撒了满脸,李鸮的神色平和,如同做了件稀松平常的琐事般直起了身。
像是天空放晴一般清爽甘洌的气息冲入鼻腔,立刻洗刷了宁钰鼻间熏人的甜腻香气。
他看着眼前人完全陌生的模样感到一阵心慌,宁钰咬紧牙关艰难起身,强忍着脑袋里的疼痛,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血,警惕地追着背影而去。
李鸮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不管是气场还是身手反应,都变得越发强大,他表现出的速度和力道,完全不像一个人类能做到的程度,反而更像是……
异化体。
暖阳照不热血污下的眉眼,李鸮漫不经心地从颤抖的巨掌上迈步而落,他掏出那把银灰色的匕首,短靴毫不停顿地大步向前。
一步、两步……带着股难以抗衡的恐怖威压,朝着双胞胎步步靠近。
从花圃中伸出的肉枝在战栗中瑟缩着收回,双胞胎两张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在高压之下跟着李鸮的步子挪动后退。
像是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一般,他们对视一眼,当即斩断了被钉住的巨掌,收拢其他的枝干迅速撑地而起,下一秒就要乘着推动的动势飞速逃离。
「……不准,走。」
托起瘦小身躯的枝干僵停在原地,细线在双胞胎身后勾出了两道交融的巨木轮廓,苍白的额上血管鼓起,同样的面孔难以置信地瞪着宁钰目眦尽裂。
宁钰抹去嘴角的血沫,抬起枪口直直地瞄向双胞胎的头颅。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李鸮手起刀落,伴随着宁钰清脆的枪响,同时将双胞胎二人的脑贯穿破坏。
“妈妈……救……”
“不要……丢下我们……”
庞大的巨木陨落,那股恼人的浓郁香气如断崖般消散,双胞胎两张相同的脸上满是惊愕,怪异的哭嚎哑然中断,连同坠地的震响回荡在场地之间。
空气之中只剩下另一道轻盈的气息,宁钰缓过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松懈,重新找回了熟悉的安定。
霰弹|枪已经彻底打空,枪膛里连最后一点|火|药星子都不剩。
超出负荷极限的重压狠狠落在脑中,激增的肾上腺素如潮般褪去,麻痹的痛觉在顷刻间复苏。
他的嘴里再次涌出浊血,发丝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前,几番摇晃过后,还是脱力地跪倒在地。
大脑像是被人强行灌入无数不属于他的视野记忆,意识之中满是光怪陆离的陌生画面。
他看见那片熟悉的雪域,远处是叠嶂的覆雪山峰,无数的巨大身影在雪原上游荡穿梭,而在那片光晕之下,隐约还有一座幽深的模糊深潭。
宁钰攥紧拳,好不容易驱散视野中混乱错综的画面,刚支起身,就见不远处的李鸮正背对着日光,仍是那副奇怪的模样。
头上干涸的红痕淋头而下,几乎将他半张脸全部吞入血色,那只仍然发亮的橙金色眼眸噙着笑意,向宁钰平视而来。
宁钰心头警铃大作,他清晰地从李鸮的身上察觉到了一股陌生的危险和杀意。
“……李、李鸮,你还好吗?”他尝试着呼唤了一声,嗓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正午的天光穿透云雾,一点点拨开游乐园上空的阴云血雾。
李鸮没有回应,手中握着那把淌血的匕首,不动声色地负着日光站在原地。
他远远打量着跪倒在地的宁钰,饶有兴趣地偏过头,翻手转动刀刃朝着人缓缓走来。
……不对,不对劲!
宁钰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进,寒意从头顶灌到了四肢角落,身体的条件反射比意识更快地作出行动,发僵的手臂攥起匕首,一下子横挡在自己额前。
铛!
不出半秒,铁器交锋的刺耳声音立刻在头顶震响。
李鸮手里的刀狠劈在他的刀刃上,几下短促的重击砸得宁钰虎口脱力发麻。
宁钰咬紧牙关仓促地翻身闪避,挥起的匕首堪堪应对着他紧咬的追击。
李鸮的体力完全看不见底,哪怕才从一场鏖战中脱身,他劈砍的力道依旧大得离谱。
“李鸮!醒醒,是我!!”
刀锋不疾不徐,每一刀都刺向索命的位置,宁钰撤步躲避,肩颈处的筋骨扭转不及,直接被斩下的刀锋割出一道狰狞的创痕。
强烈的灼痛立刻刺入神经,宁钰的呼吸急促,强忍下疼痛狼狈迎击,浑身的肌肉不堪重负,发出阵阵抗议的抽痛。
李鸮的攻势不紧不慢,带笑的眼底映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宁钰紧攥着拳心,体温甚至比手中的刀刃还要寒凉。
这个原本救他于水深火热的大腿,现在是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